独酌清酒凉亭霜,月上桃花三月行。
烟锁三月薄风意,雨染春色满庭香。
夏木低着头望着那已经狼狈不堪不负重伤的身体,还能撑多久呢?无双,我还能撑多久呢?你一定要想起来,我还在等着你,不见你最后一面,我是不甘心的,怎么能这样轻易的死去?要死,也要死在你的身旁,这样,就没有比我更加怨你的灵魂去扰你了。
“最是无情帝王心,朕今日才明白这个道理。苏倾,难怪当初长姐执意要助你为帝!原来如此!”夏木抬起头来,那完好无损的脸上,带着几分嘲讽。苏倾执起一旁的鞭子便抽了过去,打在他的身上,却连一声闷哼声都没有。只是那样傲气禀禀的望着他。
“给朕动手,他一日不说,刑法便一日不停。朕要让他尝尝,何为曌国的刑罚。一百零八种全部用上。”
“是是。”那牢里面的人接过那苏倾丢过去的鞭子点着头,心里却想说,他们用了何止一百零八种?偏偏这位帝王硬得跟茅坑里面的石头一样,颇有宁死不屈的架势,便是他们再如何,那也得不到什么要的东西。那解药,究竟在哪里,苏倾也不知道,从夏木身上搜出来的东西瓶瓶罐太多了,连顶级太医也分不出来,这些是作何用处的,只回了两个字,至毒!
花一站在一旁直到那皇帝走了出去,才跟着一并走了出去,乖乖,那不是主子的三弟么?原以为只是软禁,却不曾想,原来是这个样子!苏倾本就心烦着,也没有去在意花一的异样,花一那身衣装妆扮也是极像,是以也没有被发现。只是这个秘密,却绕在了他的心头,每每想起那夏木在地牢里面袒护自家主子的模样,却又不免生出几分担忧,看那模样已经很久了,他还能挺多久?
夜里花一偷偷呆在夏紫候的窗外,正想翻窗而入,却有人比他抢了先,一抹极淡的莲花香气若有若无的一闪而过,他刚要冲进去!好大的胆子,主子的闺房,不对,主子寝房也敢闯进去,哪个贼子如此大胆?刚要冲身后却被一抹力道给拽了回去。花一正要交手,却见那人一袭浅灰的里有站在他身前。
绕是见过女子无数,那凹凸有致的身形,还是令他微微脸红的错开了眼。
“嘘,你别作声。随我来。”月白天将花一带回来自己的房间里面,将这两人的事情与他这么一说,花一连连点头,突然想到一件事,蹭的站起身来。
“不对不对,主子是皇后,这皇后怎么能……”
“不是告诉你了,小姐被利用了,眼下一心一眼里全是皇上,之前那段刚开始发出来的芽,早就被这颗冒出来的假大树给挡了。”两个人在房间里面嘀咕。这边花澈那一身的莲香缓缓靠近夏紫候,她脸越发的清瘦,甚至连那脸上的胎记也开始淡化了。纵是再强大的内力,也经不起这大半个月的消耗!
“阿夏,醒过来好不好?不能再睡了。”夏紫候在梦里徘徊不止,那一幕一幕全是夏朝灭亡的模样,那满朝忠臣之死,那满宫的宫女尽数被诛……死在了她的……一声令下。夏紫候只觉得冰冷的身边带着些熟悉的温暖。嘴边无意识的呢喃着。
“阿澈……”躺在她身边将她揽入怀里抱得紧紧的花澈手微僵硬,随即勾起唇边,轻声应了一句。“嗯。我在。”夏紫候似乎在做恶梦,整个人急剧惊恐,却又不曾醒过来,那无声的呜咽声一声一声的扎进了身旁人的心里。他一边抚向她的头,一边将她紧紧的揽入怀里一声一声的安慰。
“阿夏,没事了,没事了,会好的。什么都不要怕。我会陪着你的。我会陪着你……”夏紫候的挣扎缓缓少了些,花澈将她头上的手撤了回来,一脸疲惫的望着那已经过了五更的天,开始露着些白,他在她脸上缓缓的吻了一下,虔诚而温柔缱绻。
那熟悉的味道消失不见,夏紫候缓缓动了动手,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面带着些迷茫,分不清梦里还是梦外,直到外面的阳光缓缓透了进来。月有白天端着盆子走进来替她擦洗,见她睁开眼望着账顶,手中的盆子砰的一声便摔在了地面上,窗外下了十几天的雨,终于开晴了。那窗外的桃枝已经开着花,三月已经到了尾声了。四处可见开着的花,风风争艳的开在了这个风雨初晴的早晨。
“小……小姐你,你醒了。”
“哭什么。”夏紫候转过脸看向在一旁大泪如雨的月白天,那美丽的脸上哭得梨花带雨。
“小姐,你终于醒了。”
“终于醒了?”夏紫候对于这个终于醒了还没有什么概念,只是浑身无力头脑发晕的令她觉得,她似乎睡了很久。是了。夏朝已经不存在了,现在成了曌国的地盘了。夏紫候抬眼看了看那窗外争相夺艳的百花,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小姐,你已经睡了整整十七天了,这会已经是三月末了,饿了吧?我让厨房去将那些吃的端来。”
“你何时备了?”
