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南宫逸难得的愣了愣,旋即微微笑道:“大抵是许了个承诺,便觉得自己一定要做到吧,我不想再让她和自己对自己失望了。”
有这份心的南宫逸显得格外的特别,乔斓看得出来,也就更加笃定了跟随南宫逸的心思。
“王爷若是这样想,我定是会全力以赴,追随王爷。”
能得到白将军亲信的信任是莫大的殊荣,南宫逸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先生这样,倒是叫我不知所措了。贞妃娘娘信得过的人,我便是会全心相待的。”
乔斓又笑,都说爱情能改变一个人,这话确实是一点儿都没有错的啊。不知怎得,他想起还在家中等着自己的娇妻,越发渴望尽快结束这场纷争,回去见她了。
而南宫逸则从袖中取出一张舆图来,指了一处给乔斓看。
“先生可还记得此处?”
乔斓征战沙场多年,从西凉到北戎的路不知走了多少遍,他怎么会不记得,“落阳峡。此处地势崎岖,是再好不过的埋伏地点。”
“是的,想来我西凉只有三千兵马的人,北戎那边应该是早早便知晓了,若是想提前解决我们,这落阳峡便是最合适的伏击地点。”
乔斓看了一眼南宫逸,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王爷的意思可是我们快马加鞭先赶往落阳峡,占据有利地势,来个先发制人?”
南宫逸满意的点头,“这便是我的意思了。我们可以将兵马分为两部分,小部队先赶往落阳峡排兵布阵,大部队则按原定时间到来,做出比北戎晚到落阳峡的假象,请君入瓮。”
乔斓抚掌称快,与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他在家闲赋已久,很久没有这种快意的搏杀的感觉了。
二人便又在说话间定好了其他计划以备不时之需。定好了计划后,自然是要分派人手的。
为了不让南宫逸冒险,乔斓提出让自己带着小部队先行一步,先做好准备。南宫逸之后再带着大部队赶到。
这时候自然也不是争功的时候,南宫逸便应允了,只是千叮咛万嘱咐说让乔斓小心。之后便吩咐了军队原地驻扎做休整。
也就是在那天夜里,乔斓选了几百个稍微有战力的将士先行踏上了征程。
目送了乔斓离开后,南宫逸觉得自己胸膛剧烈的跳动,像是一颗心要跳出了胸膛一般。他是第一次征战,有了乔斓助阵,他绝对不能输。
南宫逸的披风在夜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如同咆哮窥视的野兽一般。
而他并没有发现,他身后的青瑛正灼灼的盯着他,颇有几分黄雀在后的味道。
大部队是隔了一天才继续出发的,南宫逸算了算时间,想着乔斓应该已经到了落阳峡了,只是不知北戎的军队有没有到。
一切都是未知数,他能做的,就是按部就班的进行计划,等待前方捷报。
也就是在这时,青瑛掀了大帐的帘子进来,将夜色阻挡在外头。她看见南宫逸手边的碗筷都未曾动过,不由的蹙眉。
“王爷,先用了饭吧,这饭都凉了。”
南宫逸这才如梦方醒,他奋力的摇了摇头,将自己手中的舆图放在一边,口吻轻松的对青瑛说道:“这不是想着打一场漂亮的仗么?想着想着就有些忘了时辰了。”
闻言,青瑛一怔,笑容有些僵硬,“我们一定会赢的。”
南宫逸将青瑛的神情看在眼中,并未多言,才取了筷子准备用膳,便看见外头有人掀了帘子进来了。
那人风尘仆仆,可面上是忍不住的高兴,“启禀将军,我们成功击退了北戎的先行部队,北戎的军队向后撤了十里。”
闻言,南宫逸激动得站了起来,拍案称好。
乔斓不愧是乔斓,这样多有风险的事他依旧能够做的这样漂亮。
那人亦是喜气洋洋,“乔斓先生说了,会在落阳峡等着将军,还请将军速速汇合。”
话说到最后,青瑛的脸色是越发的不好了起来,甚至都有些站不稳了,她生怕自己的异样或被南宫逸看出来,也随着跪在了南宫逸面前。
“恭喜将军初战告捷。”
南宫逸还是笑着,“这多亏了你们。”青瑛的头垂得越发低了,也不敢随意接南宫逸的话。
一缕失望从眼底渐渐划过,南宫逸在心中无声的叹了口气吩咐道:“今晚叫大家好好休整,明天一早便出发。”
青瑛称是,起身便向外走去,她才掀了帘子准备离开的时候,南宫逸叫住了她。
甫一转头,便直接撞进了南宫逸黑沉沉的眸子里,青瑛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连忙避开了目光,“不知王爷还有何事要吩咐?”
帐中静了那么一瞬,悄无声息得叫人害怕。
随后,南宫逸便便开口了,“青瑛,你可有事要同我说?”
