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米和幽夜站在黑暗里,她们的身旁立着一尊很“艺术”的雕塑。
是的,她们此时在黑世界,找钥匙,然后找加百列。
对于加百列外貌的印象只限于小孩的阶段,但是有拉缪瑞斯和穆尔特在,这些事情当然调查得清清楚楚,包括加百列叛出圣世界,居住在黑世界并且成为黑世界高层之一的事情。
黑世界的晚上十分的热闹,正好便于隐藏,她们隐藏在人群中,穿过热闹且有活力的街道,先直奔那尊传说中很“艺术”的雕塑。
这尊雕塑确实很艺术,索米和幽夜表情古怪地盯着雕塑看了一会后,站在雕塑尾巴上,仗着一身黑色隐藏于夜色中的穆尔特开口了。
“东西已经被挖走了。”穆尔特看着索米和幽夜低低地说。
索米微微皱眉,但是看到穆尔特的神情又松开了,幽夜低低地问:“是谁?”
“语瞳大人和猫舞大人。”穆尔特伸展了一下翅膀说。
语瞳和猫舞?她们两个拿走钥匙干什么?难道也需要那把钥匙?
索米和幽夜交换了一下眼神,既然东西已经被拿走了,那么就去找加百列谈谈。
找到加百列的房间并不困难,黑世界的大多数高层基本都被莱蒙和赛维吸引走了全部注意力,但是那个高层中的领位者可没有,而且那个人是经常和加百列在一起的。
梅丹佐!
现在还不知道她们两个和梅丹佐正面对上会不会妨碍计划,所以单独把加百列约出来比较好。
拉缪瑞斯凭借身形的优势给加百列送去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四个词——
但丁、瑰洱、午夜、雕塑。
凭借这两个名字,加百列应该会赴约的吧。
看了看时间,应该快到午夜了。
果然,月光下出现了一个身影,背对着月光的纤细身体拖下长长的影子,长发在夜风中轻轻地拂动,发丝被镀上了一层银色的绝美光芒。
索米对着月光下的剪影微微眯起眼,幽夜却直对上光芒,看着月光下那个人的脸。
虽然长大了,虽然成熟了很多,但是她还是认出来了,是加百列。
加百列慢慢地走过来,看到站在雕塑前的索米和幽夜,似乎微微地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那么的安详,连她的身姿和步伐也跟着看上去那么的安详。
加百列走到雕塑边上,仔细地打量了索米和幽夜的脸,然后淡淡地开口。
“纸条是你们给我的?”加百列问,“是你们约我到这里来的。”
索米也仔细地打量了加百列的脸,微微一点头,说:“是我们。”
加百列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安详的眸子看着她们。
“你们想要什么?”她安详地问,仿佛一切事物都不会让她的表情起一丝波动。
“我们想知道一些事情。”索米看着她,说。
加百列再次沉寂了一下,安详地开口:“你们想知道什么?”
索米眼睛一眯,唇边却勾起邪气的笑容。
“我们想知道但丁和瑰洱……”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着加百列脸上的一丝波动,“以及心脏的事情。”
现在,那丝波动已经完全扩展开来了。
加百列微微皱起眉,安详的脸上带着戒备,
“你们知道些什么?”加百列开口问,想了想换了一个问句,“你们怎么知道这些的?”
看着她的反应,索米保持这笑容,幽夜却开口了。
“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有人演示给我看的。”幽夜说,“演示了你们所有的事情。”
“谁?是谁演示给你看的?”加百列看着幽夜,眼中闪过一丝讽刺,“圣世界的人?”
“……是瑰洱。”幽夜淡淡地说,然后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笑,“确切地说是瑰洱的一部分……她的意念体。”
加百列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慢慢地松懈下来,恢复成安详的姿态。
“我不信任你们。”加百列仍然说,但是语气好了很多,“这只是你们的说法,无法证明。”
“我看到了一切,我看到了但丁把瑰洱和他自己的心脏交给了你,交给了你这个他们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幽夜不紧不慢地继续开口,“然后,转身冲进那片混乱,和他的妹妹一起……”
“我还是不信任你们。”加百列迅速地打断了她的话,这次好像彻底冷静下来似地保持着安详,“即使你说出事情的全部,有可能也是圣世界的人告诉你的,圣世界的贝列大人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以才会离开圣世界,跑到了黑世界吗?就是为了保护最好朋友的心脏吗?
