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谨遇的存在,给了乔丝言一种难以想象的、巨大的心理压力,把她往黑暗的深渊里一步又一步的推进,每一次救赎的一小步都会变成堕落的一大步。
直至乔丝言鼓起所有的勇气自杀。
可是即便是这样,乔丝言还是没有死,没有死,所以生。
而这一刻,生不如死。
乔丝言不敢让这样的自己一个人独处,每当周围变得没有人、没有声音、没有光线的时候,她就感觉那个邪恶冷血的自己从灵魂深处冒出了头,用冰冷而诱惑的声音,诱骗着她更加憎恨、更加痛苦、更加想去报仇。
这是乔丝言没有办法控制的,自己灵魂中最黑暗、最痛苦的那一面。
因此只能尽量快的离开这里,远远躲到某个偏僻的小角落里去,等待时间的推移,可以将仇恨慢慢泯灭,或者等待自己生命的终结。
乔丝言不能一个人被铐在这样安静昏暗的卧室里,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害怕、惊慌,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
这样的恐惧,反而让乔丝言对容谨遇的害怕降低了不少。
容谨遇一声不吭的倒了杯温水,放到乔丝言嘴边。
乔丝言喝了一口又一口,思绪的回笼中,她小口小口的慢慢的喝了将近小半杯,声音依旧嘶哑着,问:“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容谨遇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乔丝言静静的回视着,恐惧到了极致,反而平静了下来。
突然,容谨遇猛地板着乔丝言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紧接着硬把被子里剩下的水全部给乔丝言灌了下去。
乔丝言立刻就被呛着了,狼狈不堪的转头想躲过呛入气管的水,可容谨遇的手却像是铁钳一样,让她半点无法动摇。
最终那水进了乔丝言的嘴,出了呛住她的,其余全泼洒到了枕头和容谨遇的身上。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容谨遇一放手,乔丝言就立刻咳嗽起来,因为她力气不济,几乎没有力气咳嗽,咳出来的大部分都是呛音,可是依旧咳得脸都涨红了,身体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
乔丝言精致的脸上不知道是冷汗还是洒出来的水,连带着额前的鬓发都湿淋淋的,看上去有点狼狈,又有点可怜。
容谨遇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就这么盯了好一会儿,突然把杯子随手一扔“啪”的一声,杯子四分五裂。
乔丝言还没反应过来,容谨遇已经跨坐到了床上,把乔丝言压在身下。
“你……咳咳,你干什么!咳……”乔丝言先是被杯子落地的声音吓了一跳,在市北容谨遇的动作吓住了,一边咳嗽,一边用手去推他。
容谨遇抓住乔丝言的手,凑到嘴边去,粗鲁的亲吻着,牙齿在她的指腹和关节上留下深深的咬痕。
这个亲吻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啃咬,如此粗暴,乔丝言的咳嗽都被他吓停了。
容谨遇把乔丝言受伤的手腕翻折过来,一路亲吻下去。
乔丝言的衣服已经在她昏迷的时候被容谨遇换成了睡衣。
她睡衣的料子都是十分柔软轻薄的,容谨遇熟门熟路,轻而易举的就把手伸到乔丝言的衣服底下去了。
乔丝言用力拉扯着手铐,因为愤怒和屈辱,她的脸色从被咳嗽呛出的红变成了惨白,连声音都带着愤怒的颤抖:“容谨遇——我们已经分手了!”
