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公子宴2015-11-30 21:106,316

  月见城北郊,月见山山顶,月神殿。

  宫瑾羲一袭银蓝锦袍,脚蹬黑色长筒锦靴,黑发一丝不苟地全数梳起,以金色发冠和玉环束在脑后。他身后右侧立着一个身着黑色短襟窄袖武服的女子,正是他修罗十三骑中负责他身家安全的暗卫绮罗。绮罗转身吩咐了车夫在月神殿外候命,便随着宫瑾羲一同踏进了月神殿的大门。

  随着两位身着月白色云纹滚边的神殿侍女一路行去,穿过曲折的回廊,绕过鹅卵石铺就的沿湖小路,越过铁索石桥,宫瑾羲终于望见了月神殿的本殿,心中浮起一丝不知如何形容的慨叹。

  待进得月神殿,神殿侍女将宫瑾羲并绮罗延请至偏殿侧室,请他二人在此稍等,而后便离去通报了。

  绮罗为宫瑾羲倒了一杯茶端过去,宫瑾羲接过,揭开茶盖在茶杯边缘轻轻撇了撇,送至嘴边轻呷一口,片刻后他将茶杯放在手边的桌几上,忽地开口唤道:“绮罗。”

  “属下在。”早已站到他身后的绮罗应声。

  宫瑾羲抬起一只手搁在身边桌几上轻轻敲了片刻,而后问道:“你来猜一猜,这月神殿的神官是个什么样的人。”

  绮罗闻言一愣,不由得抬眸看了一眼眼前背对着自己的男子,却见他依旧背对着他,坐姿虽说不上全然端正高雅,却也挑不出什么错处,一如以往那般滴水不漏。绮罗垂眸,似是想了片刻才道:“属下愚钝,猜不出。”

  “愚钝?”宫瑾羲扬着声调重复了一下,而后笑道,“本宫的修罗十三骑中,你虽没有银罗那般七窍玲珑的细腻心思,却也是冰雪聪明的,怎么会‘愚钝’?”

  绮罗抿了抿唇,声音依旧平静如昔:“谢主上赞誉。”

  “那么,你却来说说,神官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宫瑾羲微微侧了侧眼眸,望了一眼垂着眼眸立在他身后的黑衣女子,又道。

  绮罗无法,只得应道:“是,主上。”顿了一顿,她道,“属下以为,神官大人当是一个看破红尘的得道高人。”说完这话,她便微微掀了掀眼睫,去看宫瑾羲的反应。

  “哈哈,绮罗的猜测倒是有意思。”宫瑾羲唇角一扬,勾出一个颇为开怀的笑容,然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再也不说话了。绮罗不知他心中在思虑什么,只得闭了嘴,立在他身后一本正经、心无旁骛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不多时,之前离去的两位神殿侍女中的一位走了进来,向宫瑾羲行了礼后道:“太子殿下,神官大人本殿有请。”

  宫瑾羲起身,带着绮罗便跟着那神殿侍女一同走了出去。待进得本殿,便望见殿中上首正立着一个身着一袭烫金滚边的玄色神官服饰的男子,那男子面上覆着一张银色面具,面部轮廓线条如雕刻一般精致,只露出一双深邃的银色眼眸。

  宫瑾羲在殿下打量那人,殿上那人却也在打量宫瑾羲。片刻后,宫瑾羲率先拱手为礼:“瑾羲拜见神官大人。”

  他身后的绮罗也随着拱手为礼,殿上的神官便微微抬手,道:“太子殿下不用多礼,请坐。”话音未落,那神官便一撩衣袍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那神官的声音甫一传入宫瑾羲的耳际,他便怔了怔,直觉这声音似是有三分熟悉,可又陌生得紧。然现在并非细想之时,他便就着殿上神官的话语转身坐了下来,绮罗依旧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后右侧。

  殿内侍女来往,却是奉茶摆茶点。待那侍女垂下手中的茶盘缓缓退出大殿之后,那神官才开口,声音里带着三分笑意道:“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稀罕吃食,不过一些寻常茶点和茶水,还望太子殿下莫要嫌弃。”

  宫瑾羲摆了摆手,面上也摆着一副笑脸:“能得见神官大人天颜,实乃瑾羲三生有幸;能得神官大人招待,更是瑾羲的福气和荣幸,何来‘嫌弃’一说呢?”

  那神官听他如此言说,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太子殿下言重了。不知太子殿下此来,所为何事呢?”

