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沐随着王壤重新去了一趟验尸间。
尸体已经有点发胀,李玉走得远远的,小丫头倒是跟在后面寸步不离。
让林之沐对小丫头更多了几分欣赏。
刚见到丫头时,林之沐问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吃着手中的点心,把腮帮子吃得鼓鼓的,“我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丫头。”
小丫头吃得,全都是林之沐最爱吃的点心。看着她吃得香甜可口,林之沐觉得自己口中的口水泛滥了一片~
林之沐看着丫头那鼓鼓的腮帮子,严重怀疑她那腮帮子就是被她这么吃起来的。
林之沐看向王壤,“这几个人平时和谁走得近一些,他们可曾与谁结仇?”
王壤想想,他们的仇人不外乎是囚牢里的犯人。
至于这和谁走的近一些,王壤说出一个名字。
“那就是里正了,里正向来和他们关系不错。”
“里正?”林之沐看向王壤,“你说的是阿佑?”
“正是此人,看来您已经见过他了。”
林之沐想到窗明几净的湖边小屋,迎面而来的好像就是湖水清新的气息。
无论如何,林之沐不会把杀人犯和这么一个人联系在一起。
王壤招呼人,“让里正过来一趟,这里有些话要问他。”
不到半个时辰,阿佑过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那天见到的那个穿着棕色布衣的低胖男人。
阿佑看着林之沐,明显呆了呆。
林之沐笑笑,“就是正常的问话,你不要多想。”
阿佑点头,“是。”
“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阿佑的脸有些发白,他微微一笑,“草民猜到大人必有此一问,便把昨晚在一起的人带了过来。”
林之沐看着那矮胖男人,
那低胖男人显然不在状态,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忽然就到了衙门。
他看着林之沐,“我哥俩一晚上都在我家喝酒,因为是阿佑,我媳妇儿还炒了三个下酒菜。”
“我哥俩都喝大了,就直接在我家睡下了。”
“你们不信,可以把我媳妇儿叫过来问问。”
林之沐点头,阿佑和他们没有任何仇恨,也没有杀人的动机。
林之沐大拇指揉着鬓角,想到了一个关键人物——黄神婆。
早在三天前黄神婆便知道这七人有血光之灾,肯定和凶手有着某些联系。
林之沐看向王壤,“有没有这么一个人,他和黄神婆关系密切,同时和七个狱卒也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王壤没有出声,身后的师爷忽然想起来,“你这么说起来,还真有。”
林之沐警醒,“谁?”
上一任里正——龙三!
龙三是黄神婆的丈夫,因为是里正,时时和狱卒打交道,龙三性格暴躁,和狱卒发生口角,那是再正常不过的。
“速传龙三!”
王壤面色为难,“怕是做不到了。”
“这是为何?”
“早在三个月前,龙三就没了下落。”
龙三没了下落,只能再去找黄神婆查探消息。
虽然不是太愿意,林之沐一行人还是又去了那个茅草房。
这一次黄神婆倒是没有疑神疑鬼,看到来的是县太爷,她跪在地上,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她对王壤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林之沐忽然就想起那日听到的,这黄神婆和县令的关系。
林之沐看一眼王壤,眼中全是正色,并没有丝毫异样。
看来又是三姑六婆间的无聊八卦。
“你的丈夫”林之沐问,“你可知道他的下落?”
黄神婆不再神神叨叨,听到林之沐这么问,忽然白了脸色。
“他经常不回家,他的下落,我哪里知道。”
“他要是死在哪里,我一定给你们烧高香。”
林之沐看着黄神婆,她低着脑袋,头上盖着的大红头巾在风中微微晃动。
这是第一次,林之沐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可怜。
林之沐看着黄神婆,想在她身上看出点什么来,却听院外有人禀告,
“启禀大人,有村民报,三公里之外的树林里,发现一具尸体。”
“有村民反映,那人好像就是前任里正龙三。”
刚寻找龙三的下落,这便有消息了。
林之沐看着周围众人,空气中有暗流涌动,是谁在幕后操纵。
那人想让她查出什么。
林之沐转头看着黄神婆,她瘦削的有些发黄的脸微微泛白。
树林里,黄神婆看到那人的尸体时,腿都软了。
这人显是死亡多时,衣服包着的只剩了一副骨架。
那骨架比寻常人都短,只因为膝盖以下被人齐齐砍断。
揭开衣袍,衣袍下的骨头上有黑色的深深烙印。
那是活着时被人用烙铁深深烙印而成。
“这人的死法和衙役的死法大同小异。”仵作验尸道。
