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仁义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说道:“行,你去忙吧,我也正要回喜福宫。娘娘想吃木瓜,这里有很多。来,送你一个尝尝鲜。”
张耿受宠若惊,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这可是孝敬皇太妃娘娘的水果,奴才可不敢领受。”他连连摆手,可心里却痒痒的。
曹仁义硬将一个新鲜的木瓜塞到他手里,故意板着脸说道:“让你拿你就拿着。娘娘又不是小心眼之人。若以后娘娘需要你办事,勤快点就是了。”如今,娘娘急需办事之人,他这么做也是在为娘娘铺路,收买人心是应该的。
张耿又推脱了几下,这才拿在了手里,闻了闻,笑着说道:“这木瓜可真香,大冬天能吃上这等果子简直就是神仙了。”
曹仁义见四下无人,将张耿拉至一旁,小声问:“在御膳房还待得惯吗?”
张耿也直率,说道:“地方倒是不错,只是每天闻多了药味会反胃,吃不下饭。”
“呦,那还真是我的不是了。”曹仁义假装诚恳:“张耿啊,若有个好去处给你,你愿意吗?”
“什么宫?主子是谁?”张耿眼前一亮:“不过,这御药房的差事也是您给我的,会不会太麻烦您老了?”他是越说越客气。
“你何必与我见外。”曹仁义说道:“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给你消息。”
“好嘞!”张耿见他要走,说道:“曹大叔,您慢走,天冷路滑,您可要当心啊!”
曹仁义提着一篮木瓜就回了喜福宫,柳如烟正在让侍女梳头,一听他的禀报,转过头来:“你的消息属实吗?不会是空穴来风吧?之前不也传了几次,都是假的。”
“回娘娘话,这次应该是真的,那几个宫女说得有板有眼,还有张耿那小子,说是御膳房都已经为贵妇娘娘准备吃食了,应该假不了。”
柳如烟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急不缓说道:“这慕容倾城偏偏这个时候回宫,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她都消失了一年之久,为何现在才会回宫?”
“奴才也这么想着呢,娘娘。”曹仁义说道:“按理说,贵妃娘娘一心想回宫,早就该回来了。可倘若被人钳制,这就难说了。她能自个儿顺顺利利回来也算是运气好,可倘若是被有心人士利用,那可就••••••”他故意不说下去。
柳如烟从坐凳上转过身,看着曹仁义:“本宫果然没错看,你这先皇身边的红人还是这么心思缜密,与本宫想到一块儿去了。慕容倾城回宫一定不简单。”她沉吟了一下,说道:“不知道那皇上反应如何。”
“奴才即刻去打听清楚。”曹仁义说道。
“嗯,也好。”柳如烟表示赞成:“徐建业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觉,很有可能是皇上从中作梗,本宫虽然心中有愧,可若想要除掉本宫,那也是不可能的。纳兰秀慧宠爱皇后,那本宫就向慕容倾城示好,看谁能笑到最后。”
“娘娘英明,奴才这就去。”曹仁义说罢,行礼离开。
柳如烟恢复之前的懒散,对身后的宫女说道:“月华,今天的头梳得不错,睡前有个好样貌,本宫心里踏实。”
月华行礼:“谢娘娘。娘娘是否要就寝?”
“这天色还早,本宫想去御花园走走。”柳如烟说道:“最好能到添福殿去瞧瞧。”
“娘娘,外头天寒地冻,还是明早再去为好。”月华说道:“娘娘若要带话,就让奴婢去吧。”
柳如烟说道:“也好,那就你先过去,见到贵妃娘娘一定要有礼貌,若皇上也在她那里,就说本宫恭喜他们夫妻团聚。”
“是,娘娘。”月华应声。
等月华一走,殿内就少了人气儿。柳如烟觉得不痛快,就依在窗口看着昏暗的天空。洁白的雪还在飘着,冷冷清清的,如同她此时心中的感受。
柳如烟心情落寞,不由想到了自己的过去。曾经是先皇宠妃的她是何等风光,又有孩子嘘寒问暖,锦衣玉食的日子是何等惬意。怎奈,先皇离世后,耐不住寂寞的她想找个男人来疼,却要落个无耻的罪名。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还有自己的宝贝儿子瑞王,一直在外受苦,虽没有生命之虞,可总不是办法。
柳如烟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没了夫君,又没了其他男人,唯一剩下的只有儿子了。她活着最大的指望就是儿子可以回宫,然后重新振作,最好能将金御麒踢下龙椅。
抬头望着清冷的天空,柳如烟更加惆怅,也不知道远在流放之地的儿子过得如何?有没有饿着或者冻着?
