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烟花之后，封渔节庆典正式开始。
庆典一共分为三段——祭神，节贺，酒舞。
带着大面具的人拍了拍陆洱的肩，陆洱吓了一跳。那面具便又哈哈笑着跑开了，和其他十几个各色面具聚拢在篝火旁边，围成了半个圈，手牵手跳起了奇特的舞蹈。
“这就是祭神？”陆洱觉得有趣。那些面具都很夸张，但都很精致，有些贴着闪闪发亮的金属片，有些用油彩堆叠出花哨的图案，面具与面具之间颇有几分争奇斗艳的意思。
“祭神是为了感恩今年一年的丰收，顺便祈祷来年能有一个好的收成。”溯从说：“所以，祭神舞每年只会选出当年收成最好的十户人家，选当家的男主人来进行祭神。而这些被选中的人为了博得神的注意，就会想尽办法地装饰自己的面具，而面具最华丽的那户人家第二年会受到神的青睐，会有出乎意料的好运。”
“等等等等。”陆洱问：“祭神的对象是谁？这里的海神吗？”
溯从明显噎了一下。
陆洱假装没看见他瞬间不自然的表情，她兴致勃勃地托着下巴猜测：“那你们这套祭祀灵吗？海神真的会按照面具来选喜欢的人的吗？这审美也太奇怪了……啊，就算不说这个，更奇怪的难道不是你们竟然会选男人去跳祭神舞吗？难道说海神是女人？还是说……海神喜欢男人？”
她一边问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溯从，看着溯从渐渐显得有些不安，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恶趣味。陆洱一边在心里敲打着自己，一边不死心地等着溯从的答案，而溯从憋了半天，只回答了一句：“……不是选海神喜欢的人。只是选最特别的面具而已。”
“哦。”陆洱心里暗笑，面上煞有介事地点头。
他脸皮太薄，她还是适可而止。不逗他了。
说话间的功夫，祭神舞已经跳到了高潮，不少民众也参与了进去，手拉着手在篝火边又蹦又叫。反倒是那些戴着面具的祭神人四散开来，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在人群里穿梭，很快就有一个老虎头面具的跳到了陆洱面前。
他在陆洱面前转了个圈，做了个老虎伸懒腰一般的姿势，然后不知道从背后哪里扯出了一个红色的小布袋。陆洱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把手伸进小布袋，抓了满满一把东西，然后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她的手心。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祭神人就跳走了，陆洱看到其他的祭神人也纷纷掏出了红色的布袋，所到之处都会分发袋子里的东西。陆洱懵懵地，低头张开手心——
满满一把巧克力。
陆洱：“……”
溯从若无其事地伸手从她手心里拈了一颗，剥掉糖纸含进嘴里。
陆洱不可置信地问：“这么传统的活动，为什么配的是巧克力？”
溯从模糊地答：“我也不知道。”
不就很简单吗？海神喜欢吃巧克力。
他一边自然地伸手再拿了一颗，一边转移她的注意力：“当祭神人开始分发糖果的时候，就说明第二个环节开始了——你看。”
溯从的手指划了个半圆，他所指向的地方的人们停止了舞蹈，像是一个个装有百宝箱的哆啦A梦，不知道从哪里一掏，盒子、罐子、瓶子……有人随手将自己的东西分发给身边人，而更多的是左右寻找想要赠礼的对象。溯从说：“祭神人的糖果代表海神的恩赐，恩赐过后，乡民们就可以和其他人分享自己准备的贺礼了。有这么一个说法——送礼送得越接近心里的期望值，来年就越容易心想事成。”
他说话的短短功夫，已经有好几拨人前前后后地“路过”他身边。有慈祥的老人，有活泼的小孩，更多的是面带羞涩的少女。溯从一段话硬是被这些给他送礼的人打断了三四次，等他说完，他手里已经提满了纸袋和礼盒。
陆洱不由得玩笑他：“你一件礼物都没送给别人，怎么这么多人追着给你送礼？”
溯从闻言就说：“那你帮我拿一下。”
陆洱接过他手上的大件小件，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纸盒。
“我有一件礼物。”他说。
然后把纸盒递到了她面前。
陆洱有些发怔。他只有一件礼物……并且打算送给她？
溯从见她没反应：“不想要吗？”
“想。”陆洱老实地抬了抬手：“可是我没手拿。”
……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陆洱把那个纸盒接了过来。沉甸甸的，她不是一个能掩饰好奇心的人，既然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就立刻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子里面有一个银白色的，闭合着的贝壳，像是首饰盒一般，陆洱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居然还是一个贝壳？
陆洱无言地盯着大贝壳里面的小贝壳看。
小贝壳倒不是大贝壳那样上下两扇的形状，它是细长的一个圆筒，上尖下阔，说是海螺，却又不太像。
“这是海哨。”溯从郑重其事地说：“就和训练老鹰的鹰哨，训练鸽子的鸽哨差不多。需要的时候，你可以吹响它听一听。”
陆洱没接话。她心想，她吹给谁听？吹给乌龟听，还是吹给海带听？
“这个不是玩具。”溯从又嘱咐：“一定要收好。”
“好的好的。”陆洱敷衍道。
这么答应着，她当着溯从的面，倒也真的小心地合上了大贝壳，然后塞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包里。而溯从从方才起就不说话了，她余光看见他一眼一眼地，似乎在往她小包包里瞧。
陆洱刚触碰到溯从脸上暗暗期待的神色就立刻反应过来。她心里一惊，但脑袋转得飞快，一抬头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有备而来的笑容：“其实……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溯从暗含试探的脸色立刻变得明亮起来。
她当着他的面摘下了一直背在背后的黑色长筒。
然后在他灼热的目光中，她打开黑色长筒的盖子，“哗啦”一声，从里面拉出一块鲜红的锦旗来。
锦旗上面用金黄色丝线绣着两排大字——
路见不平溯你拔刀相助
英雄救美从来当仁不让
陆洱，致溯从
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