  宫瑾羲听着那神官的声音,总觉得有三分熟悉,三分怪异,听在耳中颇为不适,可到底为何不适,为何熟悉,为何怪异,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沉吟片刻,宫瑾羲道:“其实瑾羲此来,所为不过一件小事。”

  “哦?什么事情,太子殿下不妨说来听听。”殿上神官身子微微前倾,似是颇有兴趣一般。宫瑾羲笑了笑道:“神官大人封号‘夙月神官’,不知神官大人与夙王,有什么关系?”宫瑾羲面上虽是在笑,可那唇角勾起的弧度实难称之为真正的笑意,倒看起来似乎是在算计着什么一般,颇有阴险意味。

  那殿上神官听他如此问道,银色面具下那一张面容上似是也勾起了一道弧度,低沉的轻笑声响起,隔着银色的面具听起来更加怪异:“呵……太子殿下莫非是来消遣我的?自古神官便封称‘夙命之月’,故名‘夙月神官’,而如今的夙王殿下,可是皇帝陛下亲封,想来不过是巧合罢了。”

  宫瑾羲一怔,随即又听殿上神官道:“不过,太子殿下无愧为太子殿下,这一份缜密心思和联想能力,确是出众。”他顿了顿,赞道,“这实乃我银月之福啊。”

  “……神官大人谬赞了。”宫瑾羲讪讪一笑,“瑾羲也不过方才想起神官大人的封号与夙王的封号都有一个‘夙’字,一时有些没能反应过来罢了。”

  殿上神官听他如此说,却也不揭破,只朗声一笑,再不言语。大殿之中一时寂静非常,宫瑾羲沉吟片刻,又道:“不知神官大人近来可曾再收到月神神谕?”

  殿上神官点了点头,声音缓缓归于平静道:“神谕所示,只有一个‘乱’字。”他话音未落,那纯银色的眸光仿若有如实质般轻轻扫过宫瑾羲,宫瑾羲只觉一阵压力陡然缠裹在他身侧,一瞬间竟似要让他窒息一般。暗自深吸一口气,宫瑾羲甫要将周身气势提起,却不想那银色眸光已然移走,他周身便陡然一松。

  轻喘一口气,宫瑾羲阴沉的眸光望向殿上那看似悠哉无害的神官,然而后者接触到他的眸光却丝毫不察,只是用那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和他对望,仿佛完全没有看到他眸光之间施加的压力一般。宫瑾羲心念急转,然却也知晓暂时没有办法动月神殿,只得咬咬牙,暗自咽下这个暗亏,又勾起唇角露出温和有礼的笑容。

  “——不知神官大人以为,这神谕的‘乱’字,何解?”

  殿上神官闻言却抬手端过一旁案几上的精致茶盏,揭了茶盖在茶盏边缘轻轻撇了撇,而后轻呷一口,道:“啧,雪梅茶是我月神殿的一绝,太子殿下不尝一尝么?”

  宫瑾羲额上暴起一根青筋,眸光蓦地一沉,却随后也依着那神官的话语,从一旁的案几上端起茶盏,揭开茶盖轻呷一口,而后赞道:“确实好茶,神官大人久居月神殿,倒是有福了。”

  “哪里哪里,太子殿下久居皇宫,其间茶水糕点才真正精致,月神殿的这点儿东西,又怎能入太子殿下的眼?”那神官笑着道。

  ……

  月神殿本殿的隐秘偏室里。

  一袭白衣的白颖华正坐在一张圆木椅子上,一身水蓝色衣衫的揽月立在她身侧。听着殿中不断传来的声音,白颖华暗自好笑,心中却浮起一丝无可奈何。

  ——她本以为夙轩所言宫瑾羲要见他是想了法子要对付他,又想起曾经的某个山谷里那一袭血衣的男子,还有那莫名出现的火炮,她终是不放心地跟了来,却未曾想,夙轩好手段,不知不觉便端了这什么月神殿不说,还将宫瑾羲骗得团团转。

  ——只是,夙轩眼下是无甚危险,她却不知该如何了。原本不过是敷衍和欺骗,可如今她真的管不住她的心,竟会替他担忧考虑,为他打算谋划。

  想起夙轩半日前说的那一句“明天”,她心中便没来由地一阵不知所措。

  ——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可到底说是一码事,做又是一码事。她心里百转千回,有无数的想法和念头闪过,可最后她却依旧拿不定主意。

  ——她其实只是在逞强,她一直都是软弱的,逃避着。

  轻叹一声,白颖华随手从一旁的小瓷碟中捻了一小块绿豆糕放入口中,淡淡的香甜味道便随着牙齿碾碎绿豆糕的表皮后缓缓地溢满口腔。

  “公子。”忽地,身边的揽月出声唤道。

  白颖华微微诧异,侧眸,墨玉眸子微微眯起,带着一丝疑问。

  揽月却弯了弯唇角,勾出一个淡雅的笑容来:“公子,其实我想,公子是最有资格得到幸福的那个人。”