“我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醒,不过,若是醒了能吃些东西,是最好的。便日日让他们按照这个量备着。”月白天那满脸终于释怀的模样,夏紫候微微笑了笑,对于眼前的这个人,是跟了她最久的,甚至比起月墨炎时间还要久,经常呆在她的身旁。
“白天,阳光正好,扶我出去走走。”月白天替她打理好着装,便将那些吃的东西端进寝宫里面,这夏紫候醒了的消息一会的工夫倒响彻了整个皇宫,那些来看的络绎不绝,夏紫候躺亭子里,亭外是一整片的桃花,开得极盛,那漫山的桃花开得娇艳无比,风缓缓而过,偶尔带起些花瓣。
“逆风如解意,容易莫催残。”那坐在一旁的赫连轩接过落到指尖的花瓣,低低的吟道。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夏紫候端过月白天递给她的花茶端到嘴边,听着了这么一句话,这赫连大军师,什么时候也如此忧郁多情了?
“化为春泥更护花。”凤聆坐在石桌前饮着茶,低低的咀嚼着这几个字。
“我说,赫连老弟,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悲那个什么春秋了?这不是娘们才有的事吗?”卓远在一旁一捶桌子,朝赫连轩笑道。赫连轩朝他微微挑眉,扫了眼花一,花一有些莫名其妙,一群人看不上眼便又打了起来,桃林里面刀光剑影,夏紫候眉色微挑望着那漫天飞舞的桃花,愣愣的若有所思。
月白天不知道夏紫候有什么打算,昨天醒来,她便已经告诉她,明日便是夏朝之臣问斩的日子了,若是再不行动,怕是一切都晚了,为何她却还能如此淡然的坐在这林子里面看着桃花。夏紫候一个轻功便飞跃了过去,与众人打闹了起来,那一群人打成了一片。月白天眨了眨眼,只觉得心脏快承受不了了。这躺了大半个月的人,这才第二天,就跑去跟人打架去了。
“小姐刚好,你们悠着点啊。”原本要下狠手人,听着这话,那能力硬是减了下来,夏紫候可不会减。她扫了眼这几个人,撇见远处跑来了大草原王,大草原王见这人又生龙活虎了,却在为那明日问斩之事颇为担忧。若是她知道了,这……
“吾也来。”那人便又更多了一个,满场混乱,收场时夏紫候满脸的汗水,接过月白天的布巾擦了擦。
“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卓远在一旁哈哈大笑,苏倾远远的站在那里见她笑得安然豪爽,似乎好久不见她如此笑过了。如今抚着心脏处,对于这样的笑,他仍然没有免疫的能力,依旧会堕落下去。只是对于他这样理性多于感情的帝王来说,究竟是好还是坏?凤卿,你何能何貌?竟让朕,如此念念不忘?
“皇上,适才西宫娘娘回信,说是代理丞相有谋反之意……”一旁的福海也跟着来了这边。小声的提醒了一句。苏倾眉色一皱,沉声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是以,他也没有看见夏紫候那笑过之后的落寞的眼神。夏紫候是好了,那功法与内力,更上一层楼,旁人问起,如何便如此厉害了,夏紫候也只笑笑回了句天赋自当如此,气煞一群人。
夜色深深压了下来,满城亮起了灯,夏紫候缓缓走回房间,却见苏倾坐在那一桌菜前等着她,见她回来了,上前替她拉开椅子,替她布上喜欢的菜。夏紫候只觉得无事献殷勤,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她不动声色间,什么都淡淡的面无表情。苏倾见她许久不出声,却有几分忍不住了。
“凤卿,你不问朕,明日之事?”
“明日之事,便明日再说。皇上若不愿多说,本宫何必多问。”夏紫候吃着饭菜,边回着。她是饿了,管不着他皇上吃没吃饿没饿。苏倾被呛得止了声,这般,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是,这一千多人的死活当真与她无关了?若是在那之前,他还信,只是现在,他不信了!夏朝灭亡于她而言,已经大病了一场,这之后的事情,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突然想起牢里面夏木说的那句话。“你灭她国,你伤她民,你杀她臣子!你还妄想要解药?怎么?你以为毁了解药她便会一直爱你?”他将那碗筷停了停。“凤卿,你……爱过朕么?”夏紫候吃饭的动作一顿,随即又行云流水的吃了起来,苏倾以为,这个问题,再也没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