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
“我梦少君的妻子岂是你能触碰的?这一巴掌,好好享受。”
“卑鄙!”叶小纨痛恨大叫。
“卑鄙?我在保护你啊,我的妻子。”梦少君用力抓着叶小纨的手腕,狰狞嘶吼。
脸颊生生被打了一巴掌的梦少蝶痛恨地看着梦少君。
是的,是的,刚才他是故意推叶小纨的,只为让自己伸手去搀扶,这豺狼再趁机发难。步步为营,刻意而为。
恨!
牙关紧咬,双手握成拳头的梦少蝶很想爆起,给这个奸逆无耻的小人以狠狠一击。但理智战胜了愤怒。
今日是道长大人的葬礼,她是小纨最亲最亲的人,自己怎么可以因为羞愤和仇恨而搅扰了葬礼呢?
“你们在做什么?”一人道。
众人望去,身穿素衣的凤书在几个丫鬟的跟随下走进殓房大院。
梦少君阴笑几下,猛然松开了叶小纨。
叶小纨看到朝这边走来的凤书,委屈的泪水滚落出来。
凤书慌忙走了过来,心疼道:“不是说好,不大哭的吗?怎么这眼睛就红肿成这样了?”
“干娘——”叶小纨哭泣唤道。
凤书拿起丝巾,轻轻为叶小纨擦拭泪水。
“莫哭,莫哭,道长大人是一个善良人,善良人一定会得到好报的。虽然这一世她遭了难,但相信老天爷一定会让她得道,羽化飞升的。”
“羽化飞升?”叶小纨喃喃道。
“是啊,道长大人一生行善问道求仙,相信她一定是羽化飞升了。”
忽然,一声婉转哀切的仙鹤鸣叫。
众人抬头朝天空望去,万千的仙鹤从远处飞来,仙鹤们在殓房上空盘旋着,盘旋着。
“老天爷开眼了,老天爷开眼了……”丫鬟婆子们,小厮们,保镖们,几乎所有人齐齐跪倒在地,双手合十,面朝天空,默默祷告。
身穿黑色袍服的梦少君昂头看着天空盘旋的仙鹤,一双眼睛露出惊恐之色。因为惊恐,脸颊的肌肉不断地抖动。
鼻翼上似乎有温热的东西。
牙关紧咬的他抬手摸了一下鼻子。
手上是臭臭的粘乎乎的东西,仔细望去,这一看,向来有洁癖的梦少君胃里翻江倒海。却是仙鹤的杰作。
大怒的梦少君一把将手枪举起,就在扳机要按动时,只听一声刺耳尖鸣,一只身形最为优美的仙鹤像利箭一样直直地射向天空最高处。
仙鹤所过之处,犹如蛟龙披荆斩棘,闪电划过,雷声轰鸣。
忽然,数道闪电直直地朝殓房大院飞射而来。
“啊!”连猛一声凄厉大叫,却是一道闪电生生击中他的脚掌,因为电流的通过,连猛的头发根根倒立。
众人惊恐地看着连猛,连猛惊恐地抬头望天。数只仙鹤向利箭一样从高空穿射下来,狠狠地啄向连猛的双眸。
“啊——”一声响彻天宇的凄厉大叫,却是连猛的左眼眼球生生被一只仙鹤啄去。
看着眼眶鲜血直流的连猛,曾经跟随他一起围剿逸仙观的保镖们纷纷抱住脑袋,杀猪一样鬼嚎起来。
“天打雷劈啊!老天爷,饶命啊,老天爷,饶命啊——”
凤书仰头,看着狰狞恐怖的天空,看着万千飞舞的仙鹤,哭泣道:“道长大人,人在做,天在看,奸逆小人一定会被严惩,真凶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刚落,一道强光划破天空,瞬间消失。万千的仙鹤鸣叫着,朝天边飞去。天空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看着这令人骇然又惊异的一幕,梦少君的脸色惨白,双颊不断地抖动。凤书对天的起誓使得这个魔鬼内心的残暴全部激发。
看着凤书和叶小纨的背影,梦少君露出骇然狰狞的笑容,忽然骇然狰狞的笑容瞬间消失,取之而代的是痛苦的愁容。
转过身的凤书哽咽道:“少君啊,无论如何,道长大人都是你的岳母啊,既然道长大人已经入殓,葬礼就开始吧。众多的百姓已经在苍茫山等待。梦府一定要为道长大人风光大葬,不能让百姓们失望。”
“是,母亲。”梦少君用异常谦恭的口吻说道。
哀乐阵阵,众多壮汉走来,当棺盖要彻底盖在棺木上时,叶小纨扑倒在地,悲痛大哭。
“娘——”
纸钱飘飞中,女道长的棺木被抬棺人抬起,缓步走出了殓房大院。在丫鬟水桃和丫鬟落梅的搀扶下,双眼红肿的叶小纨朝殓房大院外走去。柳七七跟了过去。
“小,小纨——”梦少蝶追出几步,唤道。
伤心欲绝的叶小纨停住脚步,背对梦少蝶,难过道:“二少爷,谢谢你,为我的母亲入殓。”
众人渐渐远去,当哀乐声和众人的身影彻底消失,梦少蝶扑通一声跪倒在落满纸钱的地上,仰天悲沧大哭。
“岳母大人,少蝶无能,少蝶对不起您老人家——”
……
数日后,梦府。
一身锦衣华服的翠屏坐在后花园的水榭里,恼恨地看着小厮顾云城。
“一封封给大少爷的信都石沉大海了,无奈下,我让你亲自去寻大少爷在的队伍,你回来就告诉我刘大帅的队伍开拔了,开拔去了哪里,你怎么说不出个之乎者也?刘大帅的队伍那足足有好几万人,你就告诉我忽然开拔,消失了?去了哪里,你竟然打听不出来?骗鬼呢?”