索米和幽夜互看了一眼,眼神有些复杂,对着加百列的目光也多了一丝赞赏。
“你刚才不是问我们想要什么吗?”幽夜说,“我只是想要他们复活而已。”
加百列目光一闪,一道欣喜的光芒闪过,但是迅速掩藏在长卷的睫毛下了。
“我们和贝列那个女人没有关系,不是圣世界的什么人。”索米皱着眉,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厌恶的表情,“我们是来维斯梅小镇……旅游看风景的。”
加百列微微愣了一下,对着这个熟悉的说辞,笑了起来。
“既然是来维斯梅旅游看风景的客人,那么就有点商量的余地了。”加百列的神态舒缓了下来,原本带着疏离的安详意味也变得柔软起来。
“你想让我们怎么做?”索米皱起眉,怎么觉得又要开始寻宝。
“听你们的口气,你们见过但丁和瑰洱了。”提起这两个名字,加百列的唇边染上一丝温柔,“你们也知道他们已经死了。”
“你是要他们的尸体吗?”幽夜问。
“不错。”加百列看着她们,表情认真起来,“想让他们复活就必须要找到尸体。”她停顿了一下,“但丁的尸体我不知道在哪里,可是瑰洱的我知道。”
索米和幽夜看着她,皱着眉,然后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幽夜对着索米点了点头,索米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低声对空气说了几句话。
“但丁的尸体我们知道在哪里。”幽夜说,“刚才已经派人去运过来了。”
是的,索米刚才对着空气说话,其实是吩咐曼罗和曼沙把那面大镜子扛到小旅馆了。
加百列的眼睛一亮,再次笑了起来。
“那么我也把瑰洱的所在地告诉你们。”加百列轻轻地说,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舒展开,“我想你们不会让人失望的。”
索米和幽夜看着她,等待下文。
“瑰洱的尸体在圣世界。”加百列一字一顿地说,“圣世界的罪罚塔!”
索米和幽夜来到了圣世界,现在是夜晚,但是并不黑暗。
因为……眼前的大火。
而那大火燃烧的正是——罪罚塔。
她们的运气可真够好的啊,找装着钥匙的铁盒子,却被语瞳猫舞捷足先登,要去罪罚塔找瑰洱的尸体,那个该死的罪罚塔竟然被莱蒙一把火烧了。
火光映着索米和幽夜暗沉的脸,现在她们的心情很复杂很复杂。
死莱蒙死色乌龟,看回去怎么修理你,这家伙跑来维斯梅小镇完全是来捣乱的,不但乱了维斯梅的人,连自己人也乱了,话说悔不当初,自己不应该踢那一脚的,话说语瞳也踢了——索米无语地想。
至少算完成那些尸体的委托了,那些尸体还不知道是不是思维和记忆还不知道呢,所以是不是她烧的好像不太重要,反正放火这种勾当莱蒙最擅长了——幽夜淡淡地想。
两个人各怀想法,突然,酒红色的蝎子爬上了幽夜的肩膀。
“怎么样了?”幽夜问。
“烧得一塌糊涂一片狼藉寸草不生,渣都没剩下。”拉缪瑞斯开玩笑似地说,“不愧是莱蒙大人的火。”
听到这个,索米和幽夜反而松了一口气,能开玩笑,说明情况不是很糟糕。
拉缪瑞斯低沉地笑了笑,再次开口。
“莱蒙大人这场大火也真够不留情的,里面的尸体全部成为灰烬了。”舞了舞剧毒的尾刺,话锋一转,“可是我们需要的尸体不在里面。”
“那么在哪里?”幽夜眼睛一亮,转头看着他。
“被大黑……额……暗翼扛出去了。”拉缪瑞斯笑着说,“是一口黑曜石的棺材,大黑……暗翼扛着它走的好快,我没跟上,只知道去了那怪树的方向。”
索米和幽夜互看一眼,是去了黑世界还是主世界啊?主世界好办,有曼罗和曼沙在,那里的一举一动她们两个很了解,黑世界估计要穆尔特走一趟了。
让曼罗曼沙注意暗翼的情况,不一会曼罗曼沙报告说暗翼在主世界。
索米和幽夜回到主世界,来到曼罗和曼沙所在的地方——海边。
“大黑在哪里?”索米问。
“走了。”曼罗说,“刚走不久。”
索米和幽夜的脸色一沉,索米继续问:“棺材呢?”
