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案?教案是什么东西?”黄明秋睁大了眼睛望着朱沁,却感觉还是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好像他身上有着无穷无尽的奥秘一般。
朱沁拿起茶杯呷了一口,侃侃而谈道:“教书育人可不是轻松好玩的事情,误人子弟就麻烦咯,而教案嘛,就是称职的教书先生自己制作的一种辅助教学的工具,能够帮助教书先生理清教学思路,在课堂上提示教书先生,什么当讲,什么不当讲,什么是重点……。”
眼下申国办学模式分为两种,官学和私塾。顾名思义,官学是由政府部门主办,而私塾则是由私人(或者村庄、乡镇)承办,不同的是,官学由那些带有功名、官职的读书人主讲,而私塾则是由那些落第的读书人主讲。但是无论是官学还是私塾,都是教书先生一张嘴皮子一堂课讲到底,至于有没有胡搅蛮缠就不得而知了,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教案这东西。
“贤侄,你刚才写的教案可以让老夫瞧瞧么?”黄明秋暗暗称奇。
朱沁点了点头,依言把桌上的一沓竹纸放到了黄明秋手中。黄明秋目光一瞥便赞不绝口:“好字,好字……。”
“黄伯谬赞了。”朱沁嘴上谦虚着,心下却庆幸孩童时候听了父母之言,练了几年软笔书法。
朱沁得意洋洋,顺便瞟了黄明秋一眼,只见黄明秋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编写的教案,心中更是得意,也不去打扰他,静静地站在一旁舒展身体。
“好,实在太好了。”黄明秋看完教案只觉得主次分明、条理清晰,即使让一个没有上过讲台的人上堂授课,也足以讲解得细腻、深刻。脑中想着申国教书先生拿着教案上课的样子,不禁拍着大腿站了起来,不知不觉受伤的左腿已能正常行走了。
“黄伯,你没事吧,你的腿能走了么?”朱沁害怕黄明秋是激动过度忘了疼痛,于是赶紧走到他身旁扶住了他。
黄明秋仔细看了一眼方才还红肿、沉重无比的左腿,此时竟然神奇般的消肿了,又试着走了两步,除了轻微的疼痛外行动已无大碍了,于是又是一阵感激:“多谢贤侄了。”
朱沁轻描淡写笑了笑,以医者的姿态劝慰道:“黄伯,你腿伤才稍微见好,还需要多加休息,以免加重伤势。晚上我再给做些冰块,再如此重复几次,应该就可以好了。”
“你…你…,刚才…才说…说什么?你还可…可以做…做冰块?”眼前这个小伙子实在是太神奇了,黄明秋激动得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骗你的,瞎说的。”这个时代夏秋季节的冰块尤其罕见,只有大户人家的冰窖内才会有,朱沁害怕一时失言再惹出什么麻烦来,于是连忙矢口否认了。
出乎意料的是,黄明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竟然也没有再追问。朱沁也乐得如此,悄悄从房内溜了出来,看了一眼天色,开始生火做晚饭。吃过晚饭后,朱沁又为黄明秋做了些冰块敷脚,随即两人各自休息,一夜无事。
第二天,朱沁照旧给学生们开课。黄明秋有心见识教案的魅力,因此也在其中旁听,半天下来耳目一新,受益匪浅。
给孩子们放了学,吃过午饭,朱沁又给黄明秋敷了一次脚,经过朱沁先进疗法的连天治疗,黄明秋脚伤已经基本无碍。朱沁正欲领着黄明秋去屋外观赏村内的风光,县令张怀却亲自带队,领着一群衙役冲进来了。
朱沁和黄明秋见此情形丝毫不乱,相视一笑,只道是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
见着张怀,朱沁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黄明秋则如泼妇一般破口大骂:“你这贪赃枉法的狗官,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张怀原本只是想绑了朱沁回去,索要打谷机制造的方法,不想多生事端。可是眼前这个疯子一般的老头子骂得也太怨毒了,不由怒火中烧,朝身后的衙役只手一挥,喝道:“把这不知死活的老匹夫也给绑了!”
那些衙役是有备而来,得到老爷命令,二话不说便把拿出铁链,把两人围了起来。朱沁与黄明秋无心反抗,就好像那些装处的窑姐一样装模作样地挣扎了几下,便任由眼前这群虎狼之士摆布了。
待到被几名衙役挂上铁链锁好,两人不悲反笑,众衙役见此情形都只道是县令大人抓了两个疯子,也不多说什么,向县令大人请示过后便押着两人往县衙方向赶去了。
一干人浩浩荡荡赶到县衙的时候,天色已晚。县令张怀把人交予捕头,便急急往后院去了。捕头瞧了二人一眼也不多说什么,押着二人便往监牢方向走去。监牢大门就在眼前,即将身陷囹圄,朱沁突然有了些后悔与惧意。
朱沁眼前的牢狱建于前朝,原本是郡中关押重犯所在,故建于地下,全部用大青石砌成,只到入口,只觉得冷森森的寒气咄咄逼人,也不知道穿了几道门,前方一间小室,灯火通明,几个面相凶横的狱卒正聚在一起喝酒吃肉,狱头见捕头进来,急忙搬过一把椅子,又满上一杯酒,笑道:“孙兄弟难得来一次,大伙儿都想得紧,就和兄弟们喝一杯,如何?”
捕头摆摆手,一指两人道:“你先把他们收监了,老爷吩咐,好生看好了!”
狱头看了两人一眼,急命手下办了交接手续,又盯着两人低声给另一名狱卒嘱咐几句,那狱卒一拉两人身上的铁链:“你们跟我走!”
囚室里灯光昏黑,豆苗大的灯火头在微微颤动,将两条黑影拉长又缩短,透出几分险恶与诡异。
尽管有恃无恐,可是被带进了大牢,朱沁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他在小说电视上看多了,古代进了班房,不塞好处的话,那剥皮、抽筋、老虎凳等等十八般刑具,样样都会让他死去活来,可他身上分文皆无,只怕到了最后侥幸得以活命,只怕也要落得个半身不遂,终身残疾的结局。
一路走来,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屎尿味,还夹杂些皮肉焦糊的味儿,耳中塞满了哭爹骂娘的声音,到处都是阴森森的眼睛,铁栅栏里伸出无数枯骨一般的爪子,向他抓来,饶是朱沁胆大,也是心惊胆颤,躲避不迭。
当三人穿过一间牢房时,里面那个蓬头散发的人凄惨地大叫了起来:“朱先生……。”
仔细一看,依稀辨认得出那人竟然是昨日给自己通风报信的县尉大人王和。
想必是他给自己通风报信的事情让张怀知道了,张怀一怒之下给他给绑了。朱沁挣扎着想停下来和他打个招呼,可是却被那狱卒一阵猛拽,带到了一间空牢前,然后为两人解了锁,一脚将他们蹬了进去,什么也不说,随即将铁门锁上扬长而去。
两人所在的这间牢房墙壁上虽也是湿漉漉的,生出大片墨绿色的霉菌和青苔,但一堆干草倒也干净,也不象别的牢房臭气熏天,似乎是受到了“优待”,可是两人始终高兴不起来。两人相视苦笑,视线不约而同地朝王和所在的监牢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