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回到赫利岛已是第二天傍晚,阿C一下直升机就被IT催说抓紧,晚餐已开始五分钟,大前天到现在A问过一次她在哪里,再被他问一次,她这趟罚就吃定。
一路到达岛顶大别墅,她脱着风衣扔给守门者,经过二楼长廊时又转进衣帽间扯了件外衫披上,不至于显得过于风尘仆仆。
餐厅大门由训官推开,古铜吊灯泛光,长长的餐桌,刀叉轻微碰撞,站于A身后的B叔首先看见阿C,他没说什么,转而低手给A的杯内斟满葡萄酒。
她来到最前的位置抽椅坐下,对面阿D手搭椅背,瞥她一眼,她才记起将外衫纽扣系好,顺手将黑发拨到肩后。
A正切牛排,偶看阿C一眼,低稳的嗓音提道:“十九岁了吧?”
这问题有点突然,她抿口酒后“恩”了一声
“这个花色适合你,好看。”
简洁的夸奖落下,其余代号者都看来,阿C细白的颈部很漂亮,薄薄的米白开衫穿于身上,于净透的柠香中带入一丝温婉。
她说:“谢谢。”
“你的门徒,前天来找过我。”A这时候又慢悠将话题带到另一个点上,刀叉相碰着,“她们说,她们已经准备好接受各类任务。”
“说大话就是她们没成熟的表现。”阿C淡淡回。
A听罢向她看过来:“我很相信你的眼光与判断力,希望你的门徒,与你一样。”
口气听不出是赏识,还是,责难。
晚餐结束后,A与B叔已走,阿C第三个离了席,她将餐巾甩在桌上,起身时还将椅子推到了地上,举手投足间都隐压着一股盛气。
推开衣帽间的门,将外衫脱掉,Evan的吹哨来得很不正经,她直接将衣衫扔到门口他的身上:“给我滚出去。”
这时半掩的门又被踢开,阿D第二个来,他手搭门框,那姿态极挑人,上下看一眼她,竟然也吹了声口哨。
上身只穿了背心,锁骨白皙,她哗地拉下青色大衣套上,出门时狠狠推开两边的他们!
走了不过三天就发生门徒越级这种事,还被当众在餐桌上提了出来,实在考验她的忍耐力。
嘎嗒嘎嗒嘎嗒嘎嗒——铁门粗重上升,青色大衣的身影渐渐清晰,黑发零散落于肩后,血牙套戴在手间咯噔咯噔地舒展,训练室内青色背心的姑娘逐个回头注意过来,在那身姿越来越明朗时,她们不敢置信地惊恐对看,疾步后退。
“天呐……”蔡珠看到后,瞬间脸色苍白,“上一次她戴着血牙套进来的时候把14个人打成了半残……她又来了!”
官绿握住蔡珠出汗的手心,铁门已完全升起,阿C快步走进来,那眼神冰冷灰暗地厉害,还未来得及跑的姑娘被她单手揪住,噗一下踢中腹部再击肘摔地!
“天呐她又被谁惹了!”蔡珠拽着官绿在姑娘群中慌乱后退!
一片混沌脚步中,阿C踹了这个又踢了那个,黑发丝凌乱在肩口,回眸转身间怒叫:“不是想上位吗?!这么点德行就想上位!”
姑娘们这时才略镇定下来,有几个醒悟地早的对看几眼后猛冲上前,阿C的动作却比任何一个人都快,哗啦两下将人全部弄倒地。
几乎所有人都成了她发泄的对象,脚步辗转间已数不清倒了多少人,她不断地喊:“来杀我啊,杀不了我,你们永远都是踩在我脚底下的蚂蚁!废物!!!”