“这下面,”曼沙指了指黑乎乎的海水说,“我们赶到时,棺材已经被扔下去了。”
于是,她们的表情更加复杂了。
索米闭上眼睛,就知道事情会这样,不折腾一番怎么可能让她们完成任务,看样子要下到那黑色的海里去捞尸体了。
看着面前那黑乎乎的海水,对那种像石油般粘稠的质感露出了厌恶的神色,索米的脸上露出很不乐意的表情,余光瞥见幽夜阴沉的脸上带着那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态,额角不由得抽了抽,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作认命的一声叹息。
幽夜走到索米的身旁,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
“这好像是你发挥特长的时间了,”幽夜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神态,“我在这里帮你放风。”
靠,又不是盗墓抢银行当小贼,放个什么风啊!
索米愤怒地看着幽夜的脸,抿紧的嘴唇透出极度不满的神情。
幽夜继续带着看好戏的笑容拍着她的肩,然后对着那黑乎乎的大海挑挑眉,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索米一瞬间愤怒到极点,但是又迅速平静下来,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冷哼后,敏捷地一跃,接着如炮弹般直冲进那黑色的海水里。
这片黑色的大海流动着像浓浓的石油一样的海水,无声无息地翻滚着诡异的波涛,泛出黑色的浪花。
这片海里什么活物都没有,也感受不到死了的。
这种说法并不是说海里面没有死人,相反这里面有很多死人,只是那些死人完全被禁锢住了,所有气息都被完全封锁,什么都透不出来。
这种海水还有个好听的昵称——黑水银海洋馆。
进入到海里,索米才了解到这个昵称的含义。
海里的世界不是黑色的,当然也和一般的海不一样,这里是一片混沌的世界,可见度有点低,看不到水的流动也只能细微地感受到水的阻力,好像只是被一片黑色石油隔绝开的空地,这里是一种斑驳的蓝灰色,四周飘荡着琉璃般的白色或者灰色的烟雾,偶尔也有黑色的烟雾,像被滴入水中的墨水一般散开,映衬着黑曜石般的海光,十分的美丽和……虚无。
放眼望去,海底没有任何活动着的物体,只有着一块一块的石头,石头的颜色是看上去很干净的灰色,每块石头上都竖放着一个水晶柜子。
那是一种透明水晶,质地看上去并不光滑,有着各种奇特的纹路,中间流动着黑色的液体,和海水不一样的质感,那种液体是——黑水银。
水银可以让尸体不腐烂,能够完整地保存尸体的原貌,而这些特殊的黑水银效果似乎好上很多倍,透过它甚至还会让人产生水晶柜子中的物体还在呼吸的感觉。
是的,水晶柜子中的物体原来都会呼吸,那是一具具尸体,有鱼类的,有飞禽走兽的,当然更多的是人类。
好一个黑水银海洋馆。
索米进入这片大海时,用魔法变出一个巨大的泡沫包裹住身体,虽然海对她来说很熟悉,什么水都无法伤害她,但是她还是需要防备,用这个泡沫隔绝开她的气息,以防惊动这里的某些东西。
传说任何物体掉入这种海里,就迅速地沉下海底,一些研究学家则认为是被一种力量直拖下海底的。然后那个物体会被一种类似蜘蛛丝的物体迅速包裹,从此以后就禁锢在了海底,永远地沉寂在海底,再也浮不上来了。
这会是什么呢?真的是一种特殊的蜘蛛喷出的丝吗?她不知道,最好也不要遇到,找到瑰洱就立刻离开。
索米一边向前一边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水晶柜子,瑰洱的那个应该很好找的,因为有语瞳变出的许多鲜花,还有猫舞放了一个可爱的粉红色蝴蝶结发夹。
在这个素色系的世界里,鲜花和发夹的颜色应该很显眼很扎眼……啊,找到了。
索米看着眼前水晶柜子里的瑰洱,这个瑰洱和外面那个意念体长的一模一样,眼睛睁得大大的,气质上还是那么的诡异。
这个瑰洱本来是在一口黑曜石棺材里面的,现在黑曜石棺材外面又套了层水晶柜子,看上去沉重了很多,虽然看上去很重,但是扛着走是最快捷方便的方法,而且这里只有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索米绕着水晶柜子转了一圈,寻找能够下手的地方,这些水晶柜子该死的竟然是和那些灰色石头镶接在一起的,好像这些水晶柜子从石头里面长出来的一样。
突然从天而降了一个什么东西,扑地一声坠入这片黑色的海域里,把索米吓了一大跳,急忙闪身躲在瑰洱这个水晶柜子的阴影里。
眯着眼睛看那样坠下的东西,昏昏暗暗的环境下只能分辨出是一个人形的东西,几只巨大的黑蜘蛛不知道从哪里爬出来,迅速地吐出一种黑色的丝线,密密实实地……不是包围,而是注入那样人形东西的身体里,然后海底地下长出一块石头,那几只蜘蛛把那人形的东西往石头上一竖,石头里面瞬间长出一个水晶柜子。
那些水晶柜子还真是从石头里长出来的!
