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腾只是微微展露了一丝法力的波动,那名筑基初期的修士果断道歉然后离去了。
“该走了。”对于杨腾,每个地方都是过客。
正逢拜月节气,月亮很圆。月色雕琢着黑暗,在远方的影影重重里,黑暗与月明交织出了别样的美丽。
城市里老远传来欢庆的声音,爆炸连天,笑语不断,这是凡人在庆祝有限的生命中,不多的美好。
这里面几乎不会有修士的参与,力量的增加和寿命的增长,让他们看淡这一宿的欢愉。又或许每一个修士,都是一座孤独的岛,停留不了另外一人的欢笑,也放不下心中的漂泊。
杨腾将小麒麟和小金蚕都收进了灵兽袋,走在热闹的人群中,带着淡淡的笑意,随着人们一起进行一场拜月的信仰。
他信仰的自然不是月神,而是心中平凡的生活。此刻,他只是一个凡人。
“我宣布,我们临安城一年一度的拜月盛典现在开始!”月神殿门前,一个约莫年愈不惑的老者,抬起手中的白玉拐杖,有着苍老的口吻,老者的身上披着一件纱白色的披风,上面是一副众星捧月的图案,头上带着一个银白色月冠,看起来颇为不凡。
他的人虽然苍老,可眼中却透射着矍铄的光芒,精神十分健旺。杨腾有些好奇他并未从老者的身上感受到灵力的波动,但对方散发出来的念力却比普通人强大了很多。
疑惑中,他已被争相前往月殿祭拜月神的人流推进了月殿之内。月殿并不是很大,只能容下百人左右,正中央矗立着一个三丈多高的神像,众人从四面进来,便匍匐一地,不断叩拜的同时,口中喃喃念叨着各种的祈愿。
这神像一手拖着一个明轮好似月亮模样,另一手拿着一个白玉法杖,脸上带着祥和的微笑,正举着法杖似乎即将施法,满足人们的愿望。
杨腾站在跪拜了一地的人群中,有些鹤立鸡群的显眼,在月殿侍卫的注视下,他心中淡淡一笑,也缓缓俯身向月神雕像一拜。
凡人通过向神像祈祷以平息心中的恐慌,祈求未来的美好,而在他看来这神像不过是一尊雕塑而已,拜与不拜也没有什么两样,他不过是想体会一下平凡人的生活罢了。
可就在拜下的刹那,他的精神世界忽然生出了一个模糊的光影,这光影一出现便缓缓吸收着他的精神力。
杨腾心中有些惊奇,这模糊的光影绝不是自己的念头,虚神微微一凝,细看之下,他竟然发现这抹光影竟然是那雕像的模样。
“怎会如此?”
杨腾有些疑惑,自从凝出虚神之后,他几乎可以关注到精神力所有细微的变化,绝不会如凭空诞生一抹幻影,并且还在吸收他的精神力。
他凝出一缕自己的意念向那抹光影而去,轻轻一探,那光影竟然反馈回来一个模糊的念头。
“吾为月神……”
念头十分的模糊,可杨腾却凭借自己虚神的强大,将其听的十分清楚。
“难道和这月神雕像有关?”
杨腾意念扫过,那抹月神光影便被碾碎,重新化为了精纯的精神力。然后他暗自凝出一缕神识向月神雕像探查去。
他的神识刚刚碰撞道月神雕像,一股庞大的精神力便向其吞噬而来,这股精神力虽然庞大,可却充满了杂乱无章的念头,在这些念头的中心,则是和刚才他的精神世界一样的一个模糊光影。
杨腾神识一动,形成精神力风暴紧紧守护,任由那股磅礴的念头冲击,也岿然不动。
“吾是月神!”
那无数念头环绕的光影,比他精神世界内的面目清晰了一些,可双目依旧呆滞,只是不断喃喃着一句话,本能的举起法杖操控那些凌乱的念头,向杨腾的神识吞噬。
“众人香火之念,竟然有如此神奇?”
