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永恒的腾格里啊,用您最圣洁的光辉,驱散邪恶的阴影吧!”话落,她手中的金剑倏地发出一阵刺目的金芒。
白小鹿心口猛然一惊,失血的脸颊苍白若纸,她忽然挣开乞颜赤那的怀抱,惊呼着奔向捏古斯巴日。
“阿哈……不……”她全身虚软的跌倒在地上,惊恐失色地看着那道金色的光芒如流星般飞射向捏古斯巴日。
额间汩汩涌出的鲜血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只觉得满脸腥稠的温热,有什么东西随着流出的血液一点一滴地自她的身体里流逝,身体软软的,越来越冷。
她眨了眨被血和泪水模糊的眼睛,拼命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被金芒吞没的白色身影,身体却被紧紧地箍在一个坚实的胸膛之中,再没有一丝挣扎的力气。
“小鹿……小鹿……”
乞颜赤那焦急不安的呼唤在她耳畔越飘越远……她却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仿佛坠进了冰湖之中,所有感观都消失了,只觉得冷。
那拉娜仁托雅神色惊诧地看着那个伏在捏古斯巴日身上的黑衣女子——鲜血自她唇角溢出,滴落在她身下男子的白衣襟前。
“陶如格公主?”
在她倾尽全力地击向被困魔咒束缚住的捏古斯巴日的瞬间,自满天的沙尘中倏然跃出了一抹黑影,那样猛烈沉重的一击全数被那抹黑影挡下了,竟未曾伤到捏古斯巴日分毫。而她怎么也未想到,那抹黑影会是陶如格。
她瞄了眼陷入昏迷之中的捏古斯巴日,毫不犹豫地将剑抵在他的颈项间,转目看向陶如格冷声质问道:“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呢?”
陶如格惊慌地一把握住那拉娜仁托雅手中金芒微露的剑身,完全不顾手心被锋利的剑刃割伤,满手是血却紧紧地握住。她抬起头,脸色灰暗如死,喘息了许久才艰难开口道:“不要……不要杀他……他……不是……不……”话未说完,她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全身剧烈地痉挛起来。
那一击驱魔咒,虽然对常人没有致命的危害,可是身为黑博的陶如格身上却沾染着邪气,是所以她会有如灵魂被撕裂的痛楚。
“守护白鹿之魂是世代萨满女巫的责任,如今血瞳诅咒已启,倘若白鹿之血流尽,白鹿之魂便永无重生的可能……所以,‘他’一定要死!”那拉娜仁托雅冷冷说完,猛然抽出被她紧握在手中的金剑,旋手一转,剑上金芒陡盛,举剑刺向捏古斯巴日的心脏。
“即使杀了他,白鹿也一样会死!”陶如格忽然大呼一声,用尽全力挣扎而起,大口鲜血自她口中喷涌而出,还未站起便又重重跌倒下去。
那拉娜仁托雅执剑的手倏地顿住,剑尖半寸已然没入捏古斯巴日的胸口,隐隐有血色浸染了白衣。
她一语不发地盯着匍匐在地大口吐血的陶如格,神色惊疑不定。
“呵呵……”陶如格忽地轻笑出声,断续说道:“血瞳诅咒……魔亡……咒破,否则……被诅咒之人……血尽魂散……”她挣扎着抬头看向乞颜赤那怀中血流满面的白小鹿,目光阴骛,恨声道:“我希望她死……她死了,我们……我们的痛苦也就可以……解脱了……咳咳咳……”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身体不住地颤抖,仿佛一口气提不上来眼看着会晕厥过去。
那拉娜仁托雅忽然默念了一句咒语,指尖触到她的眉心,一丝金芒眨眼间没入她的眉心,止住了她的咳喘。
“我好恨……”陶如格伸手抹了把嘴角的血渍,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我恨他眼中只有她,我恨他……为了她而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若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被魔鬼控制了心神……若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被利用……令魔鬼重生,也不会害了……”她倏地住口,神情悲愤,恨意如烈火般灼红了她的双眼。
那拉娜仁托雅脸色微变,额角渗出一丝冷汗,垂目看向昏迷不醒的捏古斯巴日,蓦然发现不知何时他身上那强烈的邪气早已消失无踪,手中的金剑再也没有一丝金芒。魔鬼的重生体,不可能一丝邪气也没有!
她倏地收回金剑,一脸骇然地瞪着陶如格说道:“魔鬼的重生体是谁?”
