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喜欢听奉承话。金御轩对孟玄汇好感倍增:“不瞒你说,本王在宫外有一大批拥护者,无奈龙困浅滩,劫囚亦不明智,才会受苦至今。不过无妨,流放的生活磨砺人的意志,只要时机合适,本王一定东山再起!”
“好,王爷好威武!”孟玄汇竖起拇指:“您放心,这牢内有我帮您打点一切,您只要想法子光明正大出去就行。还有,这牢里虽说不缺穷凶极恶之辈,可也有身怀绝技之人,王爷若有心将他们收为己用,那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嗯,好。”金御轩抹抹嘴巴,说道:“来,帮本王研墨,我要书信给母妃。她老人家才思敏捷,指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主意。”
“好。”孟玄汇开始为王爷研墨:“您放心,这信我一定帮您捎出去。”
过了一会儿,孟玄汇将笔墨未干的书信叠好揣入怀中,提着食篮走了。金御轩合衣躺下,闭眼睡觉。梦中,他大声笑着,身上是耀眼夺目的龙袍,眼下跪了一地的人,正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夜已深了,倾城却怎么也睡不着。这是她入宫后的第一个夜晚,脑子里特别乱,想了很多,有关于皇上的、有关于皇后的、也有关于孩子的。她很想儿子天赐,非常之想。
火盆内的炭被清风明月弄得很红火,殿内一点都不冷。这炭火是玉明晚上才送来的,说是皇上吩咐的。还有镀金的熏笼内,也泛着缕缕热气。
这个金御麒,对她的贵妃可真是用心,连这种小事都想到了。倾城在感叹的同时,也自怜身世。如今的她是何等可怜,有家归不得,有孩子不能探望,就算要报仇,也犹犹豫豫,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越想越烦,倾城整个人都清醒了。她披衣下榻,见他的大氅还在,索性穿戴齐整,打开门走了出去。从温暖的房间走入寒冷的天地,她忍不住打颤。
倾城紧紧裹着大氅,头脑越发清明。她进宫的目的很明显,不是来谈情说爱的,也不是来过这锦衣玉食的,她是来杀人的。只要是卫国的敌人就是她要杀的敌人。这会儿,她想得很清楚,可她不明白,为何心中会犹豫不决呢?
天又暗又冷,积雪到处都是。倾城踩着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这声音令她觉得愉快,可以暂时忘却烦恼。周围一个人都不见,应该都歇下了吧。
手很快就变冷了。倾城念头一闪,蹲下来捧起一大团雪,使劲在手中揉成一个雪球,在手心擦了会儿,然后用力扔了出去。
有人却接住了雪球。
因视线被遮挡着,倾城看不到来人,只能问了句:“谁在那儿?!”
“是我!”金御麒应声,然后从暗处走来,看到倾城独自站在雪中,柔情泛滥,说道:“嫣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歇下?”
是他!倾城说不出心中是何感受,退后一步,说道:“你不也还没歇下嘛。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的激将法无用,金御麒看到她心里就舒坦,边走过去边说:“我这心里装着某个人,看不到就是不放心啊。原来,你也放心不下,是不是在想我啊?”
倾城低垂眼帘,说道:“才不是呢,我、我是觉得雪夜美好,故而耍之。”
金御麒笑意上脸,走到了她身边:“这大氅是你亲手所制,还暖和吧。”他吻着她的馨香,说道:“其实,我是想来添福殿入眠的。”
“不可以!”倾城急道,有一丝慌乱。
她的模样尽收眼底,金御麒又是一阵失望:“嫣儿,你无需紧张,我不会勉强你的。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
“真的?”倾城才不信他会这么好心。
“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倾城抓起地上的雪扔向他:“哼,我就知道!”
“哈哈哈!”金御麒爽朗而笑,躲开攻击:“慕容倾城,你的点穴功退步喽,我只用了一炷香功夫就解开了穴道,不过这雪球扔得漂亮!”
听到他损人,倾城更加生气,将手里的雪扬了过去,虽然是泄愤,更像是打闹。金御麒不以为意,他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就算不能相拥而眠,这种玩乐也让他受益无穷。
闹了一会人,倾城果断放弃这种孩子般的玩耍,讽刺道:“你这皇帝可真是的,半夜不休息,却跑来与我玩雪,若让群臣知道了,你就不怕颜面无存吗?”
“我是皇帝我怕谁?”金御麒豪气说道:“谁敢多话,拉出去砍头!”
