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虽然询问的内容是这样的,但是晚空的表情却在说,他对这样的话语根本不觉得有什么意外。就好像自己早就知道了,前世的那个自己有着什么样的过往般,所以对于那样的,不为世俗所容的感情,也只是淡然一笑,然后欣然接受。根本不需要去在意别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待自己,不需要别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只因为这样的行为,是出于自己最真实的内心,是他真正想做的。
可,即便是知道了曾经的那些事,也不至于如此的淡定吧?
看着他这样平静的表情,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又或者说,他对那样的感情根本就毫不在意。这使得林熙何不由地在心里产生了:“晚空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境?”的疑问。
的确啊,什么样的心境?
这种根本不为世俗所容的感情,他为什么能这样欣然接受?就算前世的那个他被牵扯进去,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可那都是过去了好几百年的事情了。走过奈何桥,喝过孟婆汤,前世的那些事情就与自己毫无关系了。他现在是晚空,是昆仑玉虚宫一名修仙问道的弟子。
说到这个,林熙何是不由地在内心对自己发出了责备。如果不是自己一时的冲动,根本不听父亲遗言,怡然去往西域寻秋若水他们报仇,那么就不会在中途遇到晚晴,也就不会认识晚空和晚真。如果没有认识他们,那么接下来的那些事,还会发生吗?
昆仑剑冢上,无论是焚琴前辈还是榣琴殿下,都是做梦也不会想到的,洪荒巫族的太子长琴;缡舞,那个首次相见明明是个小女孩,可转眼间便是花季少女,竟然是羲皇圣城的神谕之将;榣山之中拜师音焱,又与魔君结义为异姓,更是异族的兄弟;还有……
视线轻轻望向了指挥着顾长歌为自己端茶递水的三师父,龙渊族的族长司空羽,手,下意识地抚上了天残。
龙渊·天残剑,聚集了上古龙渊族所有祖师级别的铸剑师,历时千百年,才铸成的神兵利器,现在就这么被自己真实地握在了手中。
一切都改变了,就这么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
如果没有提出修仙的要求,那么就不会认识魔君·唐谛;如果没有认识唐谛,就不会在二上昆仑的时候,将晚空牵连其中,使得他被逐出师门,也就不会发现隐藏在晚空身上的秘密。一层又一层的揭开,才发现在他的身上,还有更多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是一个比一个,超乎自己的预料。
侧目看了看林熙何那一脸自责的模样,晚空伸手轻轻地拉了一下他衣服的下摆,将他从自责当中拉了回来。不明地看着晚空,却见晚空轻笑着对自己摇着头:“你不需要那样去想,就算你没有出现,没有结识我,我就不会下山,就不会被晚晴牵连其中吗?”
这样的话语明显是在安慰林熙何,却不想提到了晚晴,两人的脸色都在一瞬间阴沉了下去。
片刻的沉默之后,林熙何才问道:“晚空,你从玄灵武殿跳下去后,晚晴和晚真他们……怎么样了?”
“不知道。”极度痛苦地摇着头,声音颤抖着:“我从玄灵武殿跳下去后,被鬼车接住了,鬼车虽然助我在海面上寻找他们,可……一无所获。鬼车让我不要放弃,他会帮我的,却不料我们又遇上了中天兽。鬼车为了救我,将我扔进了海里,等我从海中发现陆地游过来后才发现,这里是传说中的祖洲。”
“你游过来的?”这得多好的体力和运气啊?
“嗯。”点着头,“我本想找凌虚真人帮忙,寻找下落不明的晚晴和晚真,也可以在必要时帮一帮鬼车——虽说鬼车是妖族大圣,但他救过我,我不想亏欠他太多。只是没想到……”
“只是没想到,一到祖洲就听见他们在谈论你的事,虽说是你的前世,都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根本就不是那么的重要。但我知道,你也想知道,你的内心对你的身世充满了迷茫——无论是今生,还是前世,更甚是第一世。”
坐在对面的司空羽突然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言谈。将喝完水的杯子放下,便有顾长歌喂来剥好皮的水果,如此亲昵的动作,看在林熙何的眼里,感觉浑身发毛。可看在晚空的眼里,怎么就……那么的平静,好像这样的行为根本没什么般。
对着顾长歌笑着,司空羽也算是将视线望了过来,分别看了看林熙何与晚空的反应。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九王爷,月宫主的的确确是说过这样的话。只不过,第一次见到九王爷时,九王爷只有八岁,所以那样的话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重视。大家都只是想,月宫主不过是说笑罢了,不可能当真。更何况那时的你是九王爷,才只有八岁,长得再怎么漂亮,也是个男孩子。”
一声无奈地苦笑,晚空摇着头,却又低下。披散的头发滑下,挡住了所有的视线,却还是被离他最近的林熙何看见,有水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晚空……在哭?
