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赫心底冷笑。
便是他不满意又如何,事已至此,他哪里有选择,何况,沐婉莹要嫁的人又不是他,他何必操那份心。
“陛下说笑了,当日本王是玩笑之语,像是公主嫂嫂这般尊贵之人,与我那豫王兄,倒真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一对儿阴险狡诈的小人!
“哈哈哈!”陵帝高声大笑,满脸开怀的乐道:“朕也觉的豫王爷与朕的公主着实相配,这样吧,今晚,朕在宫中设宴,邀请战王爷一同商议联姻事宜的具体细节,可好?”
北辰赫勾起唇角,眉目幽深,笑道:“那就有劳陛下了。”
如此,两国联姻之事,也算是正式确定。
陵帝处理完所有的事情,才发现凤倾瑶竟然还在殿中,恍惚间想起自己对她的处理,的确是有些委屈了她。
命人将北辰赫送出宫,陵帝招呼凤倾瑶,陪他去御花园走走。
凤倾瑶福了福身,领了命,跟在陵帝身后,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的鹅卵石小路上,陵帝走在前面,凤倾瑶跟在他的身边,齐公公带领着一帮太监宫女在十步以外的距离默默地跟着。
想到这件事的处理上,唯一亏待的便是凤倾瑶,陵帝叹了口气,道:“瑶丫头,你会不会怪朕让你受了委屈?”
让她受委屈?凤倾瑶想了想,她倒是没觉得委屈,只是觉得陵帝这样处理,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可是这件事背后隐藏的那些,怕是更加的暗潮汹涌了。
佟家自然是相安无事,皇恩浩荡,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可是北辰赫呢?那些一直怀疑他的人,怎么会因为陵帝的一句误会就认为与他无关了呢?
不过,若真是北辰豫和北辰赫之间的事情,却又似乎真的是与东陵没有多大关系的吧。
所以,她停了脚步,走到陵帝面前,福了福身,道:“皇上,臣女不觉得委屈,相反,臣女到觉得,皇上这样做,恩威并施,反倒是救了臣女。”
“哦?”陵帝扬了扬眉毛,不解道:“你为何会这样想?”
凤倾瑶浅浅一笑,道:“皇上您想,你这样安抚了佟家,在外人眼中看来,是皇上您对佟家的恩宠,之前外界都传言,是臣女不知廉耻,勾引佟生未果反害他致残,而如今皇上补偿了佟家,却对臣女不赏不罚,虽未明确发文公告臣女是受害者,但是外人却会猜测,为何臣女没有半点儿事,到底是臣女被人冤枉,还是臣女确实就是凶手,这两点,不论哪一点,对臣女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哈哈!”陵帝越听越迷糊,却是被凤倾瑶的几句话给绕糊涂了。
“你这样说,朕就听不懂了,怎么这两点,都对你百里而无一害呢?”
凤倾瑶眉目低垂,宛然一笑。
分析道:“若大家猜测为前者,认为臣女被人冤枉,那么便会有人同情臣女,为臣女挽回名声,此乃第一利;若大家猜测为后者,认为臣女是凶手,但是却未得到惩治,无非是因为臣女的身份是凤家的女儿,这又足以说明,皇上对凤家的百般恩宠,皇上如此宠幸凤家,对凤家,对臣女,自然是余下的九十九利了。”
凤倾瑶说完这话,陵帝都忍不住拍手叫好,然后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她,像是看着心爱的孩子一样,“你这个丫头啊,伶牙俐齿,古灵精怪,那照你这么说,朕岂不是给了你天大的恩赐?”
凤倾瑶也没想到自己胡言乱语一番,竟然会把陵帝哄得如此高兴,得找机会,自然是要好好讨好的。
“皇上给臣女的,自然是别人都比不了的恩赐,所以臣女在此,谢过皇上啦!”
弯身一拜,凤倾瑶眉目含笑,唇角弯弯,浑身上下自有一种逼人的灵气儿。
陵帝见她此刻脸上露出来的表情,深情微滞,随即失落的笑了笑。
“若是你娘还活着,看见你现在的样子,不知道要有多开心呢……”他明明是跟她说的话,可却又像是自言自语,往事被勾起回忆,陵帝的神情一下落寞了不少。
“皇上,厮人已逝……”
“朕知道。”陵帝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头,然后一个人沿着御花园的小路继续走下去。
凤倾瑶没有再跟上去,此事跟上去也没什么必要,她招呼了齐公公,让他们跟在陵帝身后,然后一个人离开了御花园,出了宫。
走出宫门口的那一刹那,凤倾瑶远远的就看见了楚邀月的马车,吕游拿着鞭子正掀开帘子跟马车内的人说这话,凤倾瑶心情大好的笑了笑,抬脚正要走过去,却忽然觉得胳膊上一紧,还没等她反抗,就被人猛地拉到了一个墙角后。
等她抬头看的时候,就瞧见北辰赫一张放大的脸,狂野而带着粗狂的英武之气,正气息浓重的看着她。
“怎……怎么了?”凤倾瑶傻愣愣的眨眼。
北辰赫粗粝的指腹落在她的眉梢,眼角,然后一点点下滑……
“喂,北辰赫!”凤倾瑶见他这般轻薄自己,连忙出声制止。
北辰赫轻狂一笑,眉目朗朗,道:“三日不见,你都不想爷的么?”