跪倒在地的小厮顾云城委屈地哭泣道:“三姨太,真的真的,真的开拔了,忽然一夜间就消失了,不见了。莫说是我诧异纳闷,就是当地的老百姓啊也困惑啊。有人说,有人说——”
“说什么?”翠屏挑起眉毛。
小厮顾云城畏惧地看着翠屏,诺诺道:“说,说——”
啪!
气恼的翠屏猛然一拍桌子,厉声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吞吞吐吐,你还是个男人不?”
小厮顾云城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低声道:“我听说啊,我听说,要,要和洋人打仗了。”
“啥?”翠屏猛然站起身来,手中的轻罗小扇掉落在地上。
忽然,翠屏跌坐在椅子上,双腿盘起,大呼小叫地哭嚎起来。
“儿子啊,你是傻了,还是蠢了,怎么就去参军了呢?那子弹无眼啊,你要是有个好歹,你让娘如何活下去啊。”
“咳,咳!”有人在咳嗽。
哭天抹泪的翠屏停止了哭泣,朝房门外望去,一个年轻的账房小厮站在门外,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几卷红绸包裹的大洋。
“三姨太,这是您这个月的月钱。”那年轻的账房小厮低声道。
“啥?你说啥?”翠屏从椅子上跳下,几步窜到那小厮的面前。
年轻的账房小厮低声道:“三姨太,您这个月的月钱。”
话音刚落,翠屏猛然抬手,一巴掌将托盘掀翻。
哗啦啦,红绸包裹的大洋散落在地。
“三姨太——”那年轻账房小厮畏惧地看着翠屏。
翠屏双手叉腰,冷哼道:“新来的吧?”
“是,三姨太。”
“啪!”一巴掌狠狠抽在年轻小厮的脸颊上。
“姑奶奶每个月的月钱都在减少,这个月竟然是这些,够干什么的?当我是叫花子?这么几个银元,够不够搓麻?够不够添置新衣?够不够买上几件新镯子?”翠屏双眸充血,愤恨地呵斥道。
那年轻小厮委屈地手捂脸颊,低声道:“三姨太,不仅仅是您,府里所有人的开支用度都在缩减。即便您去账房上问,也是这么个结果。有人给三少爷进言,要开源节流,要将钱财省下来,用在刀刃上。”
“是哪个不睁眼,没有眼力见的多事人儿向三少爷进言的?”翠屏咆哮着。
“是我啊,三姨太。”身穿墨绿旗袍的闻姗姗从一个廊柱后走了出来,众多的丫鬟跟随在闻姗姗的身后。
看着一身华服,戴着昂贵首饰的闻姗姗,翠屏露出鄙夷之色。
“我还以为哪个妖精呢,不过是一个用了狐媚之色爬上三少爷床第的下贱胚子。”
闻姗姗一挑眼眉,愤恨地看着翠屏。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许久之前自己跪倒在翠屏面前,被翠屏威逼的一幕。
呵呵,闻姗姗一声冷笑。
雪白的大腿从旗袍里露出,闻姗姗窈窕地走到翠屏面前,哈气如兰地俯首在翠屏耳畔。
“咱们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毕竟咱们都是从那里出来的,啧啧,不过呢,姜还是老的辣,某些方面呢,姗姗还真得向您学习。”
“你,你——”翠屏没有想到闻姗姗会这样指桑骂槐地挤兑自己,一向满身是刺,内心自卑的她嗷的一声跳起脚来,双手死死卡住闻姗姗的脖子。
“下贱货——”
话音刚落,一只大手用力抓住翠屏的头发,翠屏抬起头来,那人赫然是一只眼睛贴了纱布的连猛。
成了独眼龙的连猛呵斥道:“三姨太,您为大,她为小,这长辈和一个小辈计较,传扬出去,总是不好。”
“你们,你们——”翠屏恼恨地看着连猛和闻姗姗。
闻姗姗挑衅地看着翠屏。
“梦家家业是大,可也经受不住某人大手大脚的败啊,我闻姗姗也是好意啊。”
“你算哪根葱?要你多嘴?真正的梦府少夫人是叶小纨,你不过是一个给三少爷暖床的下贱货。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下贱胚子。”翠屏大叫。
“你——”闻姗姗羞愤地看着翠屏。
见闻姗姗恼羞成怒,翠屏忽然开心地大笑起来。
“哈哈,看来你还是很在意这个名分嘛,可惜,有叶小纨在,你永远也不会成为梦府少夫人,即便是一个妾室的名分,你也不会得到啊。”
想到自己在梦府身份上的尴尬,闻姗姗恼恨地扭头走出了水榭。
“不送啊,那个谁啊,我咋称呼您呢?哎呀,一个没名没份的人还真不好称呼呢。”翠屏跳起脚来,兴奋大叫。
忽然,翠屏停止了大叫,仇恨地看着成了独眼龙的连猛。
连猛看着这个曾给了自己无数温存的女人,心里忽然生起一丝愧意。连猛连忙转过身子朝外走去。
就在连猛要转过一个廊柱时,一只高跟鞋带着疾风重重地打在他的后脑勺上。
连猛扭头望去。
双眸满是泪水的翠屏嘴唇颤抖地,委屈地看着连猛。忽然一声尖厉哭嚎,翠屏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力捶打起地面,声嘶力竭地哭嚎起来。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啊,男人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咋就铁石心肠啊。”
连猛深深叹息一声,转过身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