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谨遇想。
从那天开始起乔丝言就没再出过房门,她被整天整天的铐在床头上,容谨遇也很少离开,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的陪伴在那里。
有的时候容谨遇会盯着乔丝言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被铐着的头两天的时候,乔丝言还会激烈的拉扯着手铐,那都是容谨遇不在的时候。
后来容谨遇发现乔丝言手腕被磨破了一层皮,就在手铐里垫了细细的绒布。
容谨遇做这些的时候,乔丝言已经安静下来了,然后就是整日整日的昏睡,就算偶尔睁开眼睛醒过来,也一个字都不说。
乔丝言的目光沉默的散落在天花板上。
原先,容谨遇以为,先服软的一定是乔丝言,可谁知道到,最后先崩溃的却是他自己。
当他看着乔丝言的时候,哪怕两人之间亲密的距离,近到连纸片都贴不进去,却仍然给容谨遇一种乔丝言离他很遥远——即使竭力伸手也无法触摸的感觉。
每天乔丝言的眼神始终是冰冷和空白的,那种没有焦距的虚无。
乔丝言从不往容谨遇身上看一眼。
容谨遇就变得想听她说话,想让她看自己,想再看乔丝言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然后微笑一次。
这种欲望甚至更甚于身体上的饥渴,让容谨遇的灵魂都焦灼、渴望得要发狂起来。
容谨遇回忆起当年第一次见到乔丝言的时候,只想着这个女人有点漂亮啊,尤其是那双眼睛,会说话似得。
后来容谨遇也确实体验到了这种快乐,却带着莫名的恨。
他把人禁锢在自己身边这么长时间,光是上床的次数,都已经数不过来了。
然而在这么多次身体上的满足之后,容谨遇反而升起了一种更为强烈的、更焦灼的灵魂上的欲望,这是比简单的生理需求还要刺激,还要无法控制的。
容谨遇甚至可以放弃触碰乔丝言的机会,这个时候的他,只想听到乔丝言叫自己的名字,对他微笑一下……
甚至,容谨遇想,宁愿只要乔丝言在看书的时候,允许自己坐到她身边去,一起看。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让容谨遇期待,这对于容谨遇来说,是一种比上床还要刺激的愉悦,让他的整个灵魂都战栗和震颤。
这样的想法,就像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容谨遇冰冷的心里流过一样,让容谨遇在最寒冷的冬天都幸福得发抖。
一开始,容谨遇想:只有乔丝言服软认输了,保证下次再也不分手了,他才把手铐解开。
隔了几天后容谨遇想:只要乔丝言稍微说句话,哪怕给点反应,他二话不说就把手铐解开。然后他会好好的给乔丝言认个错,保证以后照顾乔丝言对乔丝言好。
然而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容谨遇却几乎要崩溃了。
容谨遇最后只想让乔丝言看他一眼,别像个活死人一样对人生了无留恋。
他乞求着,求乔丝言不要把他容谨遇当作空气一样的视而不见。
只要乔丝言稍微的把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稍微的表现出还认得他容谨遇的样子来就行了。
容谨遇从希望到失望到绝望,从期待到惊慌到恐惧。
他恨不得抓住乔丝言把沉睡不醒的乔丝言晃醒,冲着她的耳朵大声叫嚷。
然而乔丝言都一点反应也没有,最多只轻轻闭上眼睛,就像是锁上一切的联系般,不去看也不去听。
乔丝言一个人,深深蜷缩在黑暗的深处,这周围的一切都对她没有了影响,身体和灵魂完全分开了般。
无知无觉,甚至连饭菜,都是容谨遇强行给她喂下去,乔丝言到最初的反抗,到后来的无动于衷,哪怕容谨遇嚼碎了喂她,转头就给吐到了地上。
有时候容谨遇看到乔丝言被自己按在身下,却有种这个人其实离他很远,远的再也找不回来了的感觉。
容谨遇公司、陈玉洁的葬礼、容浩天的官司种种都被他丢开了,外人以为他是受的打击太大,可只有他知道,他只想要胚子啊乔丝言的身边。
这天晚上,陈玉洁的头七过了,容谨遇回到乔丝言家,记不得折腾到几点,最终他精疲力尽的抱着乔丝言沉沉睡去。
到半夜他突然惊醒过来,乔丝言还躺在他怀里,却听不见她轻浅微弱的呼吸声。
这一下,容谨遇被吓得魂飞魄散,颤抖的触手一摸,碰到乔丝言还有微弱的脉搏,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但是乔丝言的皮肤温度极高,摸上去简直烫手。
