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璃雪凝眸之间,一身铠甲的欧阳凌已经穿过封印,闯进了邢樊洞内。
嘴巴微张,持着蓬莱神杖的手猛地一个抽回。
尽管神魂被毁,身负重伤,但欧阳凌毕竟是达到了巅峰中降龙级别的龙者,缩地成寸,化作一道流光冲进了邢樊洞,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只有那一双带着笑意的眸子缓缓下落的人,心里明镜似的,却也要忍不住开口怒骂。
“欧阳凌,你疯了!”
步归山缓缓下落的身子猛然被突然冲进来的欧阳凌接住,欧阳凌一把拉过步归山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上,抬手抚上步归山的后背,将这个困在这里近一个月的人,架了起来。
“我是疯了,早在四十年前就疯了。”欧阳凌不甘示弱的吼回去,那双苍老微显浑浊的眸子莫名的有些发红。
这样吼来吼去似乎已经成为了两位老者交流的唯一方式。
欧阳凌夹着步归山,二人相携站在地面上,刚刚落地的瞬间,两老人的面上都是闪过一抹隐忍。
这时候步璃雪才终是发现情况不对。
邢樊洞内的地面,竟然低低的沉着一层死气,没错,是死气,没有一丝生命气息,尽是怨恨狠厉之气。此时的欧阳凌与步归山落在地面上的脚已经被死气侵蚀,逐渐发黑。
众人终于明白,为何步归山一直悬浮在半空,因为下来,染上那些死气就必死无疑。
刻不容缓,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将他们救出来。
目光再次落在这符文之上,步璃雪顿时觉得一阵头疼,这跳跃的符文倒是与她手中的神储遗书上的文字相似,可以判定是同一种类型的文字,但是,她能认得神储遗书上的文字,是因为蓝墨卿将那些文字注释翻译给了她,可现在,却是不行。
该怎么办?
手中蓬莱神杖三百六十度飞速旋转一圈后,从步璃雪的手脱手而出,像是一把利剑插透进了封印之中。
“爷爷,接着!”
步归山干枯的手一伸,稳稳的将蓬莱神杖握在手中,顿时,围绕在欧阳凌和步归山脚下的死气,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飞速逃窜。
果然有效!
蓬莱神杖中所蕴含的天地间纯正真气正是刑樊洞内死气的克星。
握着蓬莱神杖的步归山面对面前的情况,眼下诧异十分,与欧阳凌对视一眼,二人便以蓬莱神杖开路,一步步朝前走去。
走到洞口,欧阳凌与步归山深吸一口气,注视着面前封印上跳动着的符文,缓缓迈出一步,接着第二步。
呼——
终于出来了,步归山与欧阳凌刚刚踏出刑樊洞的洞口,才走了两步,就双双跪倒在地。
“爷爷!”
“将军!”
步璃雪与士兵一拥而上,发现两位老者的小腿以下已然全部变黑。
“哈哈哈,刑樊洞,我步归山出来了!”
没有在意脚上的伤,步归山坐在地上仰头大笑。
命不该绝,苍天有眼。
在被刑樊洞吸进去后,步归山立刻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诡异,用身体内所有的龙力凌空而起,因而并没有受到死气的伤害,然而,人的龙力毕竟有限,步老宗祖一动不动将自己停在半空中,尽可能的节省力气,依靠着储物空间辟谷丹果腹,硬是生生的挺了一个月之久。
他也曾想过,会有谁来救自己,大儿子步霖还是小儿子步渊?没有想过包弥勒,因为他是亲眼看着包弥勒倒在他面前,以为包弥勒已经死了。一个月内,他想到了很多人,这半生他有过恩惠的,救过性命的,独独没有想到的就是面前的这两个人,欧阳凌和步璃雪。
欧阳凌有多恨他,他心里清楚,许是巴不得自己在这里受罪。而这个小孙女,步璃雪,他却也是没有想到,不是不相信她的孝心,是不相信她的实力,毕竟她还太小,甚至还不满十八岁,怎么会有这个实力闯进漠海?
但现实,就是这样。
“不是说这里面困着妖魔刑樊,怎么都不见?”
步璃雪疑惑的开口,目光询问看向步归山。
“我开始也觉得奇怪,后来发现这刑樊洞中并没有妖魔刑樊的存在,反而那股子邪气倒是霸道的很。”步归山也是疑惑不解。
“不管了,只要我们都平安无事就好,此地不宜久留,出去说吧。”步璃雪搀扶起步归山,刚起身忽的眉目一怔,想起了什么。
“你们先走,我有事情处理一下。”
话落,步璃雪将步归山交给身边的士兵,转身折回。
寒冰天鳄去哪了?
神识一寸寸扩散,步璃雪神色越加的凝重,该死的,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寒冰天鳄居然会逃跑!
“嗖——”
突然一道细碎的声音传进步璃雪的耳朵,脸颊轻侧,眸光一眯,身躯直接化作一道流光,尾随追去。
还敢跑!
