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玛的声音在流光头顶响起:“主上,秦门主和夜姑娘马上就要行礼了,大家都等着您过去。”
月亮爬得老高,流光抹干眼泪,红着眼睛跟着珠玛去了行礼的毡帐。冥夜站在毡帐门口,随意看了一眼流光红肿的眼睛,跟着流光进到里面。
别人探寻的眼光看过来,流光也懒得解释,直接坐在上位。冥夜习惯性的坐在流光身边加的位置上,这一坐,让人多看了冥夜几眼。才坐定,秦觞执他们就进来了。
秦觞执的护法杨梓扶着他,秦黎而扶着夜姑娘,众人也是一脸喜庆的模样。秦觞执一直笑着,笑得就像他娶了全天下最美的女人,就像他是最幸福的人。柳亦凡偶尔眼神不善的瞟瞟流光。
“一拜天地。”新任对着毡帐外的天空行礼。流光失神的坐着,秦觞执身边的人才是他喜欢的人,我又何必去纠缠。
“二拜高堂。”因为秦觞执家里只有一个妹妹,他们便让流光这个族长来充当,多讽刺的效果,看着他们行礼,心里除了痛,还会有别的什么?
“夫妻交拜。”秦觞执笑得很美,冷漠的脸上是让流光眷念的柔情,蛊惑众人,蛊惑了我。礼成了,夜姑娘被人送回毡帐,流光看着她离开,生生绝望。
从此,流光再没了希望。或许死,都没这么难受,眼泪婆娑。回过头偷偷拭泪,秦觞执还是娶了她。他爱她,为何又不娶?为什么我们相遇太迟,遇到他时也是他快成亲时。这就是命吗?
无法改变的宿命?
流光喝着酒,一杯接一杯,醉吧,醉了就好。忘了,就不用再想。迷糊中,一行人到外面围着篝火跳舞。流光坐在一边,心里烦闷无比,遣人取了琴来。抚摸着琴弦,流光烦乱的心安稳了一些,震颤的琴弦却让流光又是一阵难过,错过了。我的爱情呵。
柳亦凡让跳舞的人都安静下来,看着坐在篝火边上的流光:“今天可是我们秦门主大喜的日子,就连主上也忍不住要为秦门主助兴哦。”
大家都看着流光通红的脸颊,流光却看到柳亦凡狡黠的笑眼,痛就痛吧,也纵容自己这最后一次。微微点头,轻笑道:“好啊,那这首歌,就送给秦门主,愿你们,和和美美,恩爱,到白头!”
手指覆上琴弦,仿佛这琴通了灵犀,知道流光心里哀怨悲凉,发出的琴声也同流光一样悲伤,曲调凄婉。深爱,却不能和他在一起,还要为他送上最美的祝福?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陌生又熟悉。”你说你和夜姑娘一见倾心,我对你,又何尝不是一见倾心许。受封天女那天,一次回眸,换来的是我万劫不复的沉迷。
“尽管呼吸着同一天空的气息,却无法拥抱到你,如果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但愿认得你眼睛。”你在我面前,我却无法拥抱你,这是无奈的距离,还是我一相情愿的悲哀?
坐在草地上的秦觞执跟宁容酖僵了背脊,熟悉的琴声,熟悉的歌声,唯一不熟悉的是弹琴人的那张脸。
“千年之后的你会在哪里,身边有怎样风景。我们的故事并不算美丽,却如此难以忘记。”在那个世界里,我抓不住自己在意的亲人。跨越这千年时空来到这里,我找到了喜欢的人,为什么还是这样相忘江湖的结局?
“若果当初勇敢的在一起,会不会不同结局。你会不会也有千言万语,埋在沉默的梦里。”要是你先一步遇到我,现在你的新娘会是我吗?你会像爱她那样爱我吗?
一曲终了,所有人都安静着,宁容酖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流光,她的歌声,跟喜房里的人太像了。秦黎而看流光的眼神不善,她不会让任何人拆散她哥哥跟夜姐姐。
秦觞执定定的看着流光,望着歌声传来的方向,心里开始不安,又说不清什么。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我不要娶夜儿,敢站在我面前说喜欢我。她,总是让我想起以前的夜儿。不安,到底是怎么了。
宁容酖看着流光的琴和琴匣,呼吸急促,这,是流光的东西。是流光从雾谷带出的琴,流光失忆后遗失在樎国皇宫,在古琴的底面上,还会一朵绽放的兰花。流光的琴怎么会在要离身上?