很诧异,但眼下的情况还是保持沉默的为好。
“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后来啊?”望天做思考状,“那一次的相见后,月宫主的话语引来了大家的惊讶,可之后就如你所知道的那般。大家根本就不当一回事,以为他只是在说笑,说了就没事了。安抚下十一王爷后,你也就返回了皇宫,在那之后,你和月宫主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即便后来你有不定时的上点苍山看望十一王爷,可月宫主已经不在苍雪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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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皇圣城现世之前,这片大陆是昭月,奕鸿,南源三足鼎立的格局。而当时武林的第一高手苍雪侯,与第二高手的月见冰可是师出同门,皆为苍雪宫,苍山老人的徒弟——不过,他们的年纪相差很大,你要说他们是祖孙都不为过。
苍山老人驾鹤西去后,苍雪宫宫主之位便由他的大徒弟苍雪侯接任。就在大家以为江湖会出现难得的太平时代,正值弱冠之龄的月见冰,却突然和自己的师兄闹翻,独自跑到奕鸿的雪山之中,建立了继苍雪宫之后,又一个闻名遐迩的永眠宫,与这苍雪宫遥相呼应。
不过,与苍雪宫广收门徒相反,能进入永眠宫的人,那可是经过月见冰精挑细选之才。尤其是永眠宫的五位长老,那更是武林中人人皆知,人人畏惧的可怕人物。
能成为永眠宫的人,都有着不寻常的身世。他们中有杀富济贫,被人们尊为侠客的武林高手;也有像五位长老之首的紫陌那样的,因杀了官场的人,而被通缉,至于其中的缘由,没有多少人知晓……无论这些人曾经是做什么的都不重要,曾经犯下过多大的罪责,对月见冰来说都无所谓,因为他永眠宫所要的人,只有一种。
能把心交给他的。
永眠宫只需要忠心之人,只要能对他月见冰做到绝对的忠心,那么月见冰便可保证,永眠宫能保此人一生平安。
从此,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名为“永眠宫”的禁地,而这个‘禁’,可不仅限于江湖,那也是朝廷的禁地。江湖之人,素来不与朝廷打交道,即便是有,那也是极少数,而大多数还是处于相互利用,相互牵制的前提——这就不知道林熙何的父母,当初是出于什么样的初衷。
昭月的苍雪宫,奕鸿的永眠宫,一时间是搞得天下人心惶惶。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廷,就连平民百姓都过上了提心吊胆的日子。大家都害怕,这两位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打起来,伤及无辜。
收起弟弟写来的书信,宇文渊却只能很无奈地一笑,侧目看了看窗外的皓月。
“月……见冰……”
书信中,十一弟提到了他的那位师叔,提到了这些日子里大家的惶恐不安。对于他们的惶恐,也不是不无道理的。身为同门师兄弟居然闹翻了,旁观者自然会第一时间联想到自己的人身安全,毕竟两大高手相斗,不可能没有死伤——更别说是当今天下武林里,排行第一和第二的苍雪侯与月见冰了,他们若真的动起手来,那还得了?!
不过,这些似乎也不能让他来化解吧?
十一弟的书信中说,希望自己能去见一见月见冰,希望借自己之口,劝说月见冰。不过看了十一弟的书信后,宇文渊却只想说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即便自己不去劝说月见冰,苍雪侯和月见冰也是绝对不可能打起来。再说了,自己的话语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提笔,想给自己的弟弟回信,叫他不需要如此的担心,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写,才能让他们明白,苍雪侯年纪虽大,可是个十足的老顽童,而且每天的花样是层出不穷,只有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的。月见冰就是因为受不了他,忍了又忍,理智已经到了极限,才会与苍雪侯闹翻,离开了苍雪宫。因为他若是再待下去,才真的会让天下人的担心成为现实。
桌上的蜡烛一晃,引得宇文渊急忙望去。无风,为什么烛火会摇曳?却看见自己的身后拉长了一个身影。
“谁?”
叫着,急忙回身,还在警惕之中拔出了放在桌上的短剑。什么都还没看清,就挥剑砍去,可剑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死死地拽住了。桌上的纸张纷飞,飘飘落下,落在地上,竟有几滴艳红的血液滴落。
“月宫主?”
终于看清了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是谁后,宇文渊在睁大的眼眸呆滞片刻后,急忙松开了握着剑的手。慌乱地抓起桌上的锦缎,却不料打翻了桌上了的茶杯,引来了寝宫外巡逻的禁卫军。
“九王爷?!你没事吧?”
刚拿起锦缎,还没有来得及为月见冰包扎受伤的手,便听见了门外传来了禁卫军的声音和脚步。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出去,他们势必会闯进来。
看见了月见冰倒是没什么,只是他不好解释,为什么月见冰现在还在自己的寝宫里?
他在苍雪宫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身为当今皇帝的大哥是知道的,为了不要让大哥为了月见冰不经意的一句玩笑话担心,还是别让第三人知道月见冰在自己这里的事为好。
顾不上月见冰了,急忙跑了出去,在禁卫军冲进来之前,他率先开门,一副镇定的模样走了出去,将禁卫军训斥了一顿后,将他们打发走。看着被自己骂的灰头土脸的大家离去,宇文渊却只能在心里对大家说对不起。
还是先看看月宫主的情况吧,问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可刚一转身,宇文渊是整个人撞进了月见冰的怀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