扫看全场,好多惧怕的脸色里,只有一束镇定的眼光始终看着自己。
那种眼光早就存在了,从那个女孩子初入C门就总是这样看着自己,像蛇亦像狼,匍匐着,埋伏着,像随时准备要杀了你,冷静地让人心烦。
与拥有这种眼神的官绿目光相对后,阿C直接拨开别人走上去,伸手拽住不躲也不闪的她。
“我讨厌你!”这一句近距离直白地念给她听,她也只是低眉敛目。
阿C抬起戴着血牙套的手指住她喉间,一边的蔡珠被吓得瘫坐到地上,官绿微皱眉,可双眼还紧紧地与阿C相对。
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这时手忽被往后拉,那是一股她也抵抗不了的力道,不耐烦地转回头却看见不吭声的阿D。
官绿捂着喉咙摔到地上猛咳嗽,阿C则被他扣住,轻易抱起后又扛到肩上,她的气更厉害,还没从冲动里缓解出来就整个人被他扛了走,挣扎间大叫要他放开。
而刚来凑热闹的Evan无意间将视线漏到官绿身上后顿时满含趣意,他指着她,重复了两遍:“我记得你……”
D的身影与阿C的叫闹都已走远,官绿看着这个妖俊的男人,看着他心怀不轨的笑意,心口加速,满目怔疑……
2
噗地一声,傍晚海风够凉,吹得黑发拂颈,她被扔到沙地上,撑住手肘瞪他。
“还想不想杀人。”他说。
“想杀你。”
“那就继续在这待着。”
“你闲得荒啊!”她在他转身时气说。
“没错。”
她开始跟上他脚步,拦身啪一记按住他肩口:“到底谁强谁弱谁大谁小?!”
嗓音中带气,阿D显然是没心情跟她闹,可往左或往右的路都被她拦住。
他眼底的耐心越来越少,但还没说话,阿C先突地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条腰带。
黑色的,唰拉一记清楚展到他眼前,并在看他的眼神里带起冰冷的试探。
她成功了,他原本散漫的神色在看到这条腰带时才真正认真,甚至带着一股被打扰的薄怒之气,阿C退后他就上前,甚至直接伸手捏住她脸低问:“你去见他了?”
她将手打掉:“你说呢?”
忽一下,他要拿腰带却被她闪掉,又拿又落空,两人逼近的对视之间有很强的气流冲撞,甚至到最后,他在终于握住皮带一端后直接将她腰一转,扣了双手再卸了血牙套利索地压制住!
背部紧贴在他胸膛口,几下动弹不得后,她刘海晃荡遮眼,侧头喘气喊:“你果然一直都在让我!”
“你的闲事我不会再管,我的私事,你也不许再踏近一步!”一字一句压着怒落到阿C耳边,然后唰一下放开她,他抽开皮带拿在手间,与她撞肩而过,海风凉飕飕地滑进脖子。
***
第二天的沙地训练,烈日当头,训官走动。
瞭望台上,阿C搁脚静坐,她看着海面出神很久,大堆的门徒在下嘶吼受训,她都置若罔闻。
风轻轻扬,发梢微动,Evan吹着口哨倚在台沿,他难得不带爱蜜莉,饶有兴趣地盯着下面。
沙地,官绿再次感受到来自瞭望台的目光,心悸,深呼吸定神。
正好完成格斗训练,身上带了点小伤,全身酸痛,她抱起枪支按训官说的放回岩石旁。
刚放好,身侧忽感到别样的气息,官绿别头看,正好阿D从自己身边走过,他也是刚到,那身板修挺,手中带着枪,一股帅调让人臣服。
啪地轻轻一下,在擦身时,官绿不自禁拉住阿D手臂,他侧回头来,她这才一下反应,缩手,并担忧地向瞭望台看了一眼。
阿C没有注意到。
D也随她的视线往瞭望台眯看一眼,又淡薄看她。
“你救了我……昨天。”官绿音内微微地颤抖,说话时低头不抬。
这句话显然是浪费了D的时间,他回也不回,继续要走,却又被官绿拉了一下。
“她不喜欢我,”官绿带着祈求之意盯着他的眼,“阿C,她不喜欢我。”
“这不是我的事情。”他不留余地地说完,继向前走,官绿的手终于落空。
“你是组里唯一能救我的人……”最后,官绿只不轻不响地在他背后说出这句话。
他还是没回头。
瞭望台,Evan收视线后坐到阿C侧旁闲趣地说:“我知道你讨厌那个官绿。”
阿C仍看海面而不理他。
“她有野心,有耐力,如果你用心培养,她就会变成最威胁你的。”
……
“她随时,随地,都可以突然从背后袭击你,篡位,得到你现在坐拥的一切。”
……
连说了这些,Evan转着刀,妖俊地笑着,终于切入正题,眼眸光亮地说:“把她给我,我能让她的人生从现在就完蛋。”
“你敢。”这句话落下后阿C才回过头看他,嗓音里浸起浅浅的警告。
Evan挑了下眉,端起桌上酒杯喝着离开座位:“我是说着玩的。”
沙地,因为官绿动作太慢,训官黑脸看了她一眼后,又要她将剩下的枪支全送回仓库。
仓库离沙地不远,但阴冷得很,官绿一个人抱着数十枪支推开生锈的大门,潮湿之味扑面而来。
从一侧阶梯走上二楼廊台,隐约有水滴声,也有落在身后的脚步回音,她边慢走着边回头望,偌大阴冷的仓库静无一人。
拿钥匙,叮叮当当地低头转锁,就在她刚要推门而进时,忽有一股危险气息从身后窜起。
来得那么迅猛,像狼一样!官绿警惕回头已来不及,嘴巴瞬间被捂住,她睁大的眼睛中满是怔惊与惧怕,嘶哑的呜咽狠狠地堵在喉咙叫不出!
