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夫人看着面色变得煞白的自家儿子。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放不下她。”
王老夫人看着众人,“我来说吧。”
王老夫人将拐杖一立,想起了当年的事。
那时候王老爷还年轻,她也不过四十多岁。
谁年轻时候没有喜欢过一个人,谁年轻的时候不是意气风发,谁年轻时候没有做过几件错误的事。
就像所有人都知道的那样,王老爷在年轻时候,单单喜欢一个人。
那个女人是他的贴身侍婢,地位低下,却独得王老爷的心。
两人关系亲密,日夜不离,很快,那女人便有了王家的骨肉。
王老夫人看着林之沐,“我王家那时候虽然还算不上家大业大,但也不能让他娶一房侍女做妻。”
此事被被家中族长发现,他们便找了个由头,将她打发走了。
那女人离开之后,他也就息了念头,再不去想着那件事了。
林之沐看着王老夫人,她看着老夫人的眼睛,“真的只是打发走那么简单么?”
如果只那么简单,也不会有后来那苦命的女子了。
王老夫人面色微微一变,“我所知道的就是这样。”
“至于族长是怎么做的,我也不是太清楚。”
林之沐一晒,有些人,总会去粉饰太平,一句不清楚就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王老夫人的话刚一落下,门口一个声音响起。
那个声音带着尖锐,带着冷厉。
就好像尖锐的石子划破琉璃,让人心头发麻,
那声音道,“老夫人果然是不知道的吗?”
“还是自己做的事情,连自己都没办法承认?”
那声音一响起,王老夫人瞬间变了脸色。
变脸色的不只是王老夫人,还有坐在一旁的王老爷。
王老爷猛然抬头,眼睛看向了门口方向。
那声音虽然带着尖锐的难听,他却也听出来了。
王老爷站起身来,声音带着无法克制的颤抖,“有芳?”
有芳,就是那“兰有秀兮菊有芳”的有芳。
二十几年之后,再叫这个名字,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林之沐看着门口,说道,“你可以进来了。”
屋外,静了一会,然后,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步带蹒跚,身形佝偻。
王老爷一瞬间如遭重击。
那白发苍苍的人,一眼看过去,竟是比王老夫人年纪还大,
那人抬起脸来,她眼睛里带了嘲讽,“就是我,乔有芳,你还认识吗?”
满脸的皱纹深刻,皮肤蜡黄,只在眼睛中露出讥讽来。
那个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林之沐初来乐亭见到的石大娘。
当然也是石秀、石萧的生身之母。
但是这石大娘怎么又姓乔了?她为什么又和王家扯上关系了?
石大娘看着王老爷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不认识了?”
“你心心念念二十多年的乔有芳就站在你面前,你反而不认识了?”
石大娘转身看向王老夫人,“老夫人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王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你就不该来。”
石大娘笑了,笑得泪都要掉出来,“你以为我就愿意来这个地方吗?”
“来这个几乎让我丧命,让我心如死灰的地方?”
王老爷看着石大娘,“有芳,这是怎么回事?”
石大娘看着王老爷,声音带着讥讽,“怎么回事,你难道一点也不知道吗?”
王老爷眼睛中带着困惑,当初的事他确实是不情的。
她看一眼王老夫人,然后目光移向王老爷,“拜王老夫人所赐。”
那日,她正在屋内歇息,却被一群人拖了出去。
王老夫人看着她,“你不能留在王家,你留在王家,只会毁了我儿的前途。”
她看着那么一群人站在旁边,一个个都是那般凶神恶煞。
她看着王老夫人,“我可以走,我带着孩子离开,我什么都不要。”
“晚了”王老夫人看着她,“族长既已知道你的存在,便不会这般善罢甘休。”
“不但你要死”王老夫人看着她,“你腹内的孩子都不能活。”
那时候乔有芳还不知道,她一心对待的那个人已经被许了一门亲事,因为成婚之人身份贵重,自然不能让别人在她之前生下王家的子嗣。
乔有芳被捏着鼻子灌下一碗中药下去。
马钱子、生南星、水银……那是她后来才知道的配方。
全是让人堕子之药。
她本来就气血虚弱,在腹内疼痛的痛不欲生的时候。
乔有芳忽然反应过来,“我知道了,是你,是你一定要我死。”
“是你不要我活,你个蛇蝎的女人。”
就这样,她的孩子没了,半条命也没了。
垂死中,她被扔上了猪笼。
也阖该是命不该绝,那水是活水,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竟然被人打捞了上来。
乔有芳看着王老爷,“你王家再无子嗣,谁知不是这般造业之过。”
王老爷看着已接近崩溃的石大娘,“你错了。”
虽然我王家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好歹是有后人传了下来的。
王老爷看一眼王轻贤,心中带了几分欣慰。
他王家是有后的。
王轻贤素来被呵斥惯了的,王老爷一眼看过来,王轻贤没有忍住,向后退了一步。
就在王轻贤退后那一步的时候,石大娘声音响起,
“王家的后人,”石大娘看着王轻贤,“你真以为他是你王家的后人?”