那些蜘蛛长得就像巨型的黑寡妇,一看就是剧毒无比,它们吐出来的那些丝估计也含着毒液,它们的眼睛是那种暗沉的灰白色——这些蜘蛛长期生存在着素色的海底,眼睛已经退化了,全靠声音或者别的感官来判断物体。
整个过程只有几秒钟,索米脸上的表情保持着一种僵硬的惊讶,但是她眼中的厌恶还没有来得及透到整个脸庞,那几只蜘蛛似乎要回到巢穴,其中一只经过她的面前。
身体一矮,等待那只蜘蛛慢慢地爬回黑暗中的巢穴,她才走出来。
观察着刚才的那件“新作品”,索米这时候才看清楚,那是一个类似于妖怪的生物,蓝色的皮肤,身体上很多部位都被烧到碳化,手脚都像尖利的鹰爪,身后一双蝙蝠般的翅膀还能看清血管的纹理。
只是现在血管里面流着的血液是黑色的,泛着银光的黑色液体,怎么看怎么像水银。
是黑水银!那些蜘蛛吐出的丝是黑水银!
一下子,明白了这种蜘蛛的品种,这种蜘蛛知道的人不多,是一种几乎和圣徒井一样古老的生物,已经绝迹上万年了,如果不是语瞳常常念叨好想要这种蜘蛛的丝做实验,或者不是幽夜偶尔会提起那个坟墓的墓主人养了这种蜘蛛谋害别人,她也不会知道这么古老的物种。
这种蜘蛛叫做黑丝蜘蛛,喜欢蛰伏在安静寂静死静的地方,无论是森林,地底或者海洋它们都能存活,唯一喜好的食物就是这种特殊的黑水银。它们一般是群居的,通常六到十二只一个族群。它们会选择黑水银丰富的地方定居,直到消耗完这个地方的黑水银才会集体搬迁到下一个地方,它们还有个坏习惯就是喜欢把巢穴周围的一切生物做成标本慢慢观赏,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那些标本不会被带走,但是也不会留给别人,它们都会把那些标本——吃掉。
古代的一些贵族喜欢杨这种蜘蛛,惩罚奴隶,惩罚背叛者,或者变态地留住某个漂亮侍妾的容貌——当然那个侍妾也不可能是活的了。
真是一群爱好奇怪又残忍的家伙,这片被称作黑水银海洋馆的大海必然富含丰富的黑水银,早就应该想到只有黑丝蜘蛛才能弄出这样的“杰作”,不过现在看样子已经基本被消耗得差不多了,所以这里才那么的混沌、虚无。
索米猛然想起些什么,脸色迅速一沉,她迅速回到瑰洱身边,仔细检查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被注入黑水银的尸体,即使能够救活也会迅速因为血流不畅而重新死亡,而这些黑水银很难从血液里分离出来,即使是语瞳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分离,而一个人类是支持不了那么长时间的,也不可能换掉全身的血液,因为混入黑水银的血液是无法从血管中抽出的。
幸好和瑰洱一同沉下的还有那具黑曜石的大棺材,瑰洱的尸体没有被那些黑丝蜘蛛接触到。
还是加快速度出去吧,索米正在考虑是不是要连石头一起撬走,突然再次响起了声音,极其轻微,轻微到不是很仔细很敏感就无法察觉到,但是索米知道,那声音代表着又有什么东西坠入海里了。
索米转头一看,当看清楚那道坠下的黑影时,脸色瞬间危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