本是一句玩笑话,倾城却当真了,她立即耷拉下脸来:“天色太晚,请皇上回宫吧。保不齐明早皇后娘娘就来兴师问罪了。”宫里耳目甚多,这一点,她还是明白的。
“你不是说不怕皇后娘娘的吗?”金御麒略微失望,背着手说道:“我的女人怎能如此胆小!”
“好,就算我怕她,行了吧?”倾城将热气哈在手上:“这里太冷了,皇上请回吧,我也要回殿了。”
“走,我与你一道进去。”金御麒想她想得紧。
“不必了,我自己会走,虽然路滑还不至于摔倒。倒是你,从御龙殿过来有一段路的。”
金御麒一把抓住了她微凉的手:“你就真的忍心让我饱受相思之苦?”她身上的香味很好闻,他恋恋不舍。每日盼着她回宫,今天终于盼来了,却不能同榻述说相思,这种煎熬最甚!
“你、你不是还有皇后娘娘嘛。”倾城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牢牢牵住:“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金御麒放松力道,说道:“要我放开你也成,但有个条件!”
“你怎么动不动就有条件!”倾城噘嘴,说道:“好吧,姑且说来听听。”
“你以为这条件会是什么?”金御麒看着她红彤彤的脸庞:“放心,我不会让你今晚那啥的。”他真的很能忍,不忍心看到她慌张失措的样子。
“好,那你说。”倾城放下成见。只要这个男人不让她那啥怎么都行。一个仇人是不该得到她的身体的,更不可能得到她的心。她的心是属于夫君郭子富的。她依然如此认为。
金御麒抬头看着屋顶,手一指,说道:“我们到屋顶上去!”
“啊,这大冷天去屋顶作甚?”倾城不乐意,不过转念一想,这算什么条件,就点头说:“好,上去就上去,冻坏了可别怨我哦。”
金御麒在她手背亲了一下,改拉住她的手:“让夫君看看,你的轻功有没有退步。”说罢,提气腾空而上。
倾城被他拉着手,也提气向上,轻而易举就跃到了屋顶。屋顶上的白雪丝毫未动,踩上去极为松软舒服。这个屋顶在背风处,没有想象中那么寒冷,放眼望去,白茫茫又黑乎乎一片。
“如何?这里的景致是不是大有不同?”金御麒回忆说:“嫣儿,你我成亲之前,就在屋顶相遇过。当时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你点了我的穴道之后就溜走了,你呀,可会使诈了。”回忆近在眼前,却已物是人非。他记得的美好过往,对她而言却是完全陌生的故事。
只要提到慕容倾城,她就无言以对。
“怎么了?”金御麒看了她一眼:“为何不开心。我说的人是你,又不是其他女子。”
“你除了她是不是不会想着别人?”倾城反问。
金御麒一把拉过她,将她与大氅一起搂在怀中:“当然。我说过,我的心里只有你!想你太甚的时候,我也会跃到屋顶上,对着月亮许心愿,希望你能够尽早回宫。”
他的怀抱很暖和,他的言语很动听,只可惜,这怀抱是别人的,这言语也是说给别人听的。倾城更加羡慕已死的慕容倾城。只是这个时候,她只能将这种羡慕深藏在心底。她再像她,也不是她。这份短暂的温情更像是偷来的。
金御麒吻了吻她的发丝,有些许满足:“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很感动。”
倾城左右而言它:“今晚没有月亮,那些冰凌可真好看!”
“慕容倾城,你可听到我说话?”金御麒单手扳过她的脸颊:“看着我,听我说话!”
“这是命令吗?”倾城不依,她不想妥协,尽管他的模样实在俊美,嗓音动人。
金御麒挫败,说道:“我才发现,从我们认识第一天开始,我一直居于下风,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都在我之上。”他这是客气话,因为不想争而已。
“哇,听上去你这个当皇帝的好委屈哦。”倾城忍不住说笑,心中觉得惊讶,她这是怎么了?深夜里居然会想与一个陌生男子谈笑。
“被你发现了,我的确委屈!”金御麒一脸无辜状:“我的心都掏出来给你看了,你却还不相信我,你我阔别一年,我有很多心里话想对你说。”
“我不想听。”倾城拒绝。这些情话他是说给慕容倾城听的,她卫紫嫣才不会稀罕,也不想听下去。
“不听可以,那我们直接来做的吧。”金御麒语不惊人死不休。他们靠得如此亲密,不摸不碰怎么都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