瞭望台,阿C将茶杯放到一旁桌上,心神不宁。
Evan的位置空了有一刻钟那么久,他所说过的话犹然在耳,一句一句地徘徊不绝,她的手指轻点着膝盖,越想越不自在,最后终于撑椅起身。
她的身影一路从瞭望台走下,途径沙地,与训官谈过话,再往仓库的方向去后,阿D的视线也慢悠落过来。
额前净碎的黑发被海风吹得微翘,他漫不经心地看着,眼眸浅淡。
不久,他将枪扔给训官,也向她的方向走。
荒寂仓库铁锈味浓重,身后门被砰一声踢上后,官绿心内升起一股绝望,身体被Evan紧紧箍着,她挣扎她尖叫,但仍抵制不住他强制在她颈内的咬吻。
“我说过我记得你,”东碰西撞,混乱的脚步中枪支子弹散了一地,Evan捏着她的脸快速说,“你原本是我挑中的人,恩?你以为我忘记了?我一下子就认出你了!”
砰地一下,人狠狠地被推到了桌上,Evan抹着被她无意间打到的下唇,将她掐住脖子猛按到桌上,用麻绳绑住手脚,随后嘶拉一下便扯开她的背心领。
“啊!!”她哭叫,极力地拉住他继续要扯的裤子!
砰!门被踢开!
阿C顺着极大的动静走进枪支房并看到这一幕后,毫不犹豫地上前抓着Evan肩将他推开!
官绿哭得不像样,阿C直接向Evan喊:“你有病啊!”
Evan却满不在乎,他擦掉脸上被官绿抓出的血痕,舔了舔,喘着气斜脑袋说:“你就会坏好事?恩?你留着她会后悔!”
啪!很狠很重的一下,阿C当着官绿的面打了Evan一耳光,冷盯着他发笑的神色,字字警告:“我是不喜欢她,但我不会允许她受到这种侮辱。”
说完她抽出军士小刀,撑身上桌,对准绑着官绿双手的麻绳割开,
官绿抽泣看着她,但安宁不了多久,桌子旁高高竖立的柜子在晃悠动摇,官绿首先注意,阿C随后也察觉,可绳子还没割开,那摆放着无数枪支的大柜子就轰地向她们倒下来!
阿C在那一秒本能地俯身挡住了官绿,极重的柜子与数十支枪以惊天动地的架势压到她的背与肩上!
极痛,极痛。
等到Evan推开柜子,她费力地重新坐起来,眉头蹙着,脸色苍白如重病,可手中军士小刀尖上莫名出现的血迹却让她所有神情一怔。
3
Evan啧啧看着阿C的“杰作”,虽然脸颊被她打过的掌痕还没消去,但他的神情慢慢由不屑转到赞赏,拍手表扬:“你原来要这么干……”
可阿C全然没有想到,那个本能的保护竟然……在官绿的右脸颊上留下一道口子。
唯一幸好的是,口子很浅,也不长。
官绿尚未感觉疼痛,但她看着那刀尖上的血迹,以及Evan的幸灾乐祸与阿C的眼神,她大概知道了什么,发麻的手慢慢摸到自己右脸,微微刺痛,微微潮湿,再抬起手看……睫毛颤抖。
这时候,D来了。
这让谁都没有想到,他来得很突然,并且一走进来就看到刮伤了脸的官绿与拿着刀子的阿C,当然,还有一副唯恐不乱的Evan。
这样一种状态下,阿C的刀继续割断了官绿的绳子,随后拉她起来,在她难以置信地瞪向自己时,说:“随你怎么想。”
Evan总爱乱上添乱,他吹着口哨,用下巴指了官绿看向D:“她喜欢你,本来想用过后随她的意送给你,可惜现在成了个丑八怪。”
说完,又走到阿C那边将她肩搭住开玩笑说:“不然,就用她的老大来充数?”