寒冰天鳄是步璃雪首次召唤出来的最高级的妖兽,是关在第七层九妖狱楼之中,实力来算,属于已经进化到八级的妖兽,再有两级,便是神兽级别。
级别越高的妖兽,心智越是成熟,寒冰天鳄的心智已经了解,这是它百年来难得的第一次离开九妖狱楼,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绝对不会放弃。
所以在步璃雪下令让其变小后,他便立刻趁着机会,逃了出去,只是却不想步璃雪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
一身黑绿色的寒冰天鳄摆动着身子,快速在草地上飞驰,一直朝前。步璃雪一身青蓝色素雅男装,跨步紧随其后,目光灼灼的落在面前的巨大却是行动灵活的妖兽身上。
“我给你一次机会,立刻停下,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否则,你必死无疑!”步璃雪清冷的声音砸落在寒冰天鳄的身上,然而,他的速度却是没有一丝减缓,早在逃离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要么自由,要么死!
步璃雪眸子暗了暗,已经做了决定了吗?那就别怪她了,俗话道,无规矩不成方圆,今天,就拿他杀一儆百,定规矩好了!
……
“轰隆隆——”
一声山石倒塌倾斜的声音震耳欲聋,一面足有三丈之高的墙体轰然坍塌。
“守住,都给我守住!你们这些废物!!”城楼上的一人拼命的嘶喊,声音沙哑,满面惊恐。 对身边的人下完命令后,立刻转头看向身边蹙眉沉着的人,开口问道:“兄长,怎么办,城墙就要被攻陷了!你快想想办法啊!”
“轰!”
又是一声巨响,城楼正中间的一块金色牌匾从空中落地,在砂砾碎石的地面上顿时碎成了三段。
牌匾上的一个“邢”字,也跟着裂了开去。
“邢靖玉,投降吧,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就算你守得住这个城又能如何?也不过是座空城罢了,你邢家宝坊旗下的所有商铺,赌石坊,钱庄都已经尽数在我慧窦城的掌控之下,你邢家宝坊已经再无回天之力了!”
城楼下,高头大马之上,一男子满面春风,得意洋洋的对站在城楼上的男子开口。
“兄长,我们完了!”邢靖堂一屁股坐在地上,听得城楼下的喊话,再无斗志,抱着双膝,泪流满面。
“投降吧,不要在增加多余的牺牲了,只要你肯投身与慧窦城之下,念在邢坊主多年的经验,我们城主也会考虑赏个店主给你做做的!”
城楼下方的声音依旧嚣张,言语之中的嘲笑讽刺意味分外的明显。
邢靖玉站在城楼之中,双拳紧紧握在一起,十指之中渐渐滴出血水。
邢家宝坊数百年的基业,如今要就毁在他的手上了吗?!
店主?呵呵……还真是可笑,想他堂堂邢家宝坊的一家之主,掌控百家店铺,竟然会沦落到要敌手赏一个店主的位置,这绝对是莫大的讽刺!他邢靖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只是……
目光缓缓转向已经崩溃的邢靖堂,他的胞弟该怎么办?难道他们邢家就要绝后了吗?
就在邢靖堂犹豫不决,内心极度纠结的时候,蹲在地上的邢靖堂听到城楼下攻城头领的喊话,猛地起身,两步窜到了城楼边上,扯开嗓子对楼下喊道:“此话当真?”
“当真,不过这店主只有一个,你们兄弟二人……!”城楼下方的声音,阴阳怪气,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邢家宝坊自然再好不过,邢家宝坊经商的才人不少,他们自然舍不得杀,不过邢家这两兄弟就另当别论了,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我去做,我愿意去!”
话落,邢靖堂噗通一声跪在了邢靖玉的脚下,泪水纵横,“兄长,母亲死前曾祝福你一定要照顾好我,我不想死,兄长,从小到大,凡事你都让着我,这次,你也会让着我的是吗?”
邢靖堂目光之中尽是对生的渴望,充满乞求的抬头看向邢靖玉,他不想死。
邢靖玉的身子猛地一怔,这就是他的胞弟,他疼爱有加,含辛茹苦拉扯大的亲弟弟吗?!
这一瞬,他忽的想仰天长笑,哈哈哈,他邢靖玉这辈子还真是失败,老祖宗留下的基业被一点点的丢掉,眼睁睁的看着邢家宝坊的牌匾被践踏却无能为力,如今,就连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唯一的亲人,在生死关头,竟然求自己死而换得他生!
哈哈哈……
他邢靖玉自认,从未做过大罪大恶之事,为何苍天要这般对他?!
也罢,邢家宝坊已然不保,能保住这个弟弟,也算是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了。
将眼泪吞回肚子,邢靖玉点了点头,缓缓走上城头。
“我答——”
“轰!”
邢靖玉刚一张口,才说出两个字,忽然一声巨大的响动传来,顿时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朝那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