“你什么意思?”王老爷今日遭到的惊吓太多。
听到这一句话,瞬间如坠冰窟。
那王老夫人转头看向君天宸,眼睛里带了微微的恳求,
“殿下,不知哪里来的一个疯女人,在这里疯言疯语,难道我们还陪着她一块疯吗?”
君天宸看一眼王老夫人,“老夫人稍安勿躁,既然来都来了,为何不听她把话说完呢?”
石大娘看着王老爷,“因果好报应,你王家注定是没有子嗣了,你王家注定是要没有后代的。”
“哈哈哈~”
石大娘笑着,她看向林之沐,“我是来找我自己的儿女,你不是说要让我见秀儿、萧儿的吗?”
“我的秀儿、萧儿。你们在哪儿。”
林之沐拍拍石大娘的肩膀,她看向站在门口的王管家。
“还劳烦管家将石秀、石萧带过来。”
王老爷坐在座位上,一张脸已是煞白的没了任何反应。
朱县令面色也没有多好看,他的女儿可是嫁给了王家的少爷为妻,这又算怎么回事。
他看着林之沐, “具体情况,还请林姑娘说明。”
林之沐看着王老爷,虽然雪上加霜是不道德的事,但事实如此,她也没有办法。
她看着王老爷。
前两日,我有事出府,因为想到一些事情,我便到了城东墓穴。
“为了证实我心中猜疑,当晚,我便开了王夫人的墓穴。”
我发现,王夫人骨盆并未开列,很明显,她是没有经过生养的。
林之沐看着王老爷,“所以,王轻贤并不是你王家的子嗣。至少,不是你的儿子。”
王老爷瞬间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精力。
他跌坐在椅子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当初他妻子待产时,他虽时时不在家,但也知道是怀胎十月的啊。
怎么就会是这样。
他看向王老夫人,有什么偷天换日,有什么陈仓暗度,那也一定是她的主意。
林之沐看着王轻贤,“是不是这样,你才会想方设法要让王家乱起来。”
只有王家乱起来,你才能得到属于自己的东西。
王轻贤面目变得狰狞,“你胡说八道。”
“你凭什么说我不是王家的子嗣,你凭什么说皮影人皮和我有关,你有什么证据。”
那王家大少爷失去了理智,竟然直接向林之沐扑来。
直到石秀和石萧过来时,王轻贤才被人拉开。
“证据?”
林之沐看向赶过来的石萧,
“当初在杨家大班时,你是怎么说的?”
石萧看一眼王轻贤,低下头去,
“所有有机会靠近那影箱的,只有大少爷的人。”
“石萧?”王轻贤看着石萧,“你也这么说?”
林之沐看着王轻贤,“按时间推算,皮影被换的时候,应该是六月十二日晚上。”
“六月十二日那天,你在干什么?”
王轻贤脱口而出,“我就在屋里睡觉。我能去干什么。”
王轻贤一语落下,身后一个女声响起,“你在说谎。”
王轻贤转过头来,赫然发现说话的是朱少奶奶,他名义上的妻。
“我是你丈夫。”
王轻贤咬牙切齿。
她可知道她这般做法是将她的丈夫推入万劫不复。
“我知道。”
朱少夫人看着王轻贤,“但我不会包庇任何人,即便你是我丈夫。”
“朱儿”说话的是朱县令。
他现在也有几分头痛。
朱少夫人看着众人,“他便是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王家子嗣,这便想了这么个办法,好让王老爷早日将重担交到他的手上。”
林之沐看着石萧和朱少夫人,“瞧瞧,一唱一和多精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