“不用,”没想到阿D真的会理Evan,他边说着走到桌前拉起官绿肩膀,经过阿C时刻意地将话留下,“我有洁癖。”
这句话后,阿C虽没回话,但灰黑的瞳颤了下,然后扶住桌沿,四个完全不带感情的字完完全全将她整个人丢进了冰水,随着砰地一声阿D关门声,心跳冻死掉。
“看来,”之后,她只听见Evan说,“他知道你跟那警察之间的破事儿。”
***
官绿后来怎么样了她不知道,那一天直到傍晚,她都在自己房间摇椅上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变得很暗很暗,她起身到酒柜旁拿了一瓶又一瓶的酒,全部拔塞,喝完再喝。
同一时间的另一个房间,灯光暗哑,枪支各零件分散摆在桌上,子弹依次排列,阿D一排排地看着,神色默敛间始终显得心不在焉。
夜未眠,夜无眠。
那说出口的四个字循环再循环,将不管是谁的心神都揪得很不舒服,她在露台吹风徘徊,他在桌沿低头沉思,她在客厅踢着酒瓶,他在椅上撑额闭目,却都挥散不去那重重的,刺进心脉的四个字。
咔一声,凌晨两点,阿C终于拎着酒瓶出门,五分钟后,他的房间门被捶响。
开门,暗哑灯光下,阿D的脸及身段都被阴影打得很好看,沉默着低眉看她,她却将嘴里咽不下的酒都喷了出去。
他侧了下头,她紧接着扶框进门,脚步跌撞,恍惚听见后面房门关上。
“洁癖……”露台吹进的夜风正好对着她,她笑,笑里带凉,将对这两字的耿耿于怀展露无遗,无奈地将酒瓶扔到地毯上,“洁什么癖你直说啊,不喜欢看见我就直说啊。”
后面的他没说话,她继续涩笑:“你以为我想,你以为我故意,你以为的一切就都是真的了是不是?!”
还是没说话,她有酒劲,而且酒劲很足,才从一进他房间就不断地发泄发泄,说了闹了喊了很多话,他都只安静在后面听。
终于,在她的话音开始带哽音,伸手掩住嘴时,腰部忽地被揽了起来,随后整个人都被抱进他怀中。
黑发顺在肩的一边,她的情绪已让她说不出话,夜风透凉,他的下巴搁在她肩上,静静抱了她会儿。
随后,拉下她掩嘴的手,脸也由他引导着侧向一边。
吻便开始了,开始得忽然,却又细腻犹如意料之中,侧头间,下巴被抬起,从一开始的浅吻到深吻,
因为醉意,脚步软,他就全主动,甚至后来将她抱了起来。
灯光那么柔,夜风那么徐,凌晨两点,浮躁后的房间进入暖气升腾的宁和。
终于在他问她到底喝了多少的时候,她咬着食指不想跟他讲话。
不想在那个时候跟他讲话。
那晚,她整个人都是他的。
4
阿C早上醒的时候差点起不了。
身旁没人,她拾起衣服套上,下床时又觉得酸痛不已,捂着腰倒吸了口气。
细小的动静吵到阿D,他正坐在一侧书桌前擦拭一支支枪,与她视线对上一会会儿后,继续低头擦,顺便说:“昨晚是你最听话的一次。”
“行了。”她扶着床尾起来,并将地毯上挡路的酒瓶踢开。
海风从露台吹进,伴着她一路走到房门口,可刚开门,就看到了爱蜜莉。
爱蜜莉也是刚到,环臂靠在门框,与阿C目光相对并打量后淡淡“哇哦”一声。
阿C神色颇浅地继续走。
“昨晚被吵得没睡着觉,大半夜的你们可真是闲情逸致。”爱蜜莉细细娇语。
“很好,那你大概能换位思考住你隔壁的我是怎么忍受你跟E的。”
她扶腰说着,爱蜜莉继续闲趣问道:“第几次了?”