话音才落,青瑛的身子便明显的僵硬了,她抓着帐帘的手紧紧攥住,骨节都泛了白。直到感觉自己口中传来一股血腥味,她才发觉自己咬破了嘴唇。
可最后,她还是极缓极缓的摇了摇头。
“没有。”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传到了青瑛耳中,青瑛再去看南宫逸的时候,他已经将目光重新投回了舆图之上,仿佛方才问她问题的人不是他。
她狠了狠心,还是转头出去了,生怕自己走得慢了,就会后悔。
士兵们的腹痛似乎是在一夜之中传播开来的,随行的军医只有两个,面对着几千号人的腹痛也多少有些手忙脚乱。
索性都是普通的腹痛,虽说疼痛难忍,但不足以致命。只是这行军的行程便要耽误了。
南宫逸当即下令,原地修整一天,翌日出发,并协助军医照顾生病的士兵。
这样大规模的腹痛实在是离奇,明眼人都看得出这里头有问题,南宫逸亦是清楚不过的,只是现在还是要先处理好伤痛的士兵。
南宫逸询问了军医,那腹痛只是普通的错食了食物所致,南宫逸心中多有疑惑,若说一个人可能会错食了食物,可这几千号人一起错食,实在是有些没道理。
若说是在士兵的饭中下毒可能性也不大。
因为士兵们的饭并不是一起做的,而是十几个人组成一队,做大锅饭,若说一个个下毒,实在是太过惹眼了。
想到此处,南宫逸举目看向周围,甚至更远处,忽然有些不寒而栗。
青瑛就在不远处,扶起一个士兵喂了他药汁,一抬眼便看见南宫逸忧思重重,她的神色便变得越发忧伤了起来。
她大力的甩了甩头,将所有的杂念尽数甩到脑后,不再去看南宫逸。
只是她的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军队驻扎在山脚,到了夜里四周边安静得怕人,只有偶尔的火把中火星跳动的声音才稍微有所安慰。
青瑛从帐中出来,躲开了执勤的士兵,往一片树林而去。
那树林在夜里看来十分可怖,黑洞洞的一片,像是吃人的野兽,青瑛觉得今晚的风有些冷,越发的拢紧了自己的衣裳往森林更深处去了。
到了约定好的地点,她学着夜猫叫了两声,就听见身边的草丛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一个高大的人影从树丛中出现。
“你来了。”她沉声开口,有些刻意压低了声音,虽说离营帐已经很远,可她却还是有些害怕被人发现。
“成功了么?”那人问道,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起伏。
闻言,青瑛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许久,她才缓缓点头,“成功了,现在你们可以放过我的家人了吧?”
那头传来一声轻蔑的笑意,“一个会背叛主人的奴才,你当我会这样容易便信了你的话?你若是不拿回南宫逸的首级,便与你的家人去地府相见吧。”
青瑛瞪大了双眼,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来这一出,“你先前只是叫我拖延王爷的步子,现在怎么还叫我取他首级?不行,我做不到!”
早在南宫逸出发准备前往边地的时候,隐匿在西凉京城的北戎细作就找上了青瑛,拿了青瑛的家人威胁她,青瑛原先抵死不从,可在他们当着她的面杀掉了自己的一个妹妹后,青瑛妥协了。
乔斓一点儿都没有说错,女人总是比男人更容易心软,也更容易被利用。
那人的目光忽然就从青瑛的身上移开,看向了森林中黑暗的某一处,响亮的冷笑了一声,“看来不用了,猎物自己上门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来。
青瑛立即就明白了什么似的,亦是向着那边冲去,可终究还是没有赶上。
那人直接就将隐匿在树后的南宫逸反制住了手,飞快的捆绑了起来,丢在了地上。
“王爷!”
青瑛惊叫一声,向着北戎人冲去,那人似乎是早就想到会这样,不慌不忙的躲开了青瑛的攻击,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飞快的,几乎用了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掠过了青瑛。
青瑛攻击的动作僵在半空中,随即便像是飘零的树叶一样从空中坠落,直直的倒在了南宫逸身边。
有温热的什么东西,一点一点蔓延出来,染湿了南宫逸的衣角。
“青瑛!”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仓促,他们都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迎来了这样的结局。
青瑛听见南宫逸在叫她的名字,她觉得自己的脖颈处破了一个大洞,夜风在其中肆虐,她的四肢百骸都迅速开始冷却,意识也越来越不清楚起来。
“王爷……”她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才说出这两个字,分明后头还有话,可她再没有力气去说了。
就是有那么一句对不起,在唇边转了转,还是没有说出来。
月亮破开了重重阴云重见如洗月光,有一束光就落在青瑛身上,南宫逸甚至能够看见青瑛眼角边一颗还未来得及滑落的眼泪以及地上大片的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