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锣之声既响。
侍卫声音肃然响起,“开始!”
另一个侍卫站在众人右手之侧,听到“开始”之声。
手中的龟甲高高向上抛去。
众人视线随着那龟甲而动,只见那龟甲掉下来,龟壳朝上。
侍卫扯着嗓子喊道,“派兵布局,李关主优先一步~”
诸葛师嘴角带着笑意,对于对方优先的这一步,他并无多大所谓。
李蓬莱看一眼诸葛师,再看向那演兵台,眼睛中带了冰冷,“鹤翼阵。”
鹤翼阵,顾名思义,如鹤张开双翼。
前军如鹤头冲上,直面敌人。
主将位于阵型中后,由重兵围护。左右两军如仙鹤张开翅膀。
鹤翼阵,可攻可守。
若敌人迎面攻上,迎上鹤头,那么两翼随之包围。
李蓬莱一上来便施展鹤翼阵,进可攻退可守,足见其秉性能屈能张。
诸葛师唇角扬起一抹笑意,他看着对方使出的阵法,含笑吐出三个字,“锋矢阵。”
君天宸眼中带了一抹欣赏。
锋矢阵就像“箭头”一样张开,箭头前尖左右宽,正好可以抵御鹤翼阵来自两翼的压力。
李蓬莱嘴角带了几分冰冷,他眼中流露出几抹残忍。
他的声音带了冷酷, “鹤翼变长蛇。”
长蛇阵按照蛇的习性推演而来,长蛇阵运转,就好像出击的巨蟒。
巨蟒有其特有的残忍与狠辣。
对方如果击蛇首,那么蛇尾动,卷。
对方如果攻击蛇尾,那么蛇首动,咬。
对方如若冲着蛇身横撞过来,首尾同时攻击,将敌人绞死腹内。
演兵台上阵法变动的时候,就连林之沐都忍不住看了李蓬莱一眼。
李蓬莱担任云家关主十年,智慧那是一定的,但这长蛇阵确实十足的残忍。
诸葛师看着这瞬间变动的阵法,李蓬莱其人,他如何能不做更深的了解。
既慧且诡。
为达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让人不能不防。
诸葛师看一眼李蓬莱,将视线放到变动的阵法上,他声音带着轻描淡写,却也不难听出里面的谨慎,
“龟甲阵。”
龟甲对长蛇,无论如何,长蛇占不到丝毫的优势。
诸葛师的声音尚未落下,另一边,李蓬莱的声音早已随之跟上,
“化血阵”
他声音既落,林之沐瞬间站起。
好毒辣的阵法。
化血阵既出,些须着处,立化血水。
诸葛师眸中墨色翻滚,神色却也没有丝毫变化,他摸着长须,缓缓吐出三个字来,“天绝阵!”
天绝阵包含着佛道两家之术,天地人三才共为一气。
天绝阵对战化血阵,就好像一阳对上了一阴。
这样的阵法,除了诸葛师,普天之下,没有人使得出来。
李蓬莱阵法已乱,率先之优势已荡然无存。
李蓬莱下一步加固了阵型。
到诸葛师,诸葛师看着李蓬莱,“天绝转地裂,龙飞阵跟上。”
诸葛师已经变守为攻,大军呈压境之势向李蓬莱攻来。
论聪明智慧,李蓬莱不是诸葛师的对手。
这,毋庸置疑。
然而下一瞬,林之沐眼睛看向诸葛师。
她看到坐在旁边的君天宸,视线也移向诸葛师。
诸葛师这边的速度越来越慢,慢到不可思议。
对付李蓬莱变换的阵型,诸葛师接下来的攻略竟好像自毁长城。
用了一招说是长蛇非长蛇,像是鹤翼非鹤翼。
竟像是四不像。
一招既出,那天绝和地陷一同形成的优势几乎消失殆尽。
林之沐注意到,诸葛师额上一滴汗珠滑落。
就连身子都摇摇欲坠。
铁楼兰站起身来,“坏了,十年前诸葛师就是这样战败的。”
这怎么又出现这样状况了?
林之沐看着诸葛师,看到他艰难地转过头来,他看着林之沐和君天宸,动了动唇。
再没了言语,一头栽倒在地。
铁楼兰率先奔过去,“诸葛师,诸葛师!”
诸葛师像个死人一般,躺在地上无声无息。
君天宸站起身来,“休息后再行比试。”
“李某认为不妥”说话的是李蓬莱。
他看着君天宸,“比赛既然开始,自当按时结束,如何能再做拖延?”
君天宸眼睛中一抹嘲讽闪过,他看着李蓬莱,“既然李关主认为不妥,那么李关主的意思是?”