“第六次。”阿C没回答,是身后经过的D顺口说的,她听到后脚步停住,返回去,顺手关门将爱蜜莉隔在了外面。
他在找零件,头也不侧地问:“怎么。”
“什么意思,第六次。”
他找到了零件,嘴角带着薄薄的讽意:“你的初吻,初夜,第二夜,第三夜第四夜都是我的,但是。”
组装好,他擦肩时看着她的眼睛:“中间还隔了个警察。”
阿C看着他走,看着他不回头,脸色开始不好,最终离开时重重关门并给他浅淡地留一句:“反正我们只是床友关系。”
***
下午的训练在室内进行,大部分的门徒都被聚在训练总场,打斗厮杀声不绝耳旁,阿C在前台主席位上叠腿而坐,单手搭着扶手,她闭眼凝神着,手心转动的黑色糖盒发出淅淅沥沥响。
官绿在下,她在上。
那静静的眼神一直挥散不去,她扣额轻皱眉,待到终于耐不住,冷眼看去,官绿才轻轻地转了视线。
这就看到了她右脸颊上浅红的一条刀疤。
“闲着?”这时候,爱蜜莉娇细的嗓音拨乱阿C注意力。
台上阿C不注意自己后,官绿将视线移向另一处,慢慢地走过去,走到D的身侧。
他正在挑枪,一支支地在手中略过,一支支地又放回去,始终没找到合心意的那支,官绿也挑枪,并不说话,只是感受着与他接近的气息。
终于,当挑到同一支枪时,他才发觉身边人是她。
但也只是如往常浅薄看一眼,将枪让给她,甚至都没有提一句有关她伤口的话。
官绿拿住枪,颔首说谢谢时,他已经转身走掉。
主席台上,爱蜜莉正戴上骷髅手套,舒展着筋骨向阿C勾了勾指头:“我们好像都没真正切磋过。”
“没兴趣。”她说。
爱蜜莉明显着知道她今天体虚,当着众多门徒的面挑衅不说,三两步徘徊笑看间还加大了嗓音:“除非你主动认输,我才不跟你打。”
“随便你,疯子。”她无动于衷地起身,可是爱蜜莉那句话已经引来不少人注意,门徒,训官,代号者们,都有意无意看了过来。
她头重脚轻,却也只好停下脚步在压抑的气场中回身,爱蜜莉饶有兴趣地望她。
这会儿阿D正步步走上主席台,灯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两个女人对视间被他毫无前戏地打扰进去,管也没管周遭的视线,直接对爱蜜莉补一句:“你明知道她昨晚在我房里。”
随后手搭在阿C腰后让她继续走她的,又回头看一眼全场,所有的视线立刻都小心翼翼地收了回去。
他回到阿C身侧,边走边搭着她的肩试了试额温,阿C情绪还差着,别头推掉,他并没在意,跟她往老鸽的工作室走去。
门徒中,唯有官绿的目光一直没挪动,她看在眼里,脸颊上的疤隐隐作痛,手里的枪暗暗捏紧。
5
AZ组上了年纪的男人无一例外是沉默寡言的,老鸽亦是其中之一。
种满花植的工作室内,小鸽伏在桌上看医学书,老鸽帮阿C看过脸色把过脉后,定义为劳累过度。
“我不可能这么弱。”她坐在床沿回。
D不在,他门内有事,将她带到这后就先走了,老鸽坐回桌前准备将这情况记录进案:“你背部有伤,差点伤及椎骨,还不严重?”
