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心头茫然若失。
他呆呆站了许久,脑中一片混沌,不知何去何从。他曾心存侥幸地希望秋水水和木道士只是偶然的奇迹,他明知这个希望很渺茫,但没想到这么快便被击碎。他可以想象他们己是一大群,而在他们背后,尚有更厉害的人物蛰伏着。那是个多么可怕的未来,想到此处他浑身如坠冰窟,心里沮丧到了极致。他黯然拔出赖以成名的剑,心中突然冒出自断的念头:活着己是了无生趣,与其苟活,倒不如一了百了。他缓缓举起剑,对准自己的咽喉。
这在此时,身后有人重重咳了数声。居然闻声一惊,握剑的手颓然松开。剑应声落地。
“唉!好死不如赖活着。死都不怕,还怕活着?”
居然定了定神,回过头来。说话之人瞧模样大概是这里的掌柜,正愁眉苦脸地盯着墙上的新洞。居然细细琢磨了一番他的话,心里豁然开朗,走上前对他一揖到地,连声称谢。
那掌柜却未理睬他。稍顷,只听他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可惜了好端端的墙,可惜了白花花的银子。”居然闻言顿感歉然,当即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锭,递与他。掌柜的一把接过,毫不客气。居然微感意外,不免多瞧了他一眼,直觉似曾相识。
“老了,朽了,没用了,唉!”掌柜的边说边唉声叹气,腰也随之佝了下去。
居然盯着他瞧了半晌,忽地想起方才他接金锭的手少根小指,己知他便是当年赫赫有名的九鼎居士。但见他两鬓斑白,肩塌腰勾,嘴脸庸俗市侩,当年的风流倜傥己是荡然无存,不禁百感交集。他上前轻轻按住他的肩,只觉他身子微微一颤,当下更确信无疑,沉声道:“居士别来无恙。”
九鼎居士沉默有顷,缓缓转过身,己是老泪纵横。两人相对无言。良久,九鼎居士指着酒楼凄然说道:“老了,水里再也呆不下去,只有上岸了。”居然点了点头,道:“沧海桑田,能如居士这般了此残生,倒也不可谓不幸。”九鼎居士苦笑着连连摇头,道:“这全托啸月十一的福,他修那劳什子的英雄榜,如今成了狗雄榜,老弟你只怕也榜上有名呢。”居然正欲弄个明白,急急问道:“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何以如此厉害。”他指的自然是胖和尚之流。九鼎居士怔了怔,眼中露出惊骇的神色,显是回想起极可怕的场景,他喃喃自语道:“无量之城,武林至尊。血鹰旗下,莫不归顺。无量之城,武林至……”居然忍不住打断他,问道:“无量之城是何物?血鹰旗又是何物?”九鼎居士闻言惊惶不己,连连摆手,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边说边跌跌撞撞钻进墙洞,转眼没了踪影。
居然知道追亦无益,黯然停留片刻,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星光暗淡,朔气逼人,一片死寂。他略一思忖,决定就此离开。走了约摸十数里,想起小红马尚留在那儿,便又折回。此时酒楼己灯熄门闭,他敲了半晌,却无人应答。他心生疑窦,纵身跃过院墙。里面并无异状。他来到马厩,见小红马安然无恙,松了口气。当下不作他想,牵了小红马,从院子的侧门走了出去。
方行数步,蓦地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啸,十分可怖。居然回头一瞧,只见一只巨大的黑影从酒楼里掠起,在空中盘旋片刻,突然向他俯冲而来。居然吃了一惊,伸手拔剑,却拔了个空,才想起剑落在酒楼里了。他这一迟疑,黑影己然扑面而来。
居然不及细想,全力挥出一拳。黑影吃痛,振翅逃回空中,发出一声更为凄厉的尖啸。居然定睛一瞧,原来是一只巨鹰。它方才吃了亏,停在空中盘旋徘徊,不敢轻易来袭。居然虽恼火,一时也奈何不得它,便骑上小红马往前走。那巨鹰在上空紧紧跟着,小红马快它亦快,小红马它亦慢,并不时发出怪异的厉啸,显然不愿善罢甘休。
没过多久,天空中突然响起更多的厉啸,与头顶的巨鹰遥相呼应。居然抬头一望,顿时惊骇得说不出话来。只见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向这边聚拢而来,不多时便在空中形成黑压压的一片。其声势之宏,令人咋舌。居然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是好。小红马亦觉出异样,昂首嘶鸣一声,猛然往前狂奔,险些将居然甩将下来。鹰群见状,立即紧追不舍。它们浩浩荡荡,如恢恢天网,当空朝居然罩来。有三四只巨鹰首当其冲,挟着一股戾气,如离弦之箭飞扑而来。幸尔小红马奋起跃开,才躲过这雷霆万钧的一击。饶是如此,居然后背的衣衫还是被巨鹰的利爪扯去一大块。谁知还未定魂,第二拔巨鹰又呼啸而至。小红马甚是机智,来了个急停,可惜未吃住去势,一下子马翻人仰,但总算躲过一劫。
摔了一跤后,居然倒清醒了许多。第三拔巨鹰冲来时,他就地仰卧,将内力运至双拳,与之相搏。样子虽狼狈,却甚是管用,一下便击落两只巨鹰。其它巨鹰却不为所动,一拔接一拔地连着往下俯冲。居然功力再深厚,也吃不住鹰群的车轮战。随着身边鹰尸愈积愈多,体力也渐感不支。鹰群仿佛斗红了眼,来势越来越猛,一拔刚过,下一拔便至。居然暗暗叫苦,心想今日终将葬身于这些扁毛蓄生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