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鸠占鹊巢(1)
凌晨一点半,窗外忽然变了天,不断有“轰隆隆”的雷声从远方传来,他想给舒安琴打个电话,问她是否平安到家,可是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此时大多数刑警都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他把办公厅的中央空调温度升高了两度,然后拿了把黑色的大伞,轻手轻脚地出门。
刚出大门,就看到三两个穿着黑色短袖的人,正在把她往大门外抬,大门外停着有一辆黑色的面包车,他可以肯定,从宴会上回来的时候,这辆车子还不在。
门岗一向警觉,怎么会不知道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瞥了一眼门岗,值班室里的灯是开着得,但是门却合上了。
如果不是有外人闯入,门卫的灯到夜里十二点就会关掉,但是为了保持警觉,门会一直开着。
他从大厅里往前走了几步,看清楚黑色面包车的侧门被拉开,一个男人站在车上,不断地挥动手臂,对那三个穿短袖的人喊道:“快!快!再快点!”
见状,他赶忙丢下伞跑过去,为了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一段助跑之后,他一个腾空跃起,把黑色面包车上的男人踹进去,然后顺势把车门重重地合上。
看到有外人的出现,黑色面包车立刻一踩油门,“轰——”得远了,黑夜似一坦浓墨,让他根本看不清车牌。
那三人一见着他来了,之间互相使了个眼色,在他还没有看清楚脸时,就已经丢下人,同时朝着几个不同的方向跑去。
“轰——”
真得开始下起了碎碎的小雨点,他抱起舒安琴,发现她睡得很沉,脸上还有未干的泪迹。她一手挽着黑色的手提包,另一只手里,是他给她的钥匙。
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大雨将至,想把她送回家也来不及了。
他只好把她抱上楼,放到他办公室里的棕色沙发上躺着,又从橱柜里给她拿了床墨绿色毯子盖在身上。
他想问趴在对面桌子上睡觉的金飞采,是否察觉到门岗外异常的车辆,但是看到他像个孩子一样睡得那么熟,便也不忍心打扰他。往椅子背上一靠,到也就睡着了。
刑警睡觉的习惯,一个小时醒一次,在他五点半醒得那一次,视野中那个躺在沙发上,盖着墨绿色毛毯的人不在了。
他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把对面桌上的金飞采也给弄醒了。
金飞采揉了揉眼,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瞄了一眼手表,打了个哈欠说道:“才五点半呢,你干啥?坐下,睡觉!”
“她人呢?”
“谁?”金飞采还没睡醒,朦胧着眼看了人去床空的沙发一眼,喃喃道:“好像去刷牙洗脸了。”
说着,就又要趴下,头皮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这就是所谓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吧,他随着王曙凯手的移动,慢慢地站起来,眼睛瞄着他罪恶的手,一直在嘴里嚷嚷:“轻点,轻点,嘶,疼。”
“你昨晚从值班室上来之前,门口发生了什么?是否有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停在那里?”
金飞采把揪住他头发的手打松了,才摸了摸脑袋说:“我哪知道门口发生了什么。
我就知道,我看到舒安琴靠在楼下那大柱子旁边哭,问什么她都不肯说。
然后我一冲动,酒壮人胆,就从一楼的清理间,提了个扫帚上来。再后头的事情,你不都知道了吗?”
王曙凯握紧了拳头,重重地捶在朱红色的办公桌上,“你离开值班室的时候,门卫都睡着了?”
金飞采给他这一架势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之后,就看到王曙凯一脚蹬开转椅,自带气场地走到楼梯间。
他目送着王曙凯远去,然后在嘴里叨叨:“切~就那副屌样还想追安琴,真是天鹅想吃癞蛤蟆肉!”
“你说谁是癞蛤蟆?”
闻言,他的脑袋上,再一次受到力度不小地撞击。
她回过头去,只见得安琴女王,把折叠整齐的毛毯放到沙发的一侧,然后在一边坐下来,带着满脸不怀好意的笑意看着他。
金飞采没了睡觉的劲,便架着二郎腿,和她说:“你就是一个癞蛤蟆,一只带有毒腺的癞蛤蟆!