阿C似听非听,穿外套起身时对老鸽说:“别记下来。”
“不记的话,A短期内让你出任务,你无可推脱。”
老鸽低着头仍在写,阿C便走到他桌旁抬手抽笔,按桌看他:“我说了,别记。”
笔扔到一边,老鸽无奈。
一路回房间,背部越来越痛,她轻按着慢走,终于到房门口时,D来了。
他刚处理完事情,也从老鸽那边听说情况了,一到她身侧就按了下她的背试伤,她虽疼却没显露,只是皱眉推他,他说:“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他没说出来,但是她隐隐知道了。
那凌晨两点开始的几次里,她都被他弄得哭了,当时醉深没有察觉,早上看眼睛有点红才回想起。
他也以为只是情绪问题,没想到是被痛的。
越想心内越凉,她背对他低头开门:“看我哭你满意了。”
但就在要进门时右臂被轻拉,她被反转过身,脚步不稳,背要靠墙时又被他及时地揽腰,后颈也被扶住,然后忽地就被他亲。
她措手不及,只碰到他斜斜的下巴,轻一阵浅一阵的蜻蜓点水之后他吻了进去,她只好接受,慢慢与他变成厮吻,再慢慢变成长吻,他好像就要趁着她体虚的时候把她吃得彻底。
因为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乖,这么毫无反抗过。
长廊寂静到只听到两人的呼吸,他身上的气息绕满心间,这仿佛是个要不尽的吻,她低头要结束时又被他亲得仰头继续,后背与脖颈都被他护得很周全,同时也锢得她无处可退,又缠又绵无法停住。
终于到她将他嘴捂住,微喘气,唇色微白,说:“过几天。”
纷长的刘海搭着睫毛,随着看他时的眼眸而颤动,他眯起眼,刚放松,她就很快后退并反身进房。
砰!利落地将他隔在门外,她靠门坐下,手背抵着嘴,虽疲惫,但心跳清楚,微快。
那天晚上,她去看了芬姨。
爱蜜莉对芬姨真的很差,将她关在潮湿监营一个空间极窄的铁笼里,手脚都用铁索拷着,身上伤痕累累,往日神采都不复存在。
阿C在铁笼边盘腿坐下,并没想扰她,但芬姨早就敏感,一点点细微动静就引她抬头看过来,发出铁索沥沥的响声。
“晚上好。”阿C说。
“你有两个月没来过了……”芬姨嗓音干涩,但转音之间还是有那份厉害女人的韵味,发丝散乱,也到底没掩住她美丽的眼角。
“是的,我两个月没有失眠过了。”
“那么,你今天又杀了谁?”
“没有,不是因为杀戮。”
“……”芬姨静默了会儿,头靠墙,叹息,“这也是件好事……”
“你为什么要活下来?”阿C慢慢问,“有牵挂的人?”
说到这个问题,芬姨扯着干燥的嘴角苦笑:“怎么,你有了牵挂的人?”
“我觉得没有,只不过,我现在好像有点怕死了。”
“这不像你啊,C。”
“我对一个人承诺了过几天的事,但是我不知道,过几天我还在不在。”
芬姨移目向她,正色:“如果你有了这份心理,赶紧收起来,否则被组内任何一个人察觉都可能至你于死地。”
听完这句话,阿C在手间转着糖盒,回看着芬姨,那眼眸虽淡却清,说:“爱蜜莉,就是抓住了你有牵挂之人这个把柄才把你败的吧。”
“阿 C,”芬姨把住铁柱,字字强调,“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不能重蹈我覆辙。”
“芬姨,我跟你不一样,”她回避前句,拍膝起身,“我比你强。”
所以,她承受得起牵挂之人。
6
两天后,晚餐时间。
古堡别墅外雷雨交加,吊灯之光柔亮,A正用餐,他将生鱼片蘸满芥末,入口,一股辛辣使他点头,说:“劲。”
然后将自己蘸好的另一片生鱼放进阿C盘中,阿C端酒喝着随口说谢。
“下一次任务,让你的门徒做。”A的话题来得随意又突然,饮了一大口葡萄酒如此说。
阿C听进去,轻晃着酒杯在脸边,将生鱼片吃进嘴里,头也不抬地说:“她们没准备好。”
“你有背伤,做不上任务。”
她这会儿才放下刀叉,砰当一声引其余代号者都看来,嘴里的鱼片慢咽着,她看A:“老鸽告诉的?”
“不管谁告诉我,你瞒着就是大忌,现在起禁出岛一月,任务都由你的门徒来做,直到养好伤为止。”A头也不侧地说完,将第二块蘸好的生鱼片放进阿C盘中。
她只好再重新提起刀叉,并向对面的D看,他略有深意地对上一眼,再喝一口朗姆,摆明着赞成A那边。
晚餐结束后阿C到了老鸽那边,进工作室却没人,她推开工作室后门到露台上俯瞰半岛,远远沿岸一处隐约有手电筒亮光,老鸽果然是带着小鸽在岸口捕鱼。
雨停,湿气浓重,她迎着晚风一路到那边,小鸽蹲坐着在做鱼饵,循声望了一眼正步来的阿C,转头唤老鸽。
老鸽回头看时,她已经站在小鸽身侧了,说:“我要看你的访客记录。”
老鸽沉默半响,回:“你不是不知道我的访客记录在组内的严密性。”
“我知道,可是我被阴了,是在你这边出的疏漏。”
老鸽不回话,帮小鸽做好鱼饵后给他,让他到岸口玩去。
阿C则目视着小鸽下蹲到老鸽身边,凉凉的海湿气卷在周身,她说:“你要是愿意帮我,我也必会还你,小鸽挺惹我喜欢的。”
老鸽听到这句话,侧看她一眼。
她继续说:“无论你在组内地位如何变迁,小鸽都会是我第一个保的人。”
老鸽没回话,但交易仿佛就这样在傍晚海风里达成了。
他从袋中拿出小钥匙:“在第二个抽屉里。”
“谢谢,”她撑身起来,走了两步后又停顿,“对了。”
老鸽与小鸽都回头望她。
她将黑色糖果盒丢给他们:“帮我置入一种新的武器,催眠针。”
“催眠针?”小鸽走过来捡起糖果盒,老练地回她,“哪种程度?”