李蓬莱不闪不避,“他中途昏迷,可视为中场退出。谁胜谁负不是显而易见么?
君天宸忽然笑了,“李关主这般着急,莫不是怕了什么?”
“李某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没有怕过什么。”
李蓬莱看向君天宸,“十年前,诸葛师亦是同样出了这般状况,云堡主可是按诸葛师中场退出处理的。”
“原来是有过先例,”林之沐笑着看向李蓬莱。
“那么,云家堡的规矩是谁制定的。”
李蓬莱,“自然是堡主。”
林之沐,“那么堡主在的话,可以更改规矩吗?”
林之沐看向李蓬莱,“云家堡并没有明文规定,说参赛者如若中途晕倒,这比赛该如何进行吧?”
李蓬莱笑了,“堡主都不在,该如何更改规矩?”
“堡主若是十年不归,我们这比赛便一日拖延吗?”
林之沐笑了,“用不了十年。”
林之沐盯着李蓬莱,“三日前,我们公子收到你们堡主的飞鸽传书,说三日即到。”
“算时间该到了。”
林之沐的话刚落,就听外面喊道,“云中歌云堡主到~”
竟然来得这般准时!
李蓬莱面色倏然发白。
门忽然打开,一个人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这是怎样一个人呵。
所有人都屛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敢眨的向那边看着。
一袭银白长袍一泻而下,灰白的发懒懒地披在身上,脖间露出雪白的肌肤。
他眼睛带着一抹慵懒,他没有看任何人,又似乎将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没有人能移开目光。
他一步步向众人走来,就好像阳光瞬时开放。
让所有人为之炫目。
他看向李蓬莱,眼睛带了几许的不以为意。
被这样的眼睛看过,李蓬莱眼睛中涌起惊涛骇浪,却在一刹那间将那惊涛骇浪掩盖为平静。
李蓬莱跪下身来,“参见堡主。”
卓清涟、赵吴钩匆匆赶来,眸中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他们就这样跪在这神一般的男子面前,
“参见堡主。”
“起。”
云中歌没有回头看任何人一眼,他走到前面。
那里已有人摆好了软榻。
云中歌伸出手来,将视线放到了自己手上。
阳光透过来,将他的手显得更加的修长雪白。
这老天何等不公,生下他这般钟灵毓秀的人物。
身为这云家堡唯一的继承人,竟然嗜好武艺,所见之人无不心服。
而且,还有这么好一副皮囊。
金钱、权位、武艺、样貌,他全占全了。
李蓬莱看向云中歌,“启禀公子,这诸葛师忽然晕倒,按理应该失去比赛资格,逐出云家堡。”
“还请公子早做决断。”
云中歌将视线移向他,他将右手懒懒地托到下巴上。
他看着李蓬莱,眸中不辨思绪,“具体该如何处理,李蓬莱,你真的不知么?”
云中歌声音轻飘飘的,就这样落入李蓬莱耳边。
李蓬莱忽然打了个寒噤。
十年前,初登堡主之位的云中歌亦是这般。
看上去不温不火,像是没个主意的。
但是,这样一个年轻公子,这样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公子。
不过轻飘飘一句话,无数人的性命就命丧他手。
他就在众多反对之声中,轻飘飘走了一圈,反对声最大之人就立毙当场。
他伸起自己的右手,那手是那样的雪白干净。
他的声音轻且柔。
“你们私下所做诸事,真以为我不知么?”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看着自己的双手,说出的是令众人为之胆寒之话。
哪个人勾结蒙古,收受贿赂多少。
哪个人勾结他人,一同提出反对意见。
哪个人纵容家人草芥人命。
哪个人留恋青楼楚馆流连忘返。
台下诸人所有事迹,他一清二楚。
刚刚死去的二人,便是一人勾结蒙古,一人草芥人命。
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这句话了,再听到这句话,李蓬莱为之胆寒。
李蓬莱暗自思忖着这句话,思考着云中歌这句话什么意思。
如果云中歌同意他的话,就会说,“那你便去处理吧。”
但他说的是,李蓬莱,你真的不知么?
说明他不满意了。
李蓬莱思绪万千起伏,面上却更多了几分不动声色,他缓缓向地下叩一个头。
“诸葛师年岁既高,昏厥实属正常,属下静等他恢复之后再行比试。”
云中歌转身瞥一眼林之沐,重新将视线放到自己的右手之上。
李蓬莱看一眼演兵台。
诸葛师再如何聪明,也终究是人,阵法既毁,无论如何都回天乏术。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云中歌将视线收回,他拖着下巴看一眼李蓬莱,从鼻中发出一个声来,“恩~”
说罢,再不看众人的人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到快走到门口之时,才轻飘飘扔出两个字,“乏了~”
就这样,消失在众人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