王壤皱着眉头,“把尸体带回去。”
龙三死去已多时,杀人的自不可能是龙三。
那么,谁会有杀人的嫌疑。
李玉着急回宫,这里的事情不便再继续参与,和林之沐道别一声匆匆离开了。
临走时,李玉看着林之沐,交给她一样东西,“来时咱们皇上说了,你一旦遇到什么困难,只要你吩咐,他能办到的一定去办。”
林之沐看着遥远的西北方向,“替我向他道一声谢。”
李玉离开了,素来以神鬼著称的黄神婆,近几日却遇上了麻烦。
她日日能看到死去的龙三在自家茅草屋出现。
那龙三总是什么话也不说,进来看她一眼,拿上东西就走。
黄神婆方法用尽,在屋内贴满了黄符,在院内洒满了狗血,在房上插上了桃木剑。
然而,那鬼龙三闹腾的更热闹了。
这日,林之沐和王壤一进那茅草屋,就看到黄神婆从屋内冲出来。
她头上的大大的红布巾不见了,头发乱七八糟。
看到进来的王壤,就像看到了救星,“阿壤救我,龙三又来了,他来索命了。”
王壤面色巨变,他看着快要魔怔的黄神婆,“你在胡说什么,林姑娘在这儿。”
王壤镇静的声音响起,那黄神婆看向了林之沐,忽然安静了下来。
林之沐看得出来,宽大的衣袍下,她身子在微微的颤抖。
茅草屋后,一个人走了出来。
那人光着大肚,脸上五官具被人剜去。腿上留着血~
竟然是死去多时的龙三。
“啊呀,他又来了,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
王壤乍一看到真的出现在面前的龙三,也是吓了一跳。
他转身看着林之沐,却见林之沐抱着手臂,黑漆漆的眸子整好以暇看着他。
王壤忽然明白过来,看着黄神婆拽着他的袖子,躲在他身后。
一个人再怎么装,遇到危险时候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林之沐看着前面的“龙三”,说道,“丫头,你装的这么像,吓死人我们可偿不起。”
那人停住了,在众人面前,将脸上的面具拿下,将身上的衣服脱下,露出了里面纤细的身子,还有圆圆滚滚的脸。
这丫头不怎么爱说话,除了吃这个爱好,丫头最擅长的是易容。
想到这一特长,林之沐便命她装扮成龙三的样子。
希望在黄神婆这里有什么突破。
没想到,真的有了进展。
“王县令,你贵为一县之长,何时和黄神婆关系这么亲近了?”
王壤脸上带着尴尬,走进屋内,给林之沐倒一杯茶水。
一直以来都是在外院,从不曾进来。
一进来倒是出乎林之沐意料。
屋子虽破,却很亮堂,很干净。
在这个屋子内,王壤向林之沐说起了他坐做县令之前的事。
黄神婆原来不是神婆,也不是这般模样,她有自己的名字,她有自己的家。
黄神婆单名一个“怜”字,那是她不识字的母亲给取的名字。
她没有爹爹,不识字的母亲不但不识字,一只耳朵还听不见。
“小可怜小可怜,你就叫黄怜吧。”
老母亲不知道那可怜的怜和中药里最苦的“黄连”有没有区别,总之,小可怜就有了她的名字。
在这僻静的小山村,黄怜、王壤一起长大。
王壤的爹妈都是田里的好劳力,从来没有吃不饱饭过。
他们就这么一个独苗,庄稼人的心愿就是让王壤好好读书,以后当个官去,从此光宗耀祖。
星夜里,小小的黄怜会仰着脑袋问,“王壤哥哥,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那个沉默的少年会告诉她,“我要当官,我要给父母一个好生活。”
给父母一个好生活,会不会给可怜的黄怜一个好生活呢?
黄怜没有问,她不敢问。
在她眼里,王壤哥哥就是她的天,那是要干大事的人。
在黄怜十八岁的时候,她将她献给了他。
她知道他们没有可能,但她心甘情愿。
大历九年,王壤入京考试,果不其然中了进士。
王壤金榜题名,向上级请调,还回到朱庄村当了县令,还娶了上一任县令的女儿。
上一任县令调到徽州做了刺史。
王壤娶妻的那一天,黄怜看着县衙方向,眼泪掉了一重又一重。
然后在第三天,黄怜把自己嫁给了街头有名的混混龙三。
所说的嫁,那是好听的说。
龙三扔给耳聋的母亲二两银子,就把黄怜娶回了家。
那龙三长得很壮,他的脑袋上没有一根头发,肚皮宽的快要掉下来。
自那以后,龙三旺盛的精力全都发泄在黄怜身上,黄怜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
黄怜抱着被子,眼睛看着东北县衙方向。
黄怜果然是黄连,生来命比任何人苦。
龙三每天在街上游荡,从来都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
但是自从黄怜嫁过来后,家里的米粮就没断过。
直到有一天,龙三在外面晃荡的烦了,早早的回家,却发现黄怜和另一个男人抱在一起。
“奸夫淫妇!”龙三大怒,挥着拳头就招呼了上去。
黄怜在一旁扯着,另一旁那男人抬起头来。
居然是县太爷!
(新的一更,有没有变肥,今天不定时还会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