隆冬的金鎏国边境格外寒冷,白雪皑皑之处,坐落着一座城池:寒凉城。城如其名,在这万物肃杀的冬季,寒冷城犹如一座白色坟冢。
这里少有百姓生活,却是流放之人的天地。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美食、没有美人、没有高床暖枕。这里也什么都有,有杀人放火的恶人、有干不完的苦力、有曾经风光的官员。
因天气太冷,无法外出做苦力,金御轩与所有人一样,留在牢内扯天扯地。算算日子,他到这个不毛之地已快两年,从最初的落魄到如今在牢内也算是个人物,他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金御轩没有和其他犯人住在一块儿,他有单独的雅间。虽说这雅间还比不上瑞王府的厨房宽敞,可在这个人比房间多的地方,他已觉得脸上有光了。
雅间内陈设简单,有两床新被、一盏油灯、一对杯壶,还有就是几本书和笔墨纸砚。好歹他是王爷身份,虽然境遇惨淡,但懂得收买人心,这里的牢头孟玄汇时不时给他这落难王爷奉上暖酒野味,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油灯如豆。金御轩围着着厚厚的被子,盘腿坐打瞌睡,他头发披散,样貌有些憔悴。在似醒非醒之中,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曾经的锦衣玉食、曾经的美人在怀、曾经的前呼后拥。
正想入非非,孟玄汇提着食篮而来:“王爷,您的饭菜来了。”他二十出头,瘦瘦巴巴,双眼却特别有神。
金御轩睁开了眼睛,对他的打扰有些不悦,不过,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说道:“你来啦,真是有劳牢头了。”
“嘿嘿。”孟玄汇干笑两声,说道:“王爷哪儿的话,为王爷效命是应该的。这说起来,小的一个远方表妹还是王爷的侍妾呢。”他将饭菜放下:“王爷,趁热吃吧。”
“哦?本王怎么不知道?”金御轩一副好奇样子:“只可惜啊,本王的那些女人如今早已不知去向。”他端起了碗筷。
“小的那个远房表妹知道王爷在此落难,也知道了我这个表兄就在此地当差,就偷偷捎信过来,想让我帮衬帮衬。可她没想到,小的早就是王爷麾下之人了。”
金御轩听了,很是高兴。咽下一口粗糙饭粒,笑着说道:“如此说来,你我更加有缘,从今往后,你休要见外,按辈分说起来,本王也该喊你一声表哥了。”
“哎呦,小的惶恐!”孟玄汇说道:“您是金鎏国有威望的王爷,是小的高攀了。”他压低声音,在金御轩耳旁说道:“王爷,我孟玄汇从此就跟定您了。”
金御轩会意,说道:“如此甚好,有了你,本王就多了一个臂膀,以后跟我吃香喝辣不在话下。不过,今日这伙食实在太差。”
孟玄汇说道:“王爷有所不知,近日大雪封山,野味都跑进洞里了。您就将就吃些吧,他们还啃野菜树根呢。等过几日雪化了,我再去逮几个野味给您尝鲜。我下了捕兽夹,会有好运气的。”
金御轩勉强又扒了几口饭菜,就放下了:“本王思念宫中母后,你能不能想法子捎信到宫里去?”
“没问题,只要您发话,我一定办到。”孟玄汇说道:“这流放之地地处偏远不说,又缺衣少食,大家早就不耐烦了,恨不得跟着一个明主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我们几个都商量过了,都想跟着王爷您呢。”
金御轩嘴角浮笑:“哦,本王不才,何等何能啊。”他以退为进。
孟玄汇果然中招,说道:“就冲王爷这句话,想跟着您做事的不要太多哦。人生在世匆匆几十年,为的是什么?不就为了高官厚禄、衣食无忧嘛。这里天高皇帝远的,大家早就对朝廷有所不满,各种风言风语四起,人心浮躁。”
“没错,你说得很对。”金御轩鼓动说:“别看本王受困于此,那是因为没有圣旨,本王依然是有罪之人。若让本王从这里出去,哼哼,本王一定会卷土重来。说句不敬的话,当今皇帝没什么了不起的。”
“是吗?”孟玄汇说道:“我们这些蝼蚁之士可没有得见天颜的命,不过,见到您这王爷也一样。表妹说王爷是英俊倜傥之人,此话果然不假。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