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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少蝶和叶小纨两人被带到被告席。
“三日前,苍茫山逸仙观发生一起杀人焚尸案,有目击者看到你们二人从大火焚烧的逸仙观跑出,更有人看到你梦少蝶和女道长发生争执,最后动手枪击女道长,女道长倒地后,你大火焚烧了逸仙观。对于这些,你可有辩驳?”大法官王志远冷冷道。
被反绑着双手的梦少蝶冷静地观察着公审现场的每一个人的神情变化。
眼前这个大法官王志远气定神韵,非常冷静,显然不是有鬼胎的人。而旁边的警察署署长许九江却眼神飘忽,多次和几个人有眼神的交流。而自己就是太相信了许九江会秉公执法,才主动和叶小纨走进警署,想将问题讲清楚,却不料在警署大堂内被许九江的陷阱所扣押。这许九江飘忽的眼神证明他的内心有鬼。只是这鬼是什么呢?
无利不起早。他在这个案子中不遗余力的诽谤自己,折磨自己,究竟图的是什么?
顺着许九江的目光望去,梦少蝶看到了梦少君正惬意地笑,这笑是这样的意味深长,这样的张狂。
梦少蝶心一紧。
梦少君显然也注意到了梦少蝶在注视自己,梦少君的嘴角微微上翘,眼神里是轻蔑和挑衅。
这一刻,梦少蝶明白了什么。
联想回到梦府后,连猛带人围剿自己和叶小纨,栽赃罪名陷害自己和叶小纨给众人投毒,想起手持斧头的人会连夜赶到逸仙观劫杀自己和叶小纨,想起爷爷的死,詹姆斯的消失,忠叔的死。
女道长曾经说过的话再次萦绕在脑海。
“无利不起早,定然是想获利的人。老爷子的死,谁获利最大,自然是最大的嫌疑人。”
梦少蝶凝视着梦少君的双眸,冷冷道:“我梦少蝶并没有谋害过女道长。当日夜里,我和叶小纨两人被梦府恶人连猛诬陷为投毒众人,连猛带人追缉围剿我二人,我二人无奈下逃离梦府,回逸仙观。女道长是我的妻子叶小纨的母亲,也是我的岳母,我们如何会谋害她?
就在我们刚刚到达逸仙观没多久后,一伙神秘人身穿黑衣,手持斧头进入逸仙观,大肆杀人。我和妻子叶小纨奋起反抗,无奈,对方足足有五百多人,我的老岳母生生被他们的增援用黑枪打死。
哑姑为了让我们脱身,主动向他们的增援袭去。双腿被子弹几乎打烂。
我和小纨一路逃逸,却看到逸仙观的方向大火熊熊。尽管对于岳母的死十分痛心,对哑姑的安危担心,但我们由始至终都相信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歹人终究会被缉拿,恶人终究会被惩罚。
但我们没有想到第二天清晨,我们给爷爷送葬时,被警署的人以谋杀罪名诓骗到警署,被缉拿。”
梦少蝶缓缓转过身子,直视大法官王志远的双眸。
“我梦少蝶和妻子叶小纨没有谋害母亲,我们是被诬陷和谋害的。请法官大人给我们清白,还天香城朗朗的天。”
全场鸦雀无声,人人望着王志远。
渐渐的,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是啊,梦少蝶好歹也是梦府少爷,怎么会去抢女道长的财物呢?”
“是啊,真有这么恶毒的人,会弑杀母亲吗?这梦少蝶和叶小纨两人看上去也不像啊。”
“原告方可有证据和证人提请?”大法官王志远看向乡绅侯喜坤。
梦少蝶皱起眉头。
这侯喜坤素来欺行霸市,是天香城苍茫山一带的恶霸地主,却如何会好心带着众多乡亲为女道长讨要说法呢?
尖嘴猴腮的乡绅侯喜坤摇头晃脑地站起,朝大法官王志远抱拳。
“法官大人,当日夜里,我的家仆侯三,侯五两人扛着四桶松子油进山,这四桶松子油是我捐给逸仙观的,他二人送完后就离开了。路上看到了梦少蝶和叶小纨二人朝逸仙观而去。
忽然想起我还另外让他们捎一些银票给女道长,银票却是忘记给了。于是侯三和侯五又折返,回逸仙观。
没有想到再次去逸仙观看到这世上最凄惨最暴虐最无人性的一面。”
五十有二的侯喜坤转过身来,朝两个人点了点头。
“侯三,侯五——”
被唤做侯三,侯五的两个家仆模样的男人躬身,垂手,走到公审台上。
“你二人就是侯三,侯五?”大法官王志远问道。
瘦高的男子连连点头。
“法官大人,小的就是侯三。”
另一个个子矮小肥胖的男子俯身,恭敬地说道:“小的是侯五,法官大人。”
“把你们当日看到的情形详尽说一下。”
“是,法官大人!”侯三朝王志远深深鞠躬。
环视众人,侯三用极其骇然的口吻说道:“那天夜里,侯爷让咱们兄弟二人去逸仙观,给女道长送四桶松子油,外加一些银票。咱们侯爷一心向善,平日里经常给逸仙观捐香火钱。这物啊,钱啊,没少送。
山路湿滑,咱们兄弟二人到了逸仙观已经是深夜了。女道长对咱们侯爷,对咱们兄弟二人千恩万谢,咱们兄弟二人就乐颠颠地离开了。
在回来的山路上看到梦二少爷和叶姑娘两人穿着麻布衣,急匆匆地朝逸仙观而去。咱们也曾听闻这叶姑娘是女道长的女儿,当时咱们也没多想,于是也就继续往回赶了。
可是路上发现侯爷让咱们兄弟二人给女道长的银票却没有拿出来,咱们兄弟二人都是本分人,怕被侯爷责骂。于是咱们兄弟二人又折返,往回赶。可是赶回逸仙观后……”
众人伸长了脖子,期待着侯三继续讲述下去。
谁知道侯三撩起衣襟,连连擦拭着眼睛,泪水汩汩而出。
“法官大人,侯三讲不下去了,太凄惨了,太没人性了,侯三讲不下去了,至今都是噩梦啊,人间惨剧啊。”
广场四周的百姓们人人唏嘘,眼眸中涌出泪水。
叶小纨焦急地说道:“胡说八道,不担心你们变成猪吗?逸仙观什么时候接过侯喜坤的香火钱了?这侯喜坤什么时候去逸仙观祭拜过神灵?苍茫山一带,谁人不知道我娘和哑姑夜里是从不留宿和接待香客的?香客们都知道到逸仙观祭祀神灵,下午五时前就需要离开了。
众人都体谅我娘和我的哑姑是女人,注重名声,所以没有人耽搁,都会在下午五时前离开逸仙观。”
愤恨地看向侯喜坤,叶小纨大声道:“空口白牙,你侯喜坤什么时候捐赠过香火钱?你想做什么?”