杨腾赫然发现,那些缭绕光影的念头竟然都是祭拜之人的祈祷,时间久了无尽念头聚集成了庞大的精神力,从而诞生了这月神光影,这一幕与神道凝聚虚神十分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神道凝聚虚神是拜自己的念头,虚神一诞生便成本尊的精神投影。而这些光影的存在则是依托于外界的精神力输送,若没有外人的祭拜,可能要不了多场时间,这座抹初生的月神光影便会消散。
“这道有些神奇了。”杨腾略一沉吟,精神力风暴之墙撤销,虚神舍融之力展开,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将那抹月神光影吞噬。
他虚神和舍融融合,继承了舍融的天赋神通,吞噬起这些念头的同时,其中所寄托之意并没有被磨灭,只是那些凌乱的念头实在太多了,杨腾为了不让自己的念头太过驳杂,便马上掐断了和那缕心神的联系。
“不知我那缕心神鸠占鹊巢,经过无数人的祭拜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
杨腾修为只有神元中期,正常情况下,掐断了和虚神的联系,那缕神识便会消散,可现在那缕神识在众多凡人意念的拱卫之下不但没有消散,反而强大了一些,且拥有了原来的月神的所有记忆。
这份记忆十分的薄弱,只有简简单单的思维能力,也只有一个“吾是月神!”的念头。本能的吞噬者众多凡人输送来的精神力,以壮大自己。
杨腾的虚神相较于那缕月神虚影吞噬能力强大了太多,众人祭祀之念刚一传来,便被他吞噬,然后按照月神的本能,来壮大自己这缕神识,随着月神之念的强大,他有种感觉,这道月神之念还会诞生出别的特殊能力。
在一波波人流的拥挤之下,杨腾退出了月神殿,走在灯火繁华的街市上,他不再思考其它的事情,一如来时的初心,保持心灵的安静,体会人生的平凡。
他缓缓的走过长街,随着月色的落下,身边的人流逐渐稀疏,前方的灯火昏暗了下来。直到凌晨,直到这座城市里的喧嚣再一次被黎明前的黑暗淹没,杨腾在那条街头留下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转过身走出了这座繁华已落了幕的围城。
一年的凡尘生活结束,杨腾虽然仍旧不知道凡尘在何处,但他的心平静了许多,不再有修真的焦虑,心中那因孤独而时刻缭绕的惆怅,如迷雾正在渐渐的消散。他懂得了观赏一颗小草的美丽,懂得了去看这秋雨的一生,也懂得了……人生不能着急。
因为这一次的明悟,他体内的法力散出的波动,几乎时刻和四周的空气相融合,若没有超越他一个境界的修士,很难看出杨腾真正的修为。
这个清秋的季节,临安城外到处都是一片金色的麦田,晓明刚开,农田中就已经有人忙碌了起来。
这就是国家制度的好处,即便是凡人在这里也会受到一定的保护,不用担心时刻出现凶兽的袭击,或是力量强大者肆无忌惮的屠杀。
杨腾记得一个承诺,他要将柳回风的骨灰送回家乡,这也是他选择居住临安城的原因之一。
“在大周帝国,临安城东南十里方向,有一座望风山,山下有一个小镇子,就是我的家乡叫柳家镇,镇子北头有一颗百年老柳树,希望你能将我的骨灰带去,葬在山之南,柳之阴,我希望能在另一个世界,看着望风山,这样我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
一年前玄火城的一段记忆,此刻徐徐浮现,杨腾一边回忆着,一边御空缓行,俯瞰下方寻找着柳回风所说的地方。
大约一炷香时间后,杨腾降临在了一处临田的山林内,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杨腾从山林内走出,向着田内正在劳作的一个农夫走去。
“大哥你好。”
杨腾面带笑容,向那个正在收割麦子的中年男子打招呼。
“你好。”中年男子听到有人走近,便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站起身来,客气的回应了一声。
“大哥可否知道柳家镇怎么走?”杨腾问道。
中年男子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却也没有多说,站起身来指着山下大河南岸的一个村镇说道:“下面是柳家镇啊。”
“那就是柳家镇吗?我听闻柳家镇在一座叫望风山的山脚,北面还有一个数百年的老柳树,怎么看不到了呢?”杨腾因为没有寻找到柳回风所说的标志,所以才会在空中寻找了一刻钟时间。
“你说那座山啊,早在十年前被临安城的仙人移走了。”中年男子脸上浮现了笑意,眼中有了回忆的神色,满是崇敬之意。
“移走了?”杨腾向下方的小阵看了一眼,又问道:“那颗柳树呢?”