陶如格忽地全身一颤,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紧咬着唇默然转过头去。
蓦地,一道寒光掠起,雪亮的刀锋眨眼搁至陶如格的脖子上。乞颜赤那怀抱着神智恍惚的白小鹿立在她面前,如冰般的银眸挟着深浓的戾色,紧绷着下颌,冷冽开口道:“说,‘他’在哪?”
陶格如怔怔地看着面前一脸厉色的乞颜赤那,眼中掠过了一抹骇然,然而下一秒,她将目光落向他怀中的白小鹿忽地笑起来:“我不会告诉你们的……哈……我要你们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血流干……看着她的魂魄烟消云散……哈哈哈……”她笑着,满口的鲜血分外骇人。
“啊……”她忽然惨忽出声,颈侧一道寒芒一闪而逝,温热的暗红液体随之涌汹而出。
“说,‘他’在哪?”乞颜赤那手中的雪亮长刀仍搁在她的脖子上,只是雪亮的刀刃上多了一抹猩红。
他冷冷地盯着她,阴沉的脸上隐有狂怒之色,握刀的手上青筋暴突,似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她猛然一阵战栗,却见他缓缓开口道:“下次,流血的就是你的喉咙了!”
那拉娜仁托雅见状,忽然上前一步轻抚了一下乞颜赤那握剑的手,转而面向陶如格说道:“你以为白鹿死去,魔鬼就会心满意足么?”
陶如格怔怔地看着她,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他’想要的并不仅仅只是苍狼和白鹿的命……”那拉娜仁托雅轻轻抬起手指向被漫天沙尘笼罩的草原,沉声道:“‘他’想要的是整个草原!假如有一天,草原被黄沙吞没,我们谁也活不了!”
“那时,腾格里赐予我们的这片古老丰美的草原将成为历史……而你、我、以及草原上千千万万在这片草原上世代生息的人们也都将成为历史上的尘埃。你可曾考虑清楚,为了你个人的仇恨而葬送掉整片草原,这样的代价值得么?”
一席话落,陶如格灰白的脸上早已没有了血色,之前还无动于衷的神色已隐现出惶恐和挣扎。
“我不想的……我也不想的……”她忽然喃喃自语,双手捂着脸蜷缩着身子,拼命地摇头。
那拉娜仁托雅缓缓靠近她,蹲下身轻抚她不停颤抖的肩膀,温柔地诱哄道:“告诉我‘他’在哪儿,我们一起阻止这场灾难,为了我们所爱的人,为了我们所爱的草原。”
陶如格抬起头,神情有些恍惚,仿佛一个迷路的小孩般。
“陶如格……告诉我‘他’在哪儿?”那拉娜仁托雅微笑着,轻轻握住她冰凉的双手。
她缓缓垂下眼看向握在自己手上的那温暖白晰的手,有些动容。她的目光落在她们相握的手上,正欲开口却忽地僵住了。
那拉娜仁托雅一惊,随着的她的目光看向躺在自己手边的那把七星金剑。
“陶如格……”她惊觉不妙,正欲开口却被陶如格猛然推开。
“不!”陶如格像只突然惊醒过来的小兽,倏地退开,神情凄厉地瞪着她颤声道:“你们会杀了他……不,我不能告诉你们,不能告诉你们……”
乞颜赤那冷眼看着陶如格,忽地将刀收回腰侧,唇角缓缓逸出了一丝令人心惊的笑意。
“她不说也罢……”他将目光转向跌坐在地上的那拉娜仁托雅,示意银狼禁卫将她扶起来。
“王爷?”那拉娜仁托雅不安地看着他唇边的那丝笑意。
“银狼禁卫!”他忽地转身,眼神扫向严阵以待的十名银甲武士。
“属下听令!”十声响亮的回应整齐划一,空气为之一震。
“上至突厥王室,下至突厥族人,一个不留!”简短残酷的一声令下,空气都为之凝结了,犹如酷寒严冬骤然来临。
陶如格全身猛然一颤,惊恐地瞪着面带笑意,眼神却残酷得令人寒彻心骨的乞颜赤那。
“遵命!”银狼禁卫的声音中充满冷冽的肃杀之气,铮铮铁甲、金铁之声令人悚然心惊。
“王爷!”那拉娜仁托雅忽然出声,拦在十名整装待发的银狼禁卫马前,望向眼神冰冷残酷得有些疯狂的乞颜赤那劝道:“王爷万万不可冲动行事啊,倘若要用成千上万无辜者的性命来换回白鹿和草原,这样的的残忍行径又与魔鬼何异?灭族这种血腥残忍的行径是会遭受天谴的,腾格里是不会再庇佑您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