  自青莲园事件之后,揽月便几乎再未笑过。白颖华曾以为她是又想起了曾经在吟莲教的日子,便也未曾过问。可如今,此刻,揽月唇角那个淡雅的笑容在她眼里竟有了那么一丝出尘的味道,那般温婉美丽。

  “你在说什么?”白颖华蹙眉。

  揽月却依旧弯着唇角,就连眉梢眼角都溢满了温柔的笑意,声音轻轻的,却带着一丝温暖:“公子以前曾说,我并非生来冷然,而是习惯了隐忍和等待。还曾说,若是哪一日我不想等了,便自行离去。”

  “本宫确曾说过。”白颖华眸光微沉,面上笑意依旧如烙印般浅淡,但揽月却知晓她的声音里已然带了一分寒凉。

  揽月微笑:“公子,其实在那个时候,公子将手伸到我面前的时候,我便已经下定决心——公子顾及不到的背后,由我来守护。”

  白颖华闻言一怔,墨玉眸子里闪烁着熠熠星光,有些不明所以,却又有些微微动容地望着她。揽月又道:“所以,其实就如公子所言,许多事情公子都可以放手去做,揽月会为公子守好背后。”她顿了一顿,接着道,“何况,公子实在毋需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因为——公子在痛的时候,夙轩大人、还有我们,都在痛。”

  白颖华墨玉般的眼眸缓缓地睁大,一双美丽的瞳仁里似是旋转着璀璨的流光,怔怔地望着揽月。

  揽月面上的笑意微微加深,满满的温柔与宠溺:“公子大概不曾知晓吧,在吃着夙轩大人做的糕点和酿的酒酿时,公子的表情最是幸福。”

  白颖华闻言却陡然回过神来,纤眉微蹙:“夙轩给了你什么好处?”

  寻常时候,她这般一蹙眉便有三分冷戾,揽月便再不言语,可今次,揽月却微微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公子,这是揽月自己想说的。不知为何,方才突然之间便想和公子说说话,因为——因为公子方才的神色,实在太过落寞。”

  白颖华一怔,揽月又道:“揽月看着,就有些心疼和心酸。以前神医前辈也曾吩咐过揽月,不管何时何地,都要陪在公子身侧。揽月曾以为那是要揽月寸步不离地贴身保护公子,方才却忽然觉得,也许神医前辈并不仅仅是那个意思呢。”

  “师傅?”白颖华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眼前忽地便闪过那三个老人为老不尊的面孔,心头一阵空空落落。

  揽月点点头,继续道:“其实公子,血柒虽然不在了,可揽月想,若是他还在,知晓公子的幸福在哪里的话,一定也会支持公子的。因为——”她的声音很温柔,泛着一丝如水般的缱绻,飘进白颖华的耳际时,在她那原本便不怎么坚定的心上轻轻地抚了一抚。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如此明显地提到那个曾经笑得张狂的血衫男子,现在想起她见他的最后一面,她的心还会忍不住轻颤一下。

  ——这个世界上,最难还的便是情债,而他于她的情,她却再也无法偿还。

  ——她对他未曾动情,却早已在他数年的死缠烂打下软化了心房,他一心为她,替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她便真心将他当做了朋友,只是……他要的情,她给不起,平白地伤了他一次又一次,最后还累得他为她而死。她心底有着无数的矛盾,可她却也知晓,那不过是她庸人自扰。可那又能如何,她早已走不出这个世界为她编织的天罗地网,她有那么多的顾虑,又有那么多的欠债,如何还能放手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因为——他那么爱你,一定希望有人可以代他好好照顾你。”揽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仿若暮鼓晨钟,声声轰鸣。

  白颖华蓦然转眸看向她,却在她眼眸里望见一丝晶莹的星光璀璨,还有一丝真诚的希冀。——揽月是真心地,希望她能够幸福。

  轻叹一声,白颖华微微抬起手轻轻摆了摆,又问道:“揽月,在落华宫,你幸福么?”声音浅浅淡淡,带着一丝慵懒的云淡风轻,好似她不过随口一问。

  揽月浅笑,素雅如兰:“曾经这个问题,揽月问过嫣月。”见白颖华眸光微微一沉,她又笑了,“嫣月是这样回答我的——‘只要能看着公子幸福,我便是幸福的。’”

  白颖华身子一震,揽月的声音便又响起:“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奢求的东西并不多,而公子你,便恰好给了我们想要的。只是我们能力有限,公子所求,我们穷尽心力,也无法奉上。”

  白颖华明白她话语中所指是秋沉落,心中微微一痛的同时,她唇角却又勾起一道魅惑妖娆的笑痕:“揽月,很久以前本宫便很是好奇,到底哪个模样的你,才是最完全最真实的你。”

