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儿,风儿……”
换了脑子的田风正在熟睡,忽然听到耳边有人在轻声呼唤,朦胧间睁开眼睛,只见油灯昏暗的光下,一个须发苍白的老人正站在自己床边,不由得心中一惊,仔细辨认才发现正是西梁老祖,自己这具身体的师尊。
“啊!你……师尊……”田风惊叫出来。
“噤声。”老祖轻轻地道:“你现在有力走路么?”
田风试了一下,却觉全身仍是疼痛无比,便摇摇头,老祖道:“老夫看你不仅撞坏了脑子失去了记忆,连性情也是大变。若是往日,即便你全身骨头都断了,也一定不会摇头的。”
田风见老祖语气和蔼,心中便宽松一些,咧了咧嘴,笑道:“这不是欺瞒老祖,我现在真的无法动弹呢。”
老祖一怔,道:“老祖二字,是山庄乡民和外人对老夫的称呼,你与三位师兄只称老夫为师尊,怎么?这个也忘记了?”
田风拍拍自己的头,笑道:“真是忘了,我现在只觉得师尊面容亲切和蔼,可是……,不瞒师尊说,我仍觉得今日所见之人,所见之物,都是平生未见,闻所未闻,处处透露着陌生,还有大师兄也是一样。师尊,你说我有三位师兄,那另外两位在哪里?”
老祖不答,道:“今日师尊再传你一招。”
说着,忽然伸手探向田风前胸,田风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反应,他的手已经摁在了自己胸膛,田风大惊,却觉得全身一热,竟然无法挣扎。一股热气自他胸中侵入,瞬间便周游遍了全身,酸麻无比,竟好像是无数的蚂蚁在噬妖自己的五脏六腑一般。
田风心中惊异,“难道这老头子已经识破了我,要杀我灭口?”
心中刚有这个念头,老祖的手已经缩了回来,田风顿时觉得浑身一松,犹自惊魂未定,结结巴巴地道:“师尊,您……您……”
“老夫刚才以内力试探你的周身,你体内确实有我西梁一派的内功底子,如此说来,你真的是风儿……”老祖缓缓道。
“师尊--”田风心中又惊又惧,竟是不知要说什么,没想到这西梁老祖竟如此缜密,原先在众人面前的做派竟然是装出来的,他要亲自试过才确定自己的身份,不由得有些后怕。
老祖悠然道:“莫怪师尊疑心重,这西梁山庄之中不知藏着多少七国的密探,不过他们都是蛰伏而已,无甚大碍,老夫绝不能允许自己的徒弟身份不明。”
“师尊,您的意思是说?”
“老夫看你痴呆装傻,本以为风儿已经死了,你是另有他人易容而成,想要混入我西梁山做些诡计的,刚才试了你内力方能确定。”
田风舒了口气,说也奇怪,现在他觉得自己身体的疼痛竟然减少了许多,“咦?”了一声,伸伸胳膊腿脚,竟然也没有任何剧痛迹象,只是稍微酸麻而已。
“老夫将一股真气注入在你体内,暂时可以缓解疼痛。”老祖看出了他的奇怪,道:“你大师兄也会这法子,不过你功力尚且浅薄,日后老夫再将此法传授于你。”
田风翻身而起,学着古人样子在床上磕了个头,道:“多谢师尊。”
“你好好休息吧,明日与你大师兄比较六博纵横之术,你要多用心。”
“是!”田风答道,忽然又想起偷药之事,便道:“师尊,徒儿头脑恍惚,已经忘了昨日之事。现在虽然不明白为何要去偷药,但是徒儿确实知错了,日后一定多多聆听师尊教诲,再也不做那样出格的事情了。”
“迂腐!”老祖嘿然一笑,“规矩是规矩,却不一定硬要守它。你六博之术确实比不上你大师兄,想要走偏门取胜也是情之所趋,无可厚非。若是西梁老祖的弟子个个都要守规矩,那还有什么意思?我只要收你大师兄一个也就够了,你二师兄三师兄,哪一个是守规矩的人?”