流光心里抑郁难当,抓起身边的酒囊,牵了马向天与地的尽头急奔而去。风打在流光脸上,吹出泪来,吹开心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她那还没来得生根发芽的爱情。
宁容酖翻起琴,琴底面的右下角刻着一株兰花,孤绝尘世,夺人心魄。的确是流光的琴,天女要离究竟是谁?
宿命难挡,不要执着。紫霞,你当真什么都知道。快马加鞭,隐约听得身后有马蹄声。流光无暇顾及其他,马鞭扬的更高,想让风驰电掣的疾风带走哀思。
我真是孤寂一人,到头,什么都没有。孤苦伶仃,无家可归,无人怜悯!戚然,在这样的月色,天地,也只有我。荒凉了一片心,流光意识突然模糊起来,握缰绳的手不停使唤的松开,身体向后一仰,从侧面摔了下去!
在流光坠下马背时,一个人影飞身上前接住流光,出剑割断勾住流光脚裸缰绳,两人重重摔在地上,滚在一旁。
流光躺在那人怀里,头发上沾了草叶,睁开迷醉的双眼,扯开牵强的笑意:“冥啊,你来了,陪我喝酒啊!”从地上爬起来,打开腰间的酒囊,不要命的喝起来。醉吧,醉了就可以不喜欢你,可以不痛。多好啊,哈哈!
冥夜无言以对。离跟秦觞执也不过相识几日,怎么会对他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冥夜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充满怒气,一把抢过酒囊,酒不小心全都撒在流光脸上:“不准喝!”
流光不理,嘟着嘴,不服气又不心甘:“不嘛,人家要喝嘛。呜呜,你也欺负人!”
冥夜正要说话,借着月光看到流光的脸花了,连忙用袖子帮她擦干净。等擦净时冥夜愣住了,眼前是张陌生的脸:容颜清丽凉薄,双眸迷朦,脸上是淡淡的哀愁,宛若悬崖上独立的兰花,孤独而绝尘,仿若诉不尽的哀愁。
冥夜抬手,喃喃道:“离,你的脸……”
流光弯起嘴角,浅浅笑道:“冥,嘘!我告诉你个秘密额!我易容了额。现在才是我本来的面目额。呵呵,都没人看出来耶,他也找不到我额。找不到额,不回去额。”流光醉了,说话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那一抹笑,就像冥夜自己无措的样子,这样的女子,为何而愁?从今往后,我们两个都是孤独的没有心的人,会相伴相依,因为我们都是寂寞的人。看到流光眉上的轻愁,冥夜抚上流光微皱的眉,唇角微翘起。
流光看到那抹似曾相识的笑,像墨晚,像虚无的记忆,像寻寻觅觅的温暖。流光情不自禁的抱着冥夜的腰,受了蛊惑般吻上他的唇。
冥夜先是一愣,随后吻住流光的唇,将她揽入怀中,或许这样以后,怀里的女子,再也不会跟他分离。
衣衫尽数滑落,酒香弥漫,带刺的玫瑰,在月色中绽放。草原宽广静谧,朦胧月色话悲凉,红尘往事,有多少浮沉?
远处,两个身影转身离开,说不清是叹息还是惋惜。很多事,还回得去吗?有机会吗?
“倚塔,我们为什么不阻止?”卓玛火红的衣裙在月光下,就像妖姬惑世的红唇。
倚塔翻上马背,向毡帐那边奔去:“这是必须发生的事情,不这样做,如何取得冥夜背后势力的支持。”人都到齐了,天下终于该一统了。漫长的等待,也该到了尽头。
“那你的意思是,当初没把夜流光带回来,就是为了磨练她?”三年前在樎国王城外的树林,是倚塔和卓玛第一次流光。
“不错,不经历苦难,如何能成就大事。”
“那你说,那个人,真的会回来吗?”
“只要夜流光做了樎国的皇后,只要墨晚一统天下,她自然会回来。这天下,也必定为她独尊。”倚塔毫不怀疑这点,这也是他所有的坚持跟信仰。
人人都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努力抗争努力争取是否就能如愿以偿。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下棋的那个人,掌握棋局,超控他人生死,熟料,自己也不是过别人棋盘里的小卒子。
看尽世间繁华,品尽辛酸苦辣,尝过生死别离,再回首,回首是否还能寻回往昔挣扎时的真诚,是否还能找到初时的那份悸动。回首往事,千般算计,人心却是最难算计,也是最难掌控,自古多少人,输在人心二字上。
天下棋局,权利争锋,苦了的,都是无辜百姓。帝王一声令下,血流千尺,白骨遍野。妻离子散家园被毁,妇孺病残除了无助哭泣,再也做不了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