百姓们纷纷议论起来。
“是啊,是啊,平日里咱们去逸仙观都会早早离开,不会耽搁到夜里,毕竟道观里只有两个女人,总要尊重她们二人的名节。”
“也是啊,真没有见过这侯喜坤去逸仙观祭拜过神灵呢。”
忽然,一直端坐的梦少君咳嗽了一声。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侯喜坤冷笑三声。
“叶姑娘,对于你母亲的死,你有难辞其咎的责任,你是引狼入室的人,你母亲的死,你也是凶手!”
“胡说!”叶小纨悲愤大叫。
梦少蝶环视众人,观察着众人的神情变化。敏锐的他从梦少君那一声咳嗽中明白了什么。
“侯五,讲,把你看到的都讲出来。”侯喜坤厉声道。
个子矮小肥胖又臃肿的侯五环视全场,点头哈腰,肥大的脑袋晃了晃。
“侯五和三哥侯三折返回逸仙观后,看到叶姑娘和哑姑站在大殿的一侧,大吼大叫。而梦二少爷正和女道长撕扯在一起,女道长抓着梦二少爷的胳膊,阻止梦二少爷离开。梦二少爷手中握着一把金条。
忽然,女道长朝梦二少爷的手腕咬去,欲拦阻梦二少爷离开。谁知道这梦二少爷忽然将手枪掏了出来,对着女道长就是数枪。女道长倒在血泊中,不断地呼唤着叶姑娘的名字。可是——”
侯五看向叶小纨。
“可是叶姑娘对女道长的死无动于衷,丝毫没有泪水流出。”
话音刚落,百姓们愤怒了,群情激涌。
“天啊,真是丧尽天良啊,真是没有人性啊。”
“都说这叶姑娘是个妖女,果真是啊,为了一个男人,竟然将自己的母亲谋害了。”
叶小纨痛苦地看着梦少蝶。
“二少爷——”
此时梦少蝶已然全部明白过来,这是有预谋的谋害,栽赃陷害。想来,逸仙观已经难以再找到有力的证据来自证清白,既然要谋害自己和叶小纨,那么对方定然对逸仙观做了手脚。
“你们这是污蔑,你们这是陷害,我儿贵为梦府二少爷,如何会抢夺女道长的金子?”文氏癫狂地站起,欲冲上公审台。
数支长枪将文氏挡住了。
探长宋仁和厉声道:“大奶奶,您说这句话亏心不亏心?咱们谁不知道你那宝贝儿子带着叶姑娘私奔了?你们梦府派出很多人到处寻找他们二人,却寻不到。梦老爷子离世,你这宝贝儿子带着叶姑娘回到梦府祭奠梦老爷子,实则是潜回梦府偷盗财物,以继续过他们二人穷奢极欲的好日子。不想偷盗不成,被发现,记恨在心的二人又跑到煎药房给众人下毒,想谋害了梦府的众人。
这样一心谋财的人,在逸仙观见财起意,丝毫不奇怪。”
“放屁,你们这是栽赃陷害!”文氏癫狂大叫。
“坐下!我梦世昌倒要看看,今日都是唱的什么戏!”梦世昌大喝。
平日里,有几人见过梦世昌暴怒?早已经将这个梦府二爷遗忘的百姓们人人惊叫,仿佛发现了一件惊异的事情。
“二爷,二爷发怒了!”
“真没有想到梦二爷还存在,这么多年没有任何消息,都把他给忘记了。”
梦世昌伸出大手,用力将文氏按在椅子上。一双混浊的大眼朝警署署长许九江望去。端坐在长条桌子后的许九江一个哆嗦,手中夹着的雪茄烟掉落在地上。
许九江连忙俯身去捡拾掉在地上的雪茄烟,桌子下的许九江朝远处的梦少君望去。梦少君正阴厉地看着自己。
目光如此狠辣,歹毒,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