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泪——”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冥泪的身上,完全忘记去思考,他是怎么到了这个礁石之上的。但话又说回来,现在的情况这么紧迫,他哪有时间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啊。
大声叫着,伸手一探,还有呼吸和脉搏,还好,他还没死。想用力摇晃那个完全没有了知觉的人,希望能将他从昏迷之中摇醒,可是手刚一触碰到他的手臂,感觉到他那冰冷的体温,立即想到了他是个伤者,而且受伤不轻。
不行啊,如果用那样粗暴的方法,会不会……犹豫了片刻,最终是选择了放弃。
“冥泪,冥泪——”
既然害怕对他的身体造成第二次的伤害,而不能去摇晃,那么想让他睁开眼就只能这样大声地叫喊了。可是,直到声音都喊哑了,依旧是不见任何的成效,冥泪依旧是处于重度昏迷当中。
这可如何是好啊?
抬眼扫视着四周,除了眼下这个昏迷不醒的冥泪,就只有悬浮在眼前,左右跳动着,像是传达着自己完全看不懂的信息的天残。
怎么办?
又一次在心里自问着,却没有答案。
这里距离祖洲还有一段距离,不算远,自己要不要先行去祖洲把凌虚真人给叫来。如果是凌虚真人的话,一定有办法应对这样的情况,可是……
又一次扫视过这茫茫的东海。
黑夜之下的东海看上去是那么的平静,但是这样的平静却给林熙何带来了一种不安。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平静,林熙何总觉得是危机四伏,如果把上了重伤昏迷不醒的冥泪就这么扔下不管,会不会在他离开去往祖洲的途中出现什么危险啊?
虽说祖洲距离此地不算太远,但是一来一回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果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怎么办?
不得而知。
但是,不去祖洲将凌虚真人叫来又不行。将他就这么放在这里,什么都不做,迟早会因失血,更甚是被这明显在下降的温度被冷死。
“怎么办?怎么办?”
纠结,不停地挠着头,原本就在海水中湿透了的头发,被他这么乱挠,完成变成了鸟巢。可因为他这一自毁形象的动作,还在上下跳动的天残停了下来。
如果天残的剑灵能出现实体,看见林熙何这样的模样,肯定是头上画满了黑线,或者是布满了瀑布汗。
这主人怎么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将挡住视线的一束头发吹开,看着呆在眼前的天残,也不管人家会不会说话,就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主人很没有用啊?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到了我的手上,非要变得那么的复杂?”
天残自然是不会说话了,在林熙何的面前停留……大概是被他的问话难住了,所以在林熙何的面前停留了片刻之后,围绕着林熙何的身体飞了一圈。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很是不耐烦地说着,拉扯起自己的湿漉漉的头发,看着冥泪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概是他这副模样真的被天残剑灵看在心里,明白在心里,只是剑上的封印让他不能言语,只好用林熙何看不懂的方式,在他的面前跳跃舞动着。
“我都说了,我看不懂你要说什么。”
很是不耐烦地叫着。
他现在心里已经很乱了,这天残还来给自己添乱,烦死了!!
刚想挥手,将这个在眼前不停晃动的混蛋家伙打开,却在抬起手的瞬间看见,天残泛起了一丝幽兰的光芒,散发出一丝异常强大的……妖气。虽说是妖气,但是感觉上却是那么的柔和,很温暖。
“你……”
错愕中看着天残将泛起的幽兰光芒,撒在冥泪的身上。
天残这是……要救冥泪?
不解,但是也不打断,静静地看着天残将这幽兰的光芒全数注入冥泪的体内后,跳跃到了林熙何的身旁,就像是在示意林熙何不要着急,静心等待片刻。
等待?那就等等吧。
刚想着,便听见一声微弱的声响,随即便看见冥泪的手动了动,睁开了眼。
当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看见林熙何转忧为安的表情后,冥泪呼出了一口气。刚想动,却发现现在的自己除了这双眼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看样子,自己的极限算是到了,刚才……刚才他是感觉到了一股很奇妙的妖族气息才醒来的,可是睁眼所见的是林熙何,那么那妖族的气息是从何而来?
“冥泪,你没事了?”
听见林熙何的询问,想开口说话,没力气。想摇头,也没有力气。
“为什么,既然伤的如此的重,为什么不说?”