“那你是单方面要求分手,我没答应。”容谨遇按住乔丝言被铐住的那只手,防止她过度的用力挣扎而导致手腕磨破。
“乔丝言,我不会答应的,你想都别想,我永远也不会答应的……”
容谨遇说这话的时候,神态和平时有异,尽管情绪里面别说暴躁,甚至称得上有点温柔,可是这份温柔,却让人毛骨悚然。
他俯下身去亲吻乔丝言白霜般的嘴唇,乔丝言把脸用力的一偏,那个吻便只落到了她的脸颊上。
乔丝言出院后就特别消瘦,脸颊也十分苍白,冰凉。
可是这份冰凉却一点也没有能够平息容谨遇心头的火气,反而让他的情欲炙热,混杂着愤怒,将欲望更加熊熊燃烧了起来。
容谨遇用力的抱住乔丝言的身体。
床上的空间狭小紧密,温度在两人之间,仿佛在一点点蒸腾升高,以至于让昏暗的房间里,都看不清楚对方的动作。
有那么一刹那间,对于乔丝言和容谨遇来说,仿佛整个世界都消失了,横在两人中间的仇恨和憎恶,都变成了模糊的影子。
看不清也记不起,就像被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着一样,他们感觉不到又触碰不到。
“乔丝言,丝言……”
容谨遇紧紧抱着乔丝言的身体,一边亲吻她冷汗涔涔的额头,一边不断重复着呢喃的喊着她的名字:“丝言,求求你,乔丝言……”
求什么呢?乔丝言恍惚间想着,这种黏腻的感觉,这种漂浮的感觉,让她想要呕吐。
容谨遇,你在求什么?
求我不要离开吗?
乔丝言想要笑,这实在是太好笑了。
明明利用强权和地位,霸道的占据压迫者地位的是容谨遇他自己,而这个人却表现得像个弱者一样,在苦苦的哀求。
就好像被镇压、被禁锢、被强迫的人是他容谨遇一样。
恶心,真是恶心……恶心的想要吐,乔丝言闭上眼睛,汗水顺着眼睫流下来,布满了苍白的脸。
身体就好像是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弄——没有知觉,也没有思维。
乔丝言甚至都不知道时间是什么时候流走的,麻木了的大脑,终于可以不用再恐惧。
因为这一刻灵魂仿佛脱离了身体,缓缓的飘浮了起来,停顿在虚空之中。乔丝言不带任何感情的俯视着,看着那具属于她自己的,行将就木的身体。
其实这种感觉十分好,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感受。
没有那可怕的声音劝诱自己去复仇,也没有任何愤怒和绝望。
这样其实很好,灵魂平静得仿佛一潭深水,她竟然可以这样从容不迫的,等待着死亡。
“丝言,乔丝言……”容谨遇紧紧的抱着乔丝言,失去力气般的紧紧压在她的身上,低声问:“你在哭什么呢?”
乔丝言眼睛微微睁着,瞳孔中没有半点焦距,她的目光涣散而灰暗。
可是泪水却从她的眼底一滴滴的打下来,透湿了大半张脸,可是乔丝言却完全没有感觉一般。
她哭了啊?乔丝言不知道,她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难过,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都是,每一次当她以为有了救赎的时候,就是另外一阵滔天的巨浪压下来,让她沉沉浮浮,不得安宁。
是应该要哭的吧,乔丝言这么想着。
容谨遇低下头去,一点一点的吻掉乔丝言的眼泪。
感觉到乔丝言身体微微颤栗着,仿佛在承受极限的,肉体上的痛楚。
这个人,自从跟着自己以来,似乎就从没有过高兴的时候。
容谨遇从没见过乔丝言对着自己真心的微笑,开心,或者有其他代表愉悦的表示。唯一一次是她有了孩子,那时候,乔丝言眼底温柔的光芒……即便是这个,也是给孩子的吧……
乔丝言总是十分冷静并且沉默着,有时在床上听到她类似于哭泣的呻吟,有时候容谨遇真的看到乔丝言流下泪水,有些悲伤的感觉在里面。
容谨遇张了张口,最终低声问:“丝言——你恨我吗?”
这一个问题,容谨遇等待了很久,乔丝言都毫无反应。
也许这一刻的乔丝言根本听不见,也许这一刻的乔丝言神智已经恍惚了,就算听见也做不出回答。
当然,