容谨遇一骨碌的爬起来拧亮了台灯,只看见乔丝言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她的脸色显出极不正常的殷红,不知道是因为高烧还是寒冷,他乔丝言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看上去极为难受的样子。
容谨遇惊恐的牙齿几乎在咯咯的打战,连忙推醒她,叫着她的名字:“丝言!乔丝言!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乔丝言微微睁开眼睛,又很快闭上了。
容谨遇急得抱着她,又用凉水蘸在手上轻轻拍打她的脸,拍了好几下以后乔丝言才再次睁开眼睛。
满眼都烧得是红血丝,乔丝言的声音也沙哑得变了调,说:“容谨遇,我好难受……”
乔丝言的那声音微弱得让人心惊,容谨遇期待了那么久的声音,就仿佛一道霹雳打下来一样,刹那间把容谨遇给劈醒了。
这段时间以来,容谨遇就像是被魔怔了一样无法自控,就在那么一瞬间间,他打开了乔丝言的手铐,脑子从未有过的清醒般,思维也极其清楚,立刻就转身找手机,手机却在合格时候响了,是席凌轩。
乔丝言并不知道,因为容浩天的案子,席凌轩提前从国外回来,刚好看到乔丝言和陈玉洁在清净茶馆争执的视频,不知道是谁寄过来的,可是陈玉洁已经死了,容谨遇几乎失去了理智,最后席凌轩答应,让容谨遇暂时带走乔丝言,不交给警方,他会查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容谨遇下意识的不想乔丝言知道席凌轩的事情,想要先打电话给宋婷,可是席凌轩却说有了凶手的消息,容谨遇不得不起身走到阳台上。
乔丝言不关心谁打来的电话,为什么打来,这一刻她睁开了眼睛,看着去了阳台上的容谨遇。
明明已经烧得血红一片的眼,这一刻,却是十分的清明,乔丝言抓起浴袍,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个声音,跑,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乔丝言手软脚软的锁上了房门,控制不住力道的她,把门带的“嘭”的一声响,惊动了外面打电话的容谨遇。
“丝言……你做什么……”容谨遇丢了电话,拼命的敲门。
“丝言……丝言,乔丝言!”
乔丝言丝毫不管容谨遇的砸门声,再一次锁上大门,几乎是扶着墙的腿软的摔倒了几次,却又扶着墙,跑起来。
“乔……丝言?”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来,乔丝言本能的抓住她,充满着红血丝的眼睛看不清楚人,可是这个人抓住她的手,传来的温度是暖人的,乔丝言无力挣扎,只能感受着她的气息,带着让人安定下来的力量般,在昏迷的前一刻,嘶哑的说了一句:“带我走。”
苏朋看着被她拦住却昏迷的人,乔丝言明明是手软脚软的,可是抓住苏朋的手,就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力气大的在苏朋手腕上留下了一圈淤青。
连挣脱都挣脱不掉,苏朋无奈的看着身旁的人,旁边的人抱怨了一句:“我就说不来的。”可是目光触及到乔丝言身上的衣服,胡乱套上的睡袍,依稀可以看到乔丝言身上的手臂上的凌乱不堪,萧泽没有再说话,打横抱起了乔丝言。
这边的动静悄无声息,苏朋打电话给开车的放牧,黑了这边的视频,曾经作为刑警的放牧自然能够将尾巴清理干净。
而那边容谨遇还被锁在屋子里,打电话叫来的陆彬和因为在电话里面听到容谨遇叫乔丝言而赶过来的席凌轩几乎同一时间抵达。
陆彬找来房东,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容谨遇愣在那里,仿佛全身都僵硬得没有知觉了。
他只能在阳台眼睁睁的看着乔丝言关上门,撞开阳台门后,听着乔丝言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最终消失在报废的阳台大门开合的声音之后,只剩下一片死寂。
那一瞬间,容谨遇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容谨遇久久的静止在那里,就仿佛呼吸和心跳都被完全停止。他不是不能拦住乔丝言,可是他怕,怕追出去后,面对的是乔丝言决绝的眼神,他不敢……
窗外传来风声掠过大地的哗响,北风“呼啦呼啦”大片大片的连在一起,就仿佛满世界轰然的涨潮。
明明已经是初春了,怎么还是这么的冷呢?
不知多了多久,容谨遇把身体紧紧蜷缩起来。
在陆彬和席凌轩来之前,容谨遇把头用力埋在曾经乔丝言躺着的被褥中,颤抖着,却不曾哭泣。
那天席凌轩疯狂的打电话给容谨遇,他已经找到了清净茶馆提供的资料,找到了那个叫做萧泽的人,陈玉洁死的时候,乔丝言和那个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