他长臂伸出支在墙壁上,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低头俯视着她娇小柔美的面容,看她嫣红的唇瓣带着点儿晶莹剔透的光泽,喉咙里的唾液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这燥啊!
方才在朝政殿里,他看见她的时候,就想她想的紧,可是陵帝那个死老家伙却始终磨磨唧唧没完没了,害得他相思之苦不能尽早诉,幸好在这宫门口,终于等到了她。
面对北辰赫如此炽热的感情,凤倾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楚邀月还在宫门口等她,可是她却被北辰赫困在这里。
“北辰赫,你能不能别这样,你知道我……”
“我知道你有了未婚夫,你被皇上指给了楚邀月,可那又如何?楚邀月那就是个残废,他根本给不了你幸福。”
“那又如何?”凤倾瑶仰起头,“你又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他能给我的,你又给不了我,北辰赫,你别幼稚了,赶紧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不要再来找我了。”
感情上一旦惹了债,根本没有办法还。
何况,北辰赫还是南华的王爷,而她对他,只是感谢相救的友情,仅此而已。
“他给了你什么,他能给你的,我也都能给你!”北辰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目光烈烈逼问道。
凤倾瑶用力拂开他的手,然后一把推开他,“好了,北辰赫,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请你跟我保持距离,若是作为朋友,我们还能好好相处,若是你有其他的想法,对不起,我受不起!”
她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若是可以,她也不想用如此激烈的言语来与他拉开距离,伤害两个人之间那极不容易的默契感情,但是北辰赫的感情,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回应,他那样的人,她看得分明,一旦他对某件事,某种感情认真起来,那必然会是至死方休的,太过炽热而灼烈,她无法回报,只能是狠心斩断。
天空中不知何时,竟然飘起了细细的小雨,凤倾瑶再没犹豫的从他身边走开。
她翻飞的衣角,触碰到他的手背,他只觉得浑身一抖,似乎有一股无法说出的冰冷,自那衣角蔓延开。
无谓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他从未见过自家爷如此落寞的神情,这一刻的爷,就像是当年亲眼看着自己母妃从十米高的塔楼上跳下去时一般。
无谓的眼角似乎是被雨水打湿了,他随随便便抹了一把,打起手中的油纸伞,大步上前,将伞遮在了他的头顶。
北辰赫缓缓转身,那个少女的身影已经走向那辆马车,马车前的男子打开了伞把她迎过去,她被人扶上马车,马车帘子被掀起,一只修长如玉的手牵住了她的手。
无谓心痛不已,低声急道:“爷,别看了,她心里根本没有你的!”
没有他么?
北辰赫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没有他又如何?
那也不能说明他就是失败者,毕竟,努力还没有开始,怎么能说失败。
比起楚邀月,他只不过是晚了一点儿而已。
他轻抚了抚拇指上的苍龙黑戒,唇角勾起一抹性感而狂野的笑。
“无谓,玉佩找到了么?”
无谓还沉浸在某人失恋的感伤里不能自拔,如今听到这话,难免反应慢了几拍儿,“爷……”
玉佩?
“哦,玉佩找到了,在这儿。”
他把怀里的玉佩取出来,北辰赫接过来握在手心里,望着那马车远去的影子,目光悠远而深邃。
“爷,咱回吧。”无谓抹了抹眼角,擦掉雨水,诚恳的建议。
北辰赫也没有反对,嗯了一声。
无谓听了欢喜不已,断然不肯承认自己眼角的不是雨水而是被感动的泪水,连忙恭恭敬敬的侧了个身,“爷,这边儿走……”
马车里,楚邀月拂去凤倾瑶身上的雨滴,唇瓣含笑看她。
“如何?”
凤倾瑶知道他指的是这次入宫,于是便将皇宫里的事情跟他说了,楚邀月听完后,眸底一深,“皇上实在是聪明,这样的做法,让佟家人一句抱怨的话都不敢说。”
“是啊。”凤倾瑶松了口气,“他们哪里敢抱怨,这可是比凤凰飞上枝头还要大的喜事,父子同时高升,还在京都里赐了宅院,佟家日后,怕是也要分的京都的一角天了。”
楚邀月赞同的点点头,“这也正是陵帝的聪明之处,佟家入了京都,又与凤家是姻亲关系,一来相互制衡,而来可以让他稳坐皇位,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这主意可不是陵帝自己想的。”凤倾瑶眨眨眼,凑近楚邀月。
楚邀月疑惑的蹙了蹙眉,“不是他,那是谁?”
想到那个自上次帮了她之后就消失不见的圣神棍,凤倾瑶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郁闷,似乎她也欠了那个人不少人情来着。
“还能有谁啊,这个世界上,若说陵帝能够对谁的话坚信不疑,那就只有一个了,就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圣神棍。”
“圣神棍?”楚邀月的语气忽然有些凝滞,眼神儿也变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