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遥穿好衣服,梳妆好,拖着无力的身子,慢慢走出门。见冉奉闵负手而立,抬头挺胸看着天空,顿了顿。冉奉闵已经转过身来,轻柔的笑望着她:“终于好了,我们去前殿吧。”
“祭天的地方远么?”
“不算太远。”
“我是女人不一定要到场吧?”
“很累吗?”
“是啊,我走不动,还,还……”
冉奉闵关切的问:“还什么?”
木遥不好意思说出口,红着脸,低垂着头:“没什么,你不要问了。”
冉奉闵贴到她耳边笑语:“是疼么?”
木遥恼羞不已:“你讨厌,知道还问。”
“用过早膳,我派人送你回府,好么?”
木遥忙不迭的点头。
冉奉闵轻笑着,揽着她的腰,“就让为夫带着你走,你不用迈步子。”
木遥乖顺的偎在他怀里,不用自己走路,当然很开心。
祭天完毕,群臣散去,诸王跟在皇上身后。皇上快行几步,丢下身后众人。回头冲冉奉闵点点手。冉奉闵快走到他身后:“父皇,何事?”
“你的王妃很聪明。”
“是。”
“今天早晨她没有和你又哭又闹?”
“哭了,没闹。”
“不错,很特别。”
“父皇,儿臣知道。”
“她可以陪你打江山。”
冷不丁的说出这么一句话,令冉奉闵心一惊,“父皇?”他的眼睛微睨着皇上的脸色。
皇上略一抬手:“她有足够的魄力帮你得到这个天下,朕心甚慰。然而,她绝不可以和你坐享江山。”
冉奉闵从未有过的紧张,慌忙道:“父皇,你误会可儿了,她不是您想的那样。她不喜欢权利。”
老皇上好似无意的扫了他一眼:“相信父皇的眼睛,父皇虽老,可是尚不糊涂。能写出那样诗句的人,不可能对权利没有欲望。闵儿,父皇相信你,你有足够的智谋与胸襟去打理这份江山。可是,绝不能因儿女私情而自掘坟墓。”
“父皇,您不了解可儿。”冉奉闵还要说什么,但是老皇上抬手阻止他说下去,“闵儿,将来父皇的江山是要交于你来掌管的,这个你心中应该非常明白。如果你处理不好这个女人,父皇将不能安心的把这冉家天下交于你。”
冉奉闵微垂头:“父皇,儿臣非常明白。”
“你很聪明,父皇言尽于此。”
“是,父皇慢走。”冉奉闵驻步,抬头向远方望去,红日正当头,微风徐来,虽仍是冷入骨髓的,可是似乎已经有了些许温情。
冉奉贤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头:“父皇和你说了什么?”
冉奉闵淡淡的道:“没什么,只是关心一下可儿。”
“对,没见到五嫂,她怎么没有来?”
“她身体不好,回府休息了。”
“那么今天要不要去喝酒。”
冉奉闵微微摇摇头:“今天我要陪自己的王妃。”言罢迈步离开,丝毫不管冉奉贤的不快。
小桐在外间屋的窗前,裁剪衣服。冉奉闵轻飘飘的走进去,“王妃呢?”
小桐慌忙施礼:“见过王爷,小姐还在睡觉。”
“你出去吧。”
“是。”小桐低头退出去,显然王爷想和小姐单独相处,她这贴身丫头应该回避。
内室,静的能听见熟睡中人细微的呼吸声。轻绸帐帘并没有垂下来,床上侧卧的人,将自己裹得的严严实实,就露出一个头。
冉奉闵静静的站了片刻,凝视着床上的女子。她的确够美丽,是那种深闺中娇养出来的女子。可是,这具华丽的躯壳里却包裹着一个奇妙的灵魂。虽然有些不协调,可是却对自己有致命的诱惑力。
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对她有种不可或缺的感觉。仿佛她已经在自己的生命里,如果失去她,他会呼吸困难,心跳停止。难道上天早已注定了每个人的命运,从出生的那一刻起。
自从懂事开始他已经学会如何看穿人心,如何把握自己的情绪。他早已做到天塌于眼前,而不会变色。可是为什么不能完全看透她,难道就是这种神秘感才吸引了自己么?如果看透她的那一天,会不会就能够从她制造的困惑中走出来呢。
他不太喜欢被人左右的感觉,更怕她会成为自己的弱点。在知道自己有最大可能成为皇位继承人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开始训练自己。那就是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最强的人没有弱点。
然而现在,似乎他不再那么完美了,曾经最强的人,似乎也有了弱点。那么他还是最强的人么?显然答案是:不。他不悦的皱皱眉,女人,你要乖乖的,乖乖的呆在我给你设定的保护圈内。不要跑出去,我不希望上次的事情再次发生。如果再发生什么意外,我不敢保证不会杀了你。
床上人动了动,眉头渐渐拧了起来。冉奉闵微叹口气:又做噩梦。俯下身,轻轻推了推她:“醒了,醒醒,可儿,可儿。”
木遥一激灵从梦里惊醒,豁然睁开眼睛,一瞬的茫然后,很快收敛心神,脸上扯出一个傻气的笑容:“嘿,下班了。”
“下班?我可以理解成干公务么?”
