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皇帝已经出离了愤怒。
那一本奏章就丢在萧相脚边。
“草芥人命,乡间百姓闹到了长安大街。”
“萧相,你怎么给朕解释?”
适才,李玉一字一字将奏折的内容读出来。
他自诩刚正不阿,自诩家教甚严,那奏折的内容一字一字都是在打他的脸。
这封奏章,就是由刚上位的王守义王右丞奉上。
这位王右丞不是别人,便是惠妃之父。
皇帝看萧相不言,他心头怒火更甚。
“大理寺卿何在?”
众臣之后,大理寺卿来谏辰走了出来。
“臣在。”
皇帝凤眸危险地眯了起来,“朕给你一个月时间,彻查萧家之事。”
“是非黑白,朕要的是公道正义。”
“是,微臣定不辱使命。”
皇帝一甩手退了下去,李玉甩了拂尘喊道,
“退朝~”
萧相摘下帽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这奏章之上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能置他于死地。
皇帝即便摘了他的顶戴花翎,他也无话可说。
皇帝却让大理寺来接管此事。
萧相擦了一把汗想到,若是之前,大理寺卿接管了此事,萧家必倒无疑。
但现在情况就不同了。
大理寺卿本是君天宸管辖,后来君天宸推荐,来谏辰上位。
换句话说,来谏辰是君天宸的人。
放到以前,君天宸和萧家势同水火,萧家必倒无疑。
但现在,关系就微妙了……
这其中的关系,已经是皇帝在向着萧家了。
即便如此,萧相还是擦擦额上的汗,萧家素来家大业大,他哪里有精力去操持那么多事情,是以下人们做了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林之沐这几日就住在了萧家。
林之沐为方便处理事情待在萧家,却乐坏了林远忧。
林远忧日日在小厨房待着不出来。
这厢,林之沐刚吃完早点,还不到一个时辰,各种小点心就呈了上来。
再不到一个时辰,午膳都能用了。
林之沐不忍心辜负林远忧的“心意”,如此服用三天后,林之沐只觉得,自家的孩子以后绝不能交给她。
一定会被养成一个球。
林之沐待在府里的目的,便是要接近那可怜的受害者。
萧家将那讨要说法的人接近了府里。
先是将那被马踏死的庄稼人大葬。
然后将家属安顿到了后院。
总要给人一个交代不是。
后院里,那女人整日整夜的叫嚷,一定让萧家偿命过来。
一连三日,萧家好吃好喝招待着。
第四日的时候,林之沐一身规整,站在那披麻戴孝的女人面前。
那女人抬起头来,眼睛中带着嫉恨。
“你们萧家敢做的事,现在不敢认了?”
“欠命还命,我就算死,也要把你们都拉下水。”
林之沐坐在她面前,“我知道您也很难受,但是,将萧家拉下水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把真凶找出来。”
“我不管,”那女人右手向后一甩,“你们这些人的命金贵,我们庄稼人的命也是命。”
“我一定要告御状,将你们萧家都拉下去。”
林之沐脸色变得黑了下来,给钱不要,找真凶不行,这女人分明是受人挑唆,借机闹事。
不过,她林之沐从不是怕事的。
林之沐坐了下来,缓缓看着那女人,“大姐在做事之前,是否要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你可是要凭着一己之力将萧家拉下马,还是说,大姐背后,有人替您撑腰?”
那女人素来是泼辣的,在乡里田间从来没人敢惹。
本来到了相府,还有些顾忌。但相府好吃好喝招待的,她也以为相府也是好拿捏的。
林之沐眼中带笑,“若萧家有心想瞒过此事,大姐您不觉得一个死人更让人信任一些吗?”
那女人面上带了恐惧。
林之沐也不忍再吓唬下去。
“以命偿命,我们当务之急,是不是应该把真凶找出来。”
那女人终于不再瞎闹,“找真凶,找真凶。”
“那日大姐和您丈夫俱在,可看到那侍卫的样貌?”
那女人点点头,情绪激动起来,“看到了,那两个害死我丈夫的人,我死都不能忘记。”
林之沐看向身后管家,“所有在萧家办事的人,应该都有一份清单。”
管家点头,“回姑娘,是这样的。”
“将所有侍卫叫来给大姐辨认,大姐认过一个走一个,一个不许露过。”
林之沐看着管家,“尤其是事发那日出外办事之人。”
“是!”
