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示了王和,回到作坊后,朱沁便马不停蹄地开始了打谷机使用说明书的编写。从午饭过后一直忙到房内掌灯,朱沁才完成了打谷机使用说明书的初稿,末了感觉意犹未尽,把一些保养与简单维修的方法也添加了进去,然后才走出房门,找马旋复核与商量印刷的事情。
此时,天刚黑不久,马旋房内的灯还亮着,朱沁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马旋在房内应了一声,朱沁便推门进去了。
马旋见到朱沁并不吃惊,因为他知道也只有朱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他请朱沁坐下,笑着说道:“朱老弟,你来啦。老哥心里正憋得慌,陪我喝两杯如何?”
朱沁为正事而来,那有这份闲情逸致?他摇着头说道:“马大哥你就省省吧,我有要事与你商量。”
听到“要事”二字,马旋便对朱沁此行的目的心中有数了。他萎靡的精神因此而焕发了起来,喉咙中那些蠢蠢欲动的酒虫和心中的诸多不快也因此销声匿迹了,他笑眯眯地看着朱沁说道:“朱兄弟还真是个性急之人。”
其实马旋他自己又未尝不是一样?
“马大哥,打谷机的使用说明书已经写好了,你过目一下吧,如果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话,我就找人拿去印刷了,免得又闹出什么意外来。”朱沁说着把那份墨迹才干的使用说明书拿了出来,放在了马旋手中。
马旋早就习惯了朱沁这种高效的办事效率,因此也没有太过吃惊。
他轻轻点头之后,目光便落在了布满密密麻麻小楷的竹纸上。
看了片刻,马旋越来越惊,到了最后竟然拍着大腿蹦了起来,嘴中连连称赞道:“图文并茂,浅显易懂。好,实在是太好了!朱老弟高才,不但将打谷机的使用方法描述得详细尽致,而且还融会保养、维修之法于一体,老哥自叹不如啊。”
朱沁也不和马旋谦虚,公事公办的口气说道:“马大哥,既然这说明书没问题,那就找人拿去印刷了。咱们作坊的打谷机只会越造越多,到时候难免会手忙脚乱,得未雨绸缪,将这匹配的说明书多准备一些才行呀。”
“朱老弟,你莫不是在说浑话吧。依我看印书的事就免了吧,这说明书的小册子,找几个人多抄几份就行了。”这书是想印就印的么?马旋只道朱沁关心打谷机的事情乱了分寸,因此也不和他计较。
“马大哥,印刷虽然成本大了点,但是既快又好,也算是物有所值了。去找人抄抄写写岂不是太麻烦了?”抄书抄课文不是那些小学生才干的事情么?朱沁对马旋此举甚是不解。
“朱兄弟,印书不是那么简单的呀!”马旋叹了一口气,目光望向窗外,将那些陈年往事从记忆中揪了出来,“如果要印书的话,其实咱们作坊也是能行的,又何必去找外人呢?”
自己有技术有条件不利用,反而要去找外人抄写,朱沁百思不得其解。想问马旋是何缘故,却见他神色沮丧,只怕勾起他的伤心往事。
马旋怔了片刻,缓过神来之后,便在床头的箱子里面胡乱翻了起来,最后手中拿了本颇显年月的书朝朱沁走了过来。
朱沁问道:“马大哥,你手中这本书就是咱们作坊印制的么?”
“这应该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吧,那个时候都还不知道你在哪里呢。”马旋自嘲地笑了笑,将书塞在了朱沁手中,“那个时候圣上锐意改革,颁布了〈维新大法〉交由咱们作坊印刷,说来好笑,这〈维新大法〉才印刷出来,圣上的改革便结束了。”
朱沁拿起书本略微翻看,便对这申国皇帝的各项政策有了个大致的了解,总的说来这次改革还以改善民生方面为主的,马旋至所以黯然神伤,可能就是为这么好的措施没能够实现而感到惋惜吧。朱沁亦是身有同感,忍不住问道:“这样利民的改革应该受到群众支持才对的呀,怎么就失败了呢?”
“有人说是因为诚王从中阻挠,也有人说是因为圣上身体欠佳有心无力。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不是咱们这些升斗小民能够搞得清楚的了。”马旋叹气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这〈维新大法〉能够早些印刷出来,那么这次改革肯定就会更深入人心一些,就是成功了也不一定呢,那么,我们现在过得就不会是这种不人不狗的日子了。”
朱沁又将手中的这本百来页的《维新大法》翻了翻,不敢置信地说道:“马大哥,印这么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顶多一两天的功夫,对圣上改革的影响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马旋走近朱沁,拍着他肩膀说道:“朱兄弟,我看你一定是累坏了,说胡话了,你还是赶快回房歇息去吧,这事明天再说不迟。”
朱沁不以为意地道:“难道还要一两个月不成?”
“读书人不知印书之苦啊。”马旋感叹道:“有你说的那么轻巧就好喽。当初咱们刻字就不止用了两个月呢。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找人来抄书了吧?就怕到时候咱们的使用说明书还没有印出来,眼下的秋收就已经结束了。”
朱沁对印刷的概念还一直停留在21世纪的激光印刷技术上,却忘记了此时已经身在科技极度落后的申国,就是连打谷机都惊为神物的申国。现在听马旋这么一说,眼下申国的印刷技术似乎还停留在最古老的雕版印刷阶段,朱沁不禁大伤脑筋,突然有了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眼下找人抄写虽说也不是什么巧办法,但是却不失为解决燃眉之急的好办法。
朱沁思索了片刻才说道:“马大哥,既然如此,那就先找人来抄着吧,大不了边抄边雕刻准备印刷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