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是被一阵笑醒给惊醒的,笑声尖耳刺锐,让她一阵头皮发麻,醒来才知道,对着她笑的是一个小女孩。
女孩子长的清秀灵动,只是咯咯笑的时候让人感到怪异,苏晚上上下下打量了小女孩,刚想开口,房间的门便被推了开来,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跛脚医生,苏晚这才发觉自己待的这个房间一股刺鼻的药水味。
“你是谁,我在哪里?”苏晚开口。
“这是我的私人诊所,最好别动,你现在身上都是伤。”跛脚医生道。
经他这么一说,苏晚这才感觉到身上每一处都跟泼了辣椒水一样的难受,目光向下,自己全身上下都被白色纱布裹着,像个粽子。
刚刚想到这里,那个小女孩便指着她咯咯笑道:“爸爸,粽子……”
小女孩子的声音嘶哑,这让苏晚想到了禾然,不过禾然似乎没有她声带破损的这么厉害。
苏晚目光向着小女孩而去,而那个被小女孩喊做爸爸的跛脚医生,遮挡住了苏晚的目光,顿了一下,苏晚脑海里划过慕北的样子,她试探性的问道:“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么……有没有……”
她话到这里,却没有说下去,跛脚医生思考了一下,似乎知道苏晚要说什么,随后道:“你是想问跟你一起的那个男人吧,他比你伤的严重,在另一间病房。”
跛脚医生的话刚落,苏晚就一阵风似的下床跑了出去。
跛脚医生说的另一间病房很明显,因为就在她病房的对面,苏晚跑出病房之后,连忙冲进了对面的病房,苏晚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眼睛紧闭的慕北,她刚走到床边,身后便传来跛脚医生的话,“他身体很虚弱,命能救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能不虚弱么,苏晚苦笑,刚做过手术,又掉进大海,虽说她及时向许景东扑了过去,挡住了许景东的视线,但她不知道他受伤了没有,伤的严不严重。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苏晚盯着跛脚医生问道。
“我也不知道,听天由命吧。”跛脚医生撂下这几个字,就带着那个小女孩离开了病房。
苏晚转头,视线落到他薄色的唇上,她走过去,指腹轻擦过他的薄唇,喃喃道:“听天由命啊--”
据跛脚医生所说,是他的女儿,也就是那个笑声怪异的小女孩在海边发现她和慕北的,而她现在,正处在C市边缘角落的一间私人诊所里。
远离城市的边缘,靠近海边住着很多人,一排排的白色矮墙,扎住在这海边,而跛脚医生私人诊所是这边唯一的一间私人诊所。
苏晚想,大概上天对她还不算太糟糕,没让她死成,还赐给了她和慕北单独相处的时机。
可是床上的那人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她对着他喷一天的唾沫星子他不会给她丝毫的反应,就算她对着他脸上吐唾沫他也只会一动不动的任她吐,然而她更希望得到他的回应,哪怕动一动手指也好。
她是醒了,看着躺在床上的慕北的时候,她却像干枯的嫩芽,一点一点的绝望着。
心里有一汪湖泊,她怕干涸成龟裂的土地,所以在她醒来的每一天她都守着他,寸步不离。
小女孩叫糯糯,听起来很可爱,跛脚医生说糯糯小时候家里着火,烧到了声带,苏晚注意到糯糯脖子上有烧伤的疤伤,只不过用围巾挡了起来。
在苏晚醒来的第五天,慕北仍然没有醒来,因为每在只能靠输营养液维持着,他两颊消瘦的厉害,骨头都快凸出皮肤。
她心疼。
加上她昏迷的三天,他一共昏迷了八天左右。
糯糯口齿不清的告诉她,救到两人的时候,慕北一直把她紧紧拥在怀里,那种姿态就像是保护心爱的东西一般,当然,最后一句是跛脚医生说的。
苏晚从不相信他会把她当作心爱的东西去保护,从始自终,他的立场很分明,他只爱禾然一个,从未变过,可即使如此,一个人不能立即就抽离对一个人的爱,无论是她或是任何人,所以,她爱他,也从未变过。
第六天早晨,苏晚想了很久,决定去找严江柏,待在这里不是办法,慕北需要更好的医疗设备。
她知道的号码只有两个,一个凉凉,一个慕北。
凌涵给她的手机,早就不知道沉到大海哪个旮旯地里去了,至于慕北的手机--据她所知,如果慕北的手机还在严江柏那的话,应该可以打通,所以她向跛脚医生借了手机,准备打给严江柏。
在打了第五遍那边仍旧没有接通之后,苏晚决定放弃,转而打了凉凉的号码。
在打了第六遍那边还是没有接通之后,苏晚再次决定放弃,此时,她再没有别的号码可以选择打过去。
苏晚把手机递还给了跛脚医生,重新回到了慕北的床边。
糯糯端来早饭让她听几口,她对着糯糯笑笑,摸了摸糯糯的头发。
“人活着就应该向前看,不要想那么多,不过,我看的出来,他很喜欢你,将你们弄回诊所之后,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你们分开,也幸好他紧紧抱着你,不然你们早就冲散了。”跛脚医生出现在糯糯的身后,安慰她道。
跛脚医生和糯糯都是好人,然而苏晚却不知道怎么感谢他们,只好点了点头。
到了晚上,苏晚仍旧守着慕北的床边,月光照进病房里,从房间里可以听见哗哗的海水声,也许是心里压抑了太久的缘故,她看着慕北,很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他说一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么,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毫无理由的对你好,所以从我十六岁之后就拒绝接受别人的好意,而你不同,我一再的告诉自己,接近你只是受了席洛的威胁,可我又不是木偶,怎么会忽略你对我的好?”