“嘿嘿,是的,你很聪明。”
“起床了,陪我用膳。”
“好的,我很快的,稍等。”
冉奉闵站着不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木遥咽了口吐沫,鼓足勇气,“嗯,你可以回避一下么?”
“为什么?”
“呃~,男女有别,对不对?”
“我们是夫妻,我不觉得需要回避。”
木遥有点泄气的深吸一口气:“好吧,不回避就不回避,又不是没穿衣服。”
冉奉闵轻轻一笑:“女人,你真有趣,穿漂亮一些,有夜空在场。”
木遥眼睛一亮:“他来了。”
“是。”
木遥的八卦基因开始活跃:“你说过他自我消失了两年,这两年他干什么去了?是不是躲在深山里修炼绝世武功去了?”
“你很感兴趣?”
某女很诚实的点头:“对啊,你想啊,像他这样天下闻名的人物,就是公众人物,公众人物的隐私,绝对是每一个俗人都想知道的,我也是俗人。”
“俗人?”冉奉闵好笑的看着她,“你觉得自己是俗人?”
木遥毫不犹豫的点头:“是啊,我是俗人,不对吗?”
“没有人会觉得自己是俗人,为什么你觉得自己是俗人?”
“这就是你不明白的地方啊,嘿嘿,这是我们生活环境不同决定的。你生来就是个皇室贵族,养尊处优,一直高高在上。而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处在我们的那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人,很清醒的知道自己不是什么特别的人。所以做个俗人,活的才轻松。”
冉奉闵侧过身,替她插上一直金钗:“现在你并不是俗人,你是不是要重新定位了?”
“我是麻雀,插上羽毛,也变不成凤凰。”
冉奉闵用幽深的双眸紧紧的盯住她,大概一盏茶功夫之后,他的眼底漾起笑纹:“如果你是麻雀,我是什么?”
木遥想都不想的说:“你是公麻雀。”
冉奉闵笑出声来:“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说我,你真是胆大包天的女人。”
“开玩笑嘛,需要那么认真么。难道你的哥哥嫂子们在自己家里都是一个趾高气扬的说,另一个则唯唯诺诺听。这有意思么?”
“有没有意思,大家都是这样的,没有不妥。”
“要是我们也这样,我早晚会疯掉。”
“那么如果我们必须这样呢?”
木遥看似不经意的扫一眼他的脸,把他脸上的认真,看在心里:“我是麻雀,麻雀与麻雀之间是没有高低贵贱的。”
“你什么意思?”冉奉闵微皱眉头。
“没什么意思。我收拾好了,可以走了吗?”
“等等,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现在不是麻雀,你是凤凰。记住,麻雀是居住在屋檐草窝里的。现在的你住在高堂华屋之下,你是麻雀吗?麻雀不会要你。”
“麻雀不要我,我就做孤雁。”洒脱的一转身,留下一个背影,让冉奉闵无限恼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可儿,看着我。”
“啊?干什么?你那是什么眼神。”
“你知不知道认清现实?”
“你,什么意思啊?”
“做凤凰不好么?”居然有人拒绝做凤凰,宁愿当麻雀。
木遥知道他不能理解,微叹口气:“生来就是凤凰的知道怎么做凤凰,本来是麻雀的不会做凤凰。不是我不愿意做,是我不能胜任。我受不了凤凰家族的规矩,我做不来凤凰的高傲,我不可能为了凤凰宝座,屈膝人前。想出人头地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这个代价正是我付不起的。你明白么?”
冉奉闵咬咬牙:“你脑袋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木遥用手一指自己的脑袋:“是自尊。”
冉奉闵直视她的双眸,发现自己暂时还攻不下这个城池,现在的气氛像极了在吵架。他是聪明人知道直取不能,则采取曲线救国路线,“你不是想知道夜空的隐私么?”
木遥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对哦,刚才问到夜空躲起来两年干什么了,怎么扯到别的地方去了。他这两年在做什么?”
“因为他喜欢找人挑战,两年前在对敌中被人暗算,身受重伤,他的妻子为救他以生命力为代价耗尽全身功力,救他一命,然而……”
冉奉闵顿了顿,脸上有一丝悲戚:“嫂子唯一要求就是夜空陪她平平静静的走完剩下的路。前不久嫂夫人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