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暮然经过了伤心、瞎想、撞车、进医院,兜兜转转却就是不想进家门,确切的说不是不想,是不知道该怎么进,她以为的家可惜从来就没有她。
可是,暮色越来越重,下了一天的濛濛细雨并没有停,穿着单薄针织衫在外闲逛一天的暮然只觉得从头到脚都被冻的没了知觉。胳膊受伤处本来没什么,但是湿哒哒的衣服紧裹着,倒蹭的伤口也火辣辣的痛。
跺了跺脚上已经辨不出摸样的白色拖鞋,踌躇又踌躇,终是向着所谓家的方向走去。
家家都亮起了灯,在这昏暗寒冷的世界里,倒是让人感到丝丝温暖。但是一身苦逼装扮的暮然,想着,若是手上有根火柴,不知道能不能现场演绎卖火柴的小女孩。
额,好像不行,现在都用打火机了,再卖火柴估计只有极少数文艺青年会买,市场太小,要不叫做卖火机的小女孩?可这名字会不会不够苦逼*呢?
就在暮然胡思乱想之际,没有注意到对面一个人愣愣的站着,脸上是惊慌之后强装的镇定。疾走几步,将环抱着双臂,低着头慢腾腾走路的暮然抱在了怀中。
突然之间的温暖让暮然一时之间失了神,熟悉的味道充斥了鼻间,让人安心。
“怎么不穿衣服就出门?”余皓远有点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听了这话的暮然却心中一热,这一整天眼中的雾蒙蒙终于忍不住的变成了倾盆大雨。
余皓远没有再说话,只是紧了紧怀中的人,任她的泪水打湿他的胸前。
哭了一会儿,暮然觉得在暖暖的怀抱中终于恢复了一点知觉。抽抽搭搭的回答:“你这个*狂!”
余皓远:“啊?”
暮然一脸严肃的解释道:“你不是说我没穿衣服就出门吗?我明明就有穿衣服,你要想看就说啊,不过,这种话不能在大街上说,会被当成*狂的。”
余皓远先是愣了一会儿,终于在她的头顶低低笑出了声。手中拥抱的动作也紧了紧。
刚刚一直沉浸在温暖之中的暮然完全忽略了胳膊上伤口的痛,这个时候被他这么一拥紧,倒没忍住抽了口凉气。
对上余皓远疑惑的眼神,暮然只能小心翼翼的回答:“被一个突然窜出来的车刮了一下。”顿了顿,又补充道:“还好我身手敏捷,只刮了点皮。而且已经处理过了。”
路灯淡淡的黄光打在余皓远的左脸上,轮廓分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暮然偷偷看一眼,没看到他的反应,有点淡淡的失望。随后又不死心的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看到车子要撞过来了,你会救我吗?”想了想,又补充道:“有可能你会因为这样丧命哦。”
暮然热切的目光将余皓远望着,满满的期待。可是余皓远的一句话,却让那燃着期待的眼睛瞬间熄灭,他说的是:“你不是身手敏捷吗?还需要我救?”
看着他,却看不出他话里的真假,因为他的脸又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又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暮然知道他在生气,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生气,这样的他更加看不出真心或假意。
暮然不死心的还想再问一句,可他突然转身离去,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骤然失去的温暖,让暮然不禁打了个冷战。看着他的背影,终是一步一步跟上前去。
到了家门口,看着脚上一双已经污渍遍布的拖鞋,想了想,还是脱了鞋光着脚丫走进了房门。余皓远在前面顿了顿,没有多说话,将自己的拖鞋放在了暮然的面前,然后依然面无表情的向着客厅走去。
看着同款的拖鞋,有点晃神,当时买的时候她就偷偷的想过,在家里每天穿一样的鞋子,同款的睡衣,久而久之,会不会就给人一种无法分离的感觉呢?而此时,男款的拖鞋雪白,而自己的那双早已辨不出原样。
暮然想了想,没有穿上,而是径直的光着脚丫,也同样向客厅走去。
心情有点复杂,愣头愣脑的向前走去,倒是没想到家里还有别的人。一个陌生的男人,正抱着小月,一副亲昵的态度,小月坐在他的腿上,看到暮然,东扭西扭的跑下来,冲着暮然跑来,口里还不停的喊着“妈妈,妈妈。”
暮然将火箭炮似的小月抱在了怀里,低估了惯力的作用,倒被撞得有点踉跄。不过抱着这暖暖的小身子,暮然的心里也热乎乎的。小月努力地勾着暮然的脖子,有点委屈的把自己热乎乎的小脸贴在暮然脸上,说道:“妈妈,你去哪呢?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暮然拍了拍她的背,说道:“怎么会了?小月要妈妈,妈妈就要小月。”可是心里却有点苦涩的想着,怕是终有一天是你么抛弃了我。不过一个小孩能够给予的温暖还是让暮然一阵感动。