中年男子似乎谈到了兴处,指着旁边的一捆麦秸说道:“小兄弟,你先坐,这事说来话长,我倒杯水慢慢和你讲。”
半个时辰后,杨腾向中年男子告别,望着前方滔滔的大河,心中有些感慨。
原来数十年前因为望风山的缘故,这个村镇经常发生水灾,后来国家派人前来将望风山移走了,那颗老柳树也因为年久枯死被人砍掉了。
“柳回风,你最后的愿望我不能帮你实现了。”杨腾喃喃自语,耳畔河水冲击石岸的声音和吹拂过耳颊的风声,好似成了游子的哀曲,诉说着思乡的衷肠,却再也找不到那个梦中的地方。
“柳镇还在,可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柳镇了,不知你还能找到回家的路。”
杨腾在柳镇的北头,那个大柳树原来的位置,为柳回风竖起了一座墓碑。这一夜他没有离去,坐在墓碑之前,听着夜的风声,还有那河水滚滚东流去的浪涌,想起了自己的家,想起了梁子山下,那个平凡的柳村。
“不知下一次再回去,柳村是否也已经变化,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杨腾默然暗思。黯乡魂、追思旅,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修士注定是一场流浪的人生,可在他的心中又何尝没有一个家的地方。
杨腾离去了,带着对柳村的怀念,一路的前行!他知道若要结束这场孤独的流浪,只有走到这场风雨的尽头,用自己的力量,让天空的太阳,永不落下,永见光明!
他知道,路……还很遥远!
数天后,杨腾从秦州一处峡谷走出,这个峡谷名为黄风怪,因其中一处天然蕴藏风、土二力的风眼得名,成为了修士的聚集之地。
杨腾此来,花费了一些灵石,从一个金丹修士的口中得知,盘域灵阶势力中,除了荒域天、地、玄、黄四城外,几乎没有传送阵的存在。
传送阵的布置涉及到空间神通,似乎只有突破元婴以上的修为才可布置成功。
妖域位于东域和中州之间,面积不大,巨岳高耸,林木葳蕤。
杨腾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从秦州来到楚州,准备通过十万大山进入妖域。
在一处高山之巅,杨腾望着千里之外的御魔宗,内心思绪翻覆,这是他今生唯一想亲手将其毁灭的地方。
那里还有一个他致死也会刻骨的敌人,那人他不知道名字,可长相早已烙印在他的脑海,是他回忆里永远难以抹去的一道暗影。
据他得到的消息,御魔宗中有金丹修士,并且还不止一个,其中尸魔老祖更是逼近元婴的存在。
杨腾并没有鲁莽,他如今只是想打探一下那个人的消息,至于御魔宗,等待自己修为到达,必定前来将其毁灭。
十万大山中有不少御魔宗历练的弟子,可杨腾询问了好多,都没有探的那人的消息。
“凝气修士所知有限,若想寻那人的消息,只有找筑基修士!”杨腾继续在十万大山之内游荡,以他的修为这里面的灵兽根本不能对他造成威胁。
一个月的时间杨腾都没有找到一个筑基修士的存在,他心中有些想放弃,准备先去妖域为小麒麟找到妖修功法在来等待机会,伺机报仇。
而就在这天,远方一阵剧烈的打斗引起了他的注意。
杨腾潜伏在一旁观察了许久,发现两人一个正是御魔宗的筑基,另一个则是一名妖修,似乎是玄蛇一族的修士。
打斗惊天,附近的灵兽尽数逃亡一空。御魔宗一方是一个面色惨白的中年人,仿若从坟墓中爬出,说起话来都好似骨骼咀嚼发出的声音。施法之下,更是鬼气弥漫,阴魂惨惨,一张魂幡展开,漫天阴魂灵魑桀桀怪叫,实在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