管家退了下去,林之沐站在那女人身后,看她一一对侍卫进行辨认。
名单上的人一一划去,照这女人所说,那人她认得清清的,现在却没有一个和那人相象。
如果萧家并没有那个人,那么将那人踏死的又是谁呢。
又为什么嫁祸到萧家头上呢?
从萧相府出来的时候,萧正钦匆匆跑来。
“大姐,驸马醒了。现在人就在酒楼上。”
林之沐眼睛一亮,匆匆向酒楼跑去。
那个酒楼,是驸马最喜欢去的地方。
据说他三天两头便和一群狐朋狗友在那里聚众喝酒,明明没有诗才,却偏偏喜欢做一些酸诗。
林之沐赶到的时候,驸马已经喝得脚步虚扶。
酒楼里有男人的声音传出。
“你喝成这样,不怕公主怪罪吗?”
“公主一怒之下,不让你进家门怎么办?”
含糊不清带着醉意的,那是宫中的声音,“那个母夜叉,谁还,还怕了她,我才不怕。”
“大不了,我,我休了她。”
“你要休谁?”
这边酒楼开东西两个门,林之沐从西侧来,现在就站在西门门口。
就在东门口,长公主声音响起。
“你要休谁?”
门外,听到门内呼啦啦跪了一地。
驸马的声音响起,“就是要休了你。”
“什么驸马,我不干了,谁爱干谁干吧。”
长公主声音带着薄怒,“来人呀,驸马喝醉了,把他给本宫搀回府去。”
“公主且留步。”林之沐推门进去。
长公主的脸色立即变得阴沉下来,“又是你。”
长公主甩手而立,“驸马坠车之事,本宫已经不再追究了,你还想做什么。”
林之沐尚未说话,那边驸马的声音已经响起。
“我认、认识你,你是林之沐。”
“大名鼎鼎的林之沐。你过来做、做什么?”
“也想问我那、那日被摔的事吗?”
驸马迷蒙着眼,“我那时候喝醉了。”
“至于怎么摔下来的,我是真不知道。”
林之沐看着驸马,“但是据其他人所说,驸马当时并无酒气。”
“驸马究竟想隐瞒什么,为何要隐瞒。”
“笑话,我说喝醉就喝醉了,我想隐瞒什么。真是可笑”
说罢,他推开林之沐肩膀,向外走了出去。
林之沐看着驸马离开,驸马为什么要去隐瞒。
他想隐瞒什么。
君家,丫头传来了书信,书信是给君天宸的。
详细汇报了这段时间的情况,说是找到了季全非,季全非离开长安之后,并没有去大理,而是去找了释空。
信上写道,季全非欲要跟随释空遁入空门,却被释空拒绝。
她写道季全非而今和先前判若二人,希望姑娘能尽快前往一探。
君天宸一字一字将那信看完。
他看着君成,“怎么个判若两人法?”
被派去季全非身边的,并不止丫头一人,所以丫头没提到的,君成知道。
君成回道,“据说是服用了释空亲手配置的忘情水。”
君天宸手一顿,他倒真是用情至深。
君成犹豫地看着自家公子,“那用不用现在和姑娘说。”
君天宸看一眼君成,“萧家现在水深火热,你觉着呢。”
君成点点头,“明白了,公子。”
是夜,天已经黑了下来。
林之沐就在酒巷喝酒。
巷外的红灯笼一家一个,将整个小巷映得通红。
林之沐吞下一碗水酒,忽然出声,
“跟了两天了,你有耐心,我可没耐心了。”
林之沐手中酒碗向东南方向一掷,就在那黑影躲闪间,桌上的一把筷子也掷了出去。
碎碗好躲,筷子却没有那么好躲。
两个黑衣人从阴影处走出,刀光凛凛便向林之沐攻来。
林之沐对付这两个黑衣人本自游刃有余。
却在同一时刻,从东南角多出一二十人,“主子有令,格杀勿论。”
所有的黑衣人刀刀凌厉,剑剑杀招。
酒巷的人一轰而散。
以寡敌众,林之沐身上也挂了彩,同时心中也愈发凝重,这些人竟是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