你再看看,大王是一个多么洁身自好的男性啊,他的心,只属于一个女人。
这种性格最像一只,啊,期待着爱情的野天鹅,期盼着啊,和你早日双宿双飞。”
清晨陪诗朗诵,很好,这很金飞采,舒安琴不理会他,低下头去摆弄手机。
就听到他在一边叽叽喳喳:“大王真得特别喜欢他的心上人,他愿意化身一只野天鹅,即便会被癞蛤蟆的毒瘤毒死,会被麻麻癞癞的表皮硌死,也要吃一口癞蛤蟆肉。啊——这是多么美好的爱情故事啊!”
另一边,王曙凯步伐矫健地走向值班室,他敲了敲厚重的门,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两个人,就跟没听见似的。
他只好走过去推了推他们,这才有一个转动了几下脖子,缓缓地把脑袋抬起来,见到眼前的是刑警队队长,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在值班的时候睡着了,连忙捂着脖子,哆哆嗦嗦地站起来:“王队长,什么事?”
“咳咳。”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另一个趴在桌上睡觉的人就被人狠狠地推了几下,受了惊之后,猛地站起来,和他招呼道:“王队长好。”
王曙凯双手插兜,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地问道:“昨天夜里,你们还有记忆吗?”
两个人都摸着脖子,相对了几眼,皱着眉头说:“王队,我们真没有印象了,就记得您把人抬过来,后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点了点头,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看到两个人在嘀嘀咕咕着什么,顿了顿脚步问道:“你们的脖子,很痛吗?”
两个人打着哈哈,连连摆手道:“没事没事,我们就是趴在桌上睡了太久,落枕了。”
他慢慢地走到两人的身后,两人都惶恐地随着他转,“别动!”他卡住一个人的肩膀,伸手轻轻触碰了哑门穴,那人立刻“嗷嗷”得叫起来。
就是这里,哑门穴:顶部后正中线上,第一与第二颈椎棘突之间的凹陷处,后发际的凹陷处。
一旦被人点到这个穴位,会被冲击延髓中枢,哑声、头昏、直到不醒人事。
来人很不简单,只有受到过专业的训练,才能在短时间内,快速准确地找到这个位置。
舒安琴果然是遇上了麻烦!
他本着好心在办公厅里和她说得时候,她全然一副很放松的姿态,并且颇具有警告意味地,盯着他的眼睛说:“那是我的私人事情,我会自己处理好,不劳您挂心。您若是有心思,还是多多关注案子的进展,毕竟,那里牵扯的人命,可就多了。”
既然舒安琴给他递了个“案子”的台阶,他便顺着下,他看了一眼今天的工作安排日程表,说道:“今天我们该去宁芜村里走访群众,走吧。”
舒安琴什么都没说,便跟在他后头出去了,但其实她的手心里,全是汗,按下电梯键的时候,金属的电梯壁上,都被蒙上了一层白雾。
她知道她不该和王曙凯、金飞采等人走得太近,也万万不能告诉他们这件事情,否则他们一个个,都会遭到他的报复,但是她没有办法。
说得深明大义一点,她是为了天下黎民苍生,说得自私自利一点,她仅仅是为了破案后的那一纸证明。
有了证明,她就能远远地飞到异国他乡去,没有他的威胁和恐吓,她的小日子会过得有滋有味。
至于这黎明之前的黑暗,十三年都忍过来了,再多些天又有何妨?
舒安琴想开了,便也是一身轻松地上了车。可是上车之后,他行驶的方向,却不是河畔的宁芜村落,而是市中心的购物广场。
她立刻警觉起来,一手准备卸了安全带,一手看似随意地搭在门边上,其实随时准备拉开车门,以供逃之夭夭。
“别紧张,我们只是要接个人物去宁芜村。”王曙凯就像能看出她的心事,特地调整了后视镜,让她看到自己真诚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