  揽月微微垂眸,眨了眨眼睛,笑眯眯道:“人生百态,喜怒哀乐各有不同,公子也是有许多面的,但揽月知晓,这所有的都是公子,加起来便是最真实最完全的公子。”

  白颖华一怔,转回眸子,长长的眼睫轻颤,随即掩去了墨玉眸子中浮起的神色。揽月见她这般,便也不再言语,只依旧恭敬地站在她身后,一双眼眸停驻在那一袭白衣墨发之上,不曾更变移动。

  衣摆垂地拖曳的沙沙声响起,在寂静的偏室里听起来甚是诡异动听。白颖华微微抬眸,便望见一袭繁复华丽的玄色衣衫走了过来。那人的衣领微立,用金线与银线勾勒绣出了迤逦延展的美丽云纹,上好的丝绸布料线路流畅,云纹至两肩便又曲回宛转延伸了回去,衣袖上没有花纹,然袖口处却有一道宽约三寸的环形云纹刺绣。那玄衫衣襟前只有两道以银线十字回环针绣法绣上的竖条修饰,而那长长的衣摆上则用金银线绣上了一幅众星拱月图。长长的玄色衣摆曳地,宛若泼墨的天幕,而金色丝线勾勒出天空之上众多的繁星闪烁,唯有银线描绘出一轮弯月正悬于天幕当中,随着行走,衣摆线条起伏,那一幅众星拱月图便熠熠生辉。

  “你这一身倒也俊俏,日后便就这么穿着罢。”白颖华打量片刻,待那人行至她面前,她便微微启唇,浅笑着如是道。

  夙轩闻言微微垂眸打量了自己一下,早去了银色面具的俊逸面容上勾出一抹温柔笑容:“如果颖儿觉得这般好看,那我以后就这般穿着了。”

  白颖华被他这话微微一噎,顿了一顿,才没好气地丢了个白眼给他,也不管后者一脸如沐春风的狡黠笑意,只直起身子,声线清冷道:“宫瑾羲来意如何?”

  夙轩闻言,有些无奈地微微垮了肩,却还是答道:“宫瑾羲还不曾知道如今月神殿已非以往的月神殿,此次前来也不过是为了他以后的计划铺路的试探罢了。”

  白颖华蹙了蹙眉,抬眸看他:“怎么,他属意逼宫?”

  夙轩点点头,眸光深邃:“他的野心不止银月国,而如今玄风国与藏花国都是新帝即位不久,紫雪国的夺嫡之争也已经步入高潮,想来没几日就会换皇帝了,这个时期正是机会,他自是想着早些动手,到时天下一片混乱,以他的能耐,只怕其他三国单打独斗都不是他的对手。”

  白颖华蹙眉:“单打独斗?你这么肯定《凤凰和约》没有半点约束力?”

  夙轩一怔,随即想起被自己扣下的消息,沉吟片刻,却是不知该不该说。然白颖华何其聪慧,从他的神情之间便已猜出七八分来,当下眸光便冷了几分,声音也低了三分,挟着一丝寒气:“夙轩,你有事瞒着本宫。”

  夙轩抬眸见她神色微冷,扯了扯唇角苦笑一声,只得妥协道:“——我只是想等明日过后再告诉你。”

  白颖华面色一怔,随即想起自己答应他的明日之事,顿时有些不大自然地别开了眼眸,然声线依旧清冽:“到底什么事情?”

  “——玄风国起了战事。”夙轩心底轻叹一声,却还是妥协了,“玄风国东部有三个属国,其中一个名为‘朱雀’,领土面积还不到玄风国的一成,人口更是稀少。朱雀国每年都要向玄风国纳贡进献,也有十几年了,然一个多月前却不知为何突然派兵偷袭了玄风国的边境,更为奇怪的是,号称固若金汤的戚连城不过七日便被朱雀国攻下,将士死伤惨重,那之后一个月的时间,朱雀国的大军便连着攻下了玄风国近六座大城……此时对玄风国出兵,是最好时机,只可惜老糊涂一心扑在追求长生不老药上,又因为签订了《凤凰和约》,一直不肯出兵,所以宫瑾羲才会想着即位。”

  白颖华闻言在心中微微回忆了一遍玄风国的地图,随即抬眸问道:“朱雀国不过孱弱小国,怎会突然有了兵力和胆量去攻打玄风国?”

  “——传回的消息道,朱雀国攻打玄风国倚靠的不是兵力,也非奇招,而是‘神器’。”夙轩望了她一眼,微微沉了声音道。

  “‘神器’?”白颖华微愕,随即又问道,“那么,朱雀国如今打到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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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凰妃:皇子的狂傲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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