说了有什么用?况且这伤也不是今天造成的。
他在心里回答着。
歇息片刻之后,感觉到身体渐渐有了点力气,手也能动了。不想拖延,因为自己根本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能坚持多久。立即伸手抓住林熙何,在林熙何诧异中,将一个雕刻成九尾狐形状的白玉手镯塞到了他的手中。
“这是……”
自然是不明白了,只能认真地听着冥泪用气若游丝地声音说道:“林熙何,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可有认识的狐族,最好是九尾狐。”
九尾狐?
“有啊,天天就是九尾狐。”
依旧不明白他这话的含义,只好照实回答了。
“他是狐族的哪个分支氏族,你可知道?”
“这……”
这问题还真的难住他了,天天是九尾狐,自然是狐族了。但是狐族的那个分支氏族就……
摇着头,一脸的为难:“这还真的是不知道耶,我只知道天天是九尾狐,是神农大神的儿子,蚩尤的弟弟,现在住在榣山。其余的……真的不是很清楚了。”
“神农?”
对于这样的答案,冥泪自然是非常的满意了:“神农好,好。熙何,那就麻烦你,把这狐王谕令交给那个天天,告诉他,我把青丘易主于他,他从此便是新一任的青丘狐王。”
这样好吗?天天还是个孩子吧?
不容林熙何有任何推卸,冥泪继续说道:“还有,告诉凌虚,‘经年长约,总会……兑现’。我若走了,请你将我葬入东海,我想……呆在祖洲,哪怕只是附近……”
“冥泪?!”
仔细地看着他交给自己的玉手镯,却听见他说出如此的话语,不祥。
惊呼着,看着冥泪,却见他笑着闭上了眼,悠悠然说道:“……并肩江山……清茶空,滴酒未干,岁月化泪……”
他这又是在说什么?断断续续地,根本听不明白。再之后……无声无息……
他走了,真的离开了……好舍不得这个刚认识的……朋友……
将彻底失去了温度的冥泪抱起,然后慢慢地将他平放在海面上,颤抖地松开了手。看着海水没过,看着他在下沉,脑子里所浮现的,全部都是和冥泪初见时的种种画面。
这个相识还不到两个时辰的青丘狐王,就那样在不经意地闯进了他的人生,只做了片刻的停留,便又匆匆离去。一切都太快了,对他的了解还不深,但他给自己所带来的印象却是那么美好,是值得真心交往的朋友。为什么上苍会如此对待他?这真的很不公平?!
耳畔传来了“沙沙”声,回眸便见天残用剑尖在礁石上刻画着:命运永远都没有公平的时候。
命运?
的确啊,谁也斗不过命运,而命运也永远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
收好冥泪交给自己的狐王谕令,这么重要的一件东西,一定要好好的保护,送到榣山交给碧胤天。至于他会不会接受冥泪的委托,离开榣山,登上青丘狐王的宝座,那就是他自己的意愿了,他根本无权插手。
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看着有了风起云涌变化的天际,淡然地说道:“我们该走了,天残。”
而在祖洲的海岸边,凌虚真人看着远方,低头看了看被自己紧握在手中的银质饰品,看那模样大概是项链坠子一类的物品。因为紧握,那尖锐的菱角将自己的手心刺破了,流出的血迹将那物品染上了斑斑血迹。
“冥泪……”
低语着,将那握着饰品的手缓慢地往前伸去,随着手的松开,眼睛也闭上了,一行泪水滑下。
你总说“经年长约,总会兑现”,可如今,这经年长约,终是无法兑现了。
对不起,我不是太子长琴,我无权让你像晚空的第一世那般,以龙渊剑灵的身份重生。不,就算是我有能力让你以龙渊剑灵的身份重生,我也不会那么做,只因……成为了龙渊剑灵,你就如同晚空那般,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么我们的这场经年长约,就zhende兑现?我想,你也不希望忘记这一切。
所以,你走吧,不要有任何的牵挂,但愿来世还有见面的机会,也希望你能如愿以偿,来世不再与青丘,与狐王又任何的瓜葛。
随着脱离手心的饰品落入茫茫东海,凌虚真人也睁开了眼眸,抬头看着天际一道散发着幽兰色的“流星”,向此处急速而来——不用想也知道,那是林熙何,带着木行剑回来了。
平静地收拾好自己悲伤的情绪,因为接下来的任务很繁重。可是在准备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凌虚真人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着那饰品落下的地方。
“来生,你若不认得我,我就说,你的茶凉了,我再去给你续上,你便知,那人是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