“你看过名侦探柯南吗?”阿C逗他。
小鸽站起来:“名侦探柯南是什么东西?”
“动画片。”
“我没有看过。”
阿C笑了笑:“程度就让那个人看上去像暂时死了一样。”
“针尖注入神经毒素怎么样?”
“可以,不要剧毒。”
“好的。”
回到老鸽工作室,她开抽屉拿出访客记录本。
老鸽对记录本的放置很严密,组内任何人的伤处都在这被记录得一清二楚,信息一旦流出就相当于把各人的弱点暴露于有心人之前,所以,这记录本在组内一直是极为严密的文件。
当时应她要求,老鸽是没有将自己的背伤写上去,既然这样,消息应该是从其他渠道被人知晓的,而回想前日老鸽曾嘱咐小鸽拿缓解背伤的膏药来自己房间,那么……
翻到前日小鸽送药的那个时间点,一行目测下来,最后,食指停在前日傍晚因脸伤而见过老鸽的“官绿”二字上。
啪一声,她合上记录本,起身出工作室。
训练厅铁门上升,训官们立正问候,青色背心的姑娘们循声看去,阿C戴着手套走进来,顺手从训官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一路走来时直点名:“官绿。”
蔡珠一怔,跟着其余的姑娘一起回身望官绿,官绿眼眸清淡,放下手中重物,拍着掌心慢慢走上去。
阿C浅看她一眼,匕首抛起直让官绿接住,让姑娘们后退出一个圈,随后抚着后颈顺展筋骨,向她勾手:“打一场。”
官绿握起匕首,迟疑望她。
阿C指自己脸:“来啊,丑八怪。”
这句话猛地就激怒了压抑已久的官绿,恨意从眼中爆发,她手里力道一紧,快步向阿C冲去!
而阿C轻轻一侧便折过她,官绿反应极快,匕首瞬时反手从右边划过,嘶一下空气摩擦,刀尖划过阿C发上。
而也正是过于着重手部,无防备的腰后被阿C抬膝一顶,官绿整个人向前冲摔好几步,回想刚才阿C始终将手背在身后放弃攻击机会,如此轻视自己让人难以忍受,转身再次踢去!
可力道十足的踹力又被阿C单脚顺过,并硬逼得她一字开,然后猛一下被阿C反踢在肩口!
“继续。”酸痛中,阿C站她面前云淡风轻地说。
官绿撑身起来又向她攻去,这次全用手,招式都是极其标准而猛烈的,她却以守为攻,将官绿的力道收为己用,再猛将她至于败处,全程都背着手,攻守自如,轻盈迅速,看得门徒目瞪口呆。
这就是阿C的实力,从没在她们面前展示过的……阿C的实力!
“给过你机会报仇了,”终于到官绿筋疲力尽,阿C与她叠肩之时伸手把住她的手腕,狠落一句,“我让够了。”
话音完,官绿还没来得及露出慌措神色,肩部便随着手腕上的一处力道巨疼,整个右手被阿C一扭后嘎啦脆响,她难以忍受地跪摔到地上,再砰地仰面躺倒!
门徒嘘声四起,蔡珠惊目捂嘴,官绿疼得脸色惨白,阿C则慢悠地蹲下,拭去她额上的汗:“有时候我管不住一个人,我就会选择废了那个人。”
完毕,站起身,她摘下手套扔到官绿脑袋旁:“手都成这样了,即使任务不再被我独占,你也是分不到一杯羹了吧?对不起啊,我就是喜欢做一些把人扼杀在摇篮里的事。”
官绿咬牙听着,待到意识过来,她大脑嗡地一片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