而她与小月互动的当口,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一直盯着她看,眼睛锐利,带着点审视的味道。暮然被看得有点不舒服,僵硬的向他点了点头,那个男人站起身,向这边走来,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有点疑惑的看向那个男人,暮然的记忆却一点一点的回笼,她认得他。那个曾在余皓远家门口和自己说过话的男人。关于余皓远的事她一直都记得很清楚,这个男人是暮然18岁那天,见到的人。那天,正是余皓远的新婚。
暮然突然有点紧张,怕他认出自己,如果这样,不知他是否会说出那晚碰到自己的事。不过,很有可能他并不记得自己,毕竟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
眼看着越走越近,暮然也越来越紧张。一个身影突然晃在眼前,余皓远转头看还在发愣的暮然,有点不高兴的说道:“上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
闻言,暮然像得了特赦令一般,光着脚丫子蹭蹭蹭的往楼上跑去。在楼梯转弯处,回头看了一眼,余皓远仍然和那人笔挺的站着,似是压低声音说着些什么,却听得不太真切。余皓远将目光转到楼上,暮然就慌慌张张的进了房间。
看着匆忙如鼠窜的暮然,余皓远压抑了一天的心情也终于得到了稍许安慰。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
而李浩顺着他的目光,则看到了那个五年前曾经在余皓远大喜之日等待在外面的女子。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一眼就能认出。那时他认为余皓远和眼前的女子必有一番纠结,却不曾想,余皓远让他见的新娘竟然就是她?
那与茹月结婚的时候,又怎能对得起茹月?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她?”李浩看着眼前多年的好友,似是不认识一般。他看那个女子的眼神太过热烈,即使和茹月热恋时,也不曾见他如此上心。
今天即是茹月的忌日也是小思月的生日,虽然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国外,但每年的这个时候他必定是会回来的。和余皓远、思月一起去看看茹月长眠的那一小方土地。
本来已经抵达墓地的外面,可余皓远却想起什么,打了许多电话,似是没有人应答,他也越来越烦躁。最后,将思月托给自己,便匆匆忙忙的往回赶。那时,他以为是余皓远的父亲出了什么事,等他带思月扫完墓回来之后,才知道余皓远匆匆回来,只为了他新娶的新娘。
对于茹月的离开他固然痛苦,可他不曾怪过余皓远。毕竟,好友的痛苦,他也看在眼里。这几年来,带着思月,想必他的心里也是不好过的。可嫁给他不到一年就红颜早逝的茹月早已经成为了他们心中的痛,不仅仅作为朋友,在李浩的心里茹月是第一个真正动心却也第一个让他尝到痛苦为何的女子。
可茹月的心中只有余皓远,他也只能默默看着他们从相恋到到结婚,每一点甜蜜都夹杂着他的酸涩。可他给予他们最多的祝福。
当然,这份祝福是有前提的,前提是余皓远必须在那个时候全心全意的爱着茹月。可目前的状况却似乎暴露了余皓远心底的那份小心思。五年前的女子在余皓远结婚之日痴痴的在门口等待,看到余皓远和茹月甜蜜的样子,又失魂落魄的离去,而五年后的今天,却发现那女子成为了好友的妻子。
这是余皓远苦心经营的骗局?还是一段糜烂的婚外情?莫不是茹月发现这个问题才造成她早早离去的事实?因为,他也曾知道,那时候怀着思月的她,并不开心。却不曾想过是余皓远的爱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李浩的眼神愈发的凌冽,似是要看穿眼前人一般,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
“半年前认识的。”余皓远没有注意李浩的变化,只是仍然望着暮然转身的楼梯口。
刚刚抱她的时候,浑身冰冷,是不是该先准备好药?不知道她胳膊上的伤严不严重?方不方便洗澡?边想着,边迈动脚步向房间走去。
完全忽略了他身后一副不可置信摸样的李浩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