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吴金花的身份（2）
“哪里？”舒安琴的右手死死掐住左手的大拇指虎口处，这才能保持内心的冷静和语调上的平和。
他缓缓转过身看她说：“吴金花的属性到底是什么？真得不是骗子吗？”
舒安琴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觉着怪怪的，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这种味道来。
她在求我们拼车的时候，用的是宁芜村方言。但是等上了车之后，她一开口就是普通话，下车给司机钱的时候，用得又是方言。”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这难道不是很大的问题吗？如果真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村人，她会在语言上玩这样的弯弯绕？比如楼下前台的母女，她们就是一口宁芜村普通话，半土不洋，一直都没有变过。
而吴金花在前面的问话中，使用的方言，而在后面诉苦的地方，突然就变成了普通话，等下车和司机说话的时候，又回到了方言。这说明什么？她知道我们能听得懂方言，为什么要在中途换语言呢？”
王曙凯那俊美突出的脸庞、清逸的五官、混着优雅与绅士的独特气质，在此时忽然变了脸说道：“她对方言并不熟悉，吴金花根本就不是宁芜村人！”
舒安琴盯着他说：“这是第一个破绽，还有第二个。如果真得按照吴金花的说法，自己的儿媳妇跟着别人跑了，那她一定会对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恨之入骨。
所以在你的毕业导师中，我特意设置了这样的人物，那个已经有了孩子的女老师，对你图谋不轨，然后我拿出了药物，就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
结果很耐人寻味，她的关注点不在你的那个女导师身上，而在我拿出的药物上。
为了装寒酸，她故意说‘这些药要不少钱吧’。但你想想，如果事实如她所说的那样，难道她不会对女导师非常愤怒吗？”
王曙凯双手插兜站起来，若有所思地说：“要是按照你这么说，经历是编的，人物也是伪造的，吴金花应该就是间谍，错不了。”
她慢悠悠地把他按下去说道：“别着急啊，我还没说完呢。现在还有两个问题没有解决。
第一：从人心理角度出发，基本上可以肯定，只有那几个和吴金花家经历相似的家庭，会非常容易，被间谍用钱买通。但是刚才我光注意人，并没有在意像那样的家庭有几户。所以想……”
她的手指在相互搅动着，就像个犯错误的小学生，正在寻找犯错的理由。
王曙凯微仰着头，神色静宁而安详，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看着眼前这个因为“审题不细”而自责的孩子，说道：“七户。”
这么巧？
也是七户？
船上的DNA有七种，监控中的女人，也是七个，现在连贫困家庭的数目，也是“七个”。
毫无疑问，凶手就在这七个女人之间。
“你觉得埋人骨的人会是谁？”舒安琴觉得刚才自己说得太多，压了他的风头，便故意笑嘻嘻地问他，想测测他的智商。
他明白她的意图，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除了吴金花，还能有谁会有这个智商犯案？”
“怎么说呢？”舒安琴故作很认真很好奇地睁大了眼睛看他。
“七个女人，家里没有一个人是高个子，只能说，那副高低起伏的人骨图，就是凶手为了混淆视听。
高智商，从医人员，大概也只有吴金花能和这些东西沾点边。让我分析一次，你很开心吗？”
舒安琴闭眼咬了下唇，有种小心思被揭穿之后的不好意思。
“哎，那还有第二个问题，你记不记得，在车站宾馆的时候，那个小男孩说过一句话：‘奶奶，怎么阉人啊，是不是像家里过年时候，那样腌腊肉啊。’腌、腊、肉。”
王曙凯眼中灵光一闪道：“所以你再一次证明，不仅吴金花不是宁芜村的人，连她的那个小孙子顺顺也不是。”
“对啊，不然像宁芜村这样的江南水乡，鱼类众多，猪肉偏少，像他们这样的穷苦家庭，为什么不腌咸鱼，腌腊肉呢？
所以我敢肯定，吴金花从小就是本地城市人口，母系是南方人，父系为北方人。”
“确定？”
“当然了。如错包换，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方言，但是吴金花和我们说得一样，是标标准准的普通话。
我和你不一样，你在南今城长大，多数家庭讲普通话为主。但我是在佟霖市长大的，从小就会两种语言，所以有时候说话不注意，也会飙土话。
但吴金花没有，这就说明，她肯定就不是在一个充满方言的地区长大的，不然她的话里会有口音。
纵观全国，基本每处都有自己的特色方言，但只有南今城，这种依靠外来人口建立起的城市，才会在上个世纪的时候，就说起了统一的普通话。
再有，香肠腊肉是南方地区的经典年货，而小孙子顺顺却用了‘腌’这样的字，如果是纯种的南方人，应该用‘晒’。
‘腌’是北方腌咸肉用得词语，这就说明，家庭中有人来自于北方，所以知道有腌咸肉这样的说法。可就是明明知道，却没有在家里腌制，为什么？
说明知道‘腌咸肉’的人是男性，上个世纪的男性都忙着养家，哪有时间腌咸肉呢。
而来自南方的母亲，每到过年在家里晒腊肉，这才有可能把手艺传给了女儿。
在这种父母双方说着不同语言的家庭环境中，孩子最容易否认父母双方的语言，吸引到外界的语言。
如果她是在农村，那她不该不会说宁芜村这一带的方言，除非是在普通话推广的城市当中。”
“啪啪啪”，王曙凯赞许地鼓起掌来，满眼钦佩地看着她道：“没想到你能通过短短几个字，判断出这么多信息来。”
她笑着低下头道：“不过是术业有专攻罢了。”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