“慕北,慕北,慕北,其实我早就想这样喊你了,知道你的号码在我的手机里的备注是什么么,叫做冰山腹黑大总裁,后来我嫌名字太长,就改成了冰山,凉凉说,我喜欢你不值得,也许只有我自己能明白什么叫不值得--”
“有时候我挺讨厌禾然的,你一味的维护她,可我却不敢告诉你她对我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我很想和她公平竞争来着,可惜你连看一眼的机会都不会给我,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顿了一下,“我很早以前就想问那么一句,我爱你,你爱我么?”
病房里回应她的是久久的空荡,苏晚笑了一声,“什么爱不爱的,我该比你更清楚才对,不是么?”
嘴角挑开苦涩的弧度,她转身想要离开,才迈开原地一步,那手腕却突然被谁抓住。
身体僵住,她转过头来,对上慕北黑曜的眼睛,她开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醒了?”
慕北醒了。
慕北真的醒了。
慕北真的真的醒了。
苏晚晚上做了一夜的梦,不知道是梦的场景太过梦幻迷人,还是她饱暖思淫欲,总之早晨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刷牙的时候,想着梦里的场景,随后就流了一大堆的鼻血。
梦里的场景很简单,她梦见了那次他带她去酒店,她把他身上的浴巾拽下来的场景,不过故事的结局被她改了,梦里,在她拽下慕北的浴巾之后,场景顿时转到了一片蔚蓝色的海洋中,他动情的吻着她,她也动情的回应着他,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跛嘴医生给她看了看,说她火气太旺,多吃点水果,苏晚才不会告诉跛脚医生,她现在是欲火攻心。
吃完饭,因为慕北还不宜动弹,所以现在苏晚负责把早饭端去给慕北,并负责给他喂饭。
说起喂饭,苏晚手脚有点不稳,每次看他吃下去她递过去的食物,她就不停的开始咽口水,弄的她跟内心跟打了麻绳一样不停纠结。
在这样纠结了十分钟后,她索性不去看他的脸,抬起勺子里的饭就低头朝他递了过去。
“喂。”慕北出了声。
苏晚不理他,一味的把勺子往前递。
“我鼻孔不是用来吃饭的。”慕北说。
他说完,苏晚手一抖,差点把勺子里的饭都洒到他的身上,抬起头,果然看见自己手上的勺子正抵在他的鼻梁边。
苏晚愣了一下,却不知道怎么的想笑,于是在一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很好笑么?”慕北问。
苏晚点头。
他是活生生的他,而不是躺在病床上的那个冷冰冰的慕北,她开心,不是因为她手上勺子里的饭要送进他的鼻子里,而是因为这是活生生的他,能给她回应的他。
“笑够了么?”慕北道。
苏晚又点点头。
“去借一部手机过来。”
苏晚皱眉,即而所有的笑容全部消失不见,她想,果然不能奢望过多,她几乎可以猜到他拿到手机要打给谁。
苏晚没有拒绝他的要求,她很乐意的去向跛脚医生再次借了手机,跛脚医生也很乐意的借给了她。
她把手机递给他,“喏。”
他接过,按了什么号码。
一遍。
二遍。
三遍。
四遍。
五遍。
和她一样,没有接通。
她一直看着他,在他打出第五遍的时候出声,“在你没醒之前,我打给过严江柏和凉凉,那边都没有接通。”停顿,“不过,你应该打给的是禾然吧,接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