“啊?”田风大出意外,想不到这老头子的思想竟然如此前卫啊。
“你大师兄为人厚道老实,中庸稳重长于规矩,对于开拓进取却无甚可取之处。这也是老夫为何不放他下山的原因,眼下天下纷争,七国纵横,智谋之士悍勇之将无数,守规矩的大多是平庸之才,他虽智勇双全,这种固守性格未毕便是长处。放他出世,只怕反而会误了他。”老祖念叨几句,便慢慢转身要离去了。
田风心中恍然,原来萦绕心头的一丝不安这才悄然消去,这才看到两个侍童小武和小泯正靠在门后呼呼大睡,显然是老祖进门是对他俩动了手脚。
田风看老祖背影飘然离去,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亲切的感觉,似乎是对他的敬服,又似乎是这具身体原本就带有的情愫,一时间竟有些百感交集,突然心情一阵低落,如果说自己穿越到这见鬼的战国年代,那么在二十一世纪的自己呢?是不是已经死去了呢?那父母不是伤心死了,也许现在正在打官司处理赔偿的事呢。
还好他有三兄弟,自己不在了还有大哥二哥照顾父母,不过最伤心的应该是母亲了,她可是从小就把他当宝一样捧在手掌心的,想想心中真不是滋味,但是命运如此,又有何奈呢。
唉!他不由的在心中轻叹了一声,一想起突然间换了个新的身份,新的环境,而且又是最为患乱的站国时代,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他就是脱离了原来田风本身的记忆,这让他无从开始去生活,他不知道那些人是他的亲人,那些人是他所熟悉的,最重要是他对这个年代所知道的并不多,读书时历史是学得不错,但是历史对于战国所记载的并不是很多,所以他是知之有限。
看来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即来之则安之,他本是个拥有极好心太的人,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有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田风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从竹片连接的窗棂中透露进来,一丝丝清新的空气伴随着轻轻的凉风,犹如一只玉女的小手抚过脸庞,田风深呼一口气,要是在二十一世纪哪能呼吸到这样的清新空气。
昨日仿佛做了一场梦一样,他看着眼前这简陋的窗户,竟然一愣。这窗户原本是用木材制成的窗格,上面挂着一张形似竹简的卷帘,只能稍稍遮挡风雨而已,田风这才意识到战国时候既没有窗纸又没有玻璃的。这种窗户,白天时候卷起竹帘进阳光,晚上天冷便放下来御寒,确是简陋异常。
“现在是夏天,还不怎的,若到了冬天可怎么好?”田风竟对着一扇窗户大起感慨。
小武端着一盆水进来,笑道:“四公子,你醒啦?”
田风点点头,翻身起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昨夜是和衣而睡,竟省的穿衣服了,自己稍微整理一下,在床下找到一双鞋,青色粗布所制,也是十分简陋,田风不禁咂舌,暗自道:“没想到这时候生活条件这么艰苦,哎,也算是另一种体验吧,也许慢慢就习惯了,毕竟自己可能还要在这生活一辈子呢。”
小武听到他嘟囔,便问道:“四公子,你说什么?”他本来与田风相好,昨夜又见田风在老祖面前为自己说情,心中更添一份亲近,虽然知道他失去了往日记忆,却也并不害怕。
“没什么……”田风穿了鞋下床来,便见小武浸湿了布巾要来给自己擦脸,却愣住了,田风一笑,“你怎么啦?”
“公子昨天伤的那么重,怎么今日一清早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你身体好了么?”
田风也不理他,自顾走到木盆处洗了把脸,却洗下了一些血迹来,这才想到昨夜自己竟没有来得及洗漱,他平日里是十分清洁的人,不禁皱眉,道:“小武,你再去弄一些水来,我要洗洗头发……”
“啊?”小武以为自己听错了,须知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绝不剪断,头发往往长到米长,这样一来,平日洗头便十分麻烦,大多都是洗澡时候才梳洗一次,而且长发凌乱,梳洗起来也十分费时费事,此时听主人要洗头,小武有些咂舌,道:“四公子,还是等下午到河里去洗吧,现在大家都在外面等你,咱们不能太失礼了不是?”
“等我?谁在等我?”田风奇道。
“老祖和大公子啊!他们等着你去比试呢,因为你受伤了,老祖说不要急着催你,让你多睡会,睡醒了吃完饭再去不迟,可是我觉得,咱们总不能让大家苦等吧,所以……”小武忽然像想到了什么,又道:“刚才我遇到铜牛儿,他说华山的梦琪姑娘跟着她师父清风老人来了,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不想早点去看看?”
“梦琪姑娘?清风老人?那是谁?”田风愣住了。
“哦!我都忘记你是失忆了,嘿嘿。”小武一拍脑袋,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你昨夜连老祖和大公子都不记得了,更不用说梦琪姑娘了。”
田风见他笑的诡异,拉住他道:“快告诉我,梦琪是什么人?”
小武一笑,“你当真不记得了。老祖原先有规矩的,徒弟学艺十五年之后才能接受测试出师下山,可是你才学了十二年就急着下山去,不就是因为你几个月前见到了梦琪姑娘,便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想要提前下山游荡江湖,好去华山寻找她。”
“啊?!”田风大惊,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情人,不过他也不甚在乎,只略想了一下,笑道:“那就更不能着急了,我岂能在她面前如此蓬头垢面?叫他们等,我一定得光鲜亮丽地出现,--你再给我找一套新衣服来。”
小武只得从命,端来清水,拿来新衣,帮着田风洗漱,等完毕之后却已经过了中午,田风吃过午饭,躺在床上假寐一阵,说是假寐,其实是整理自己心中的想法,想该怎么开始自己战国时代的新生活,但是想来想去还是毫无头绪,唉,都怪那什么田风,干嘛不留点记忆给我呢,那样的话我也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可现在倒好,一个人不认识,让我如何是好,他是越想越气;待到小武又催了几次,才嘀咕的又骂了几句才出了房间。
出门便见一坪空地,大约二百平米,四周有四间一模一样的草屋,自己住的便是其中之一,中央一口水井,井边四口石刻的大缸,其余便无别物了。空地北面不远处是一处高地,却还有一所大房子,看样子是土坯垒成,外面封着青砖,高拱顶,红木门,稳重雄浑。
小武见田风茫然,便道:“这主房是老祖的居所,这四间是西梁四公子的,现在二公子三公子的房间都空着,大公子的是西北这间。”
田风微微点头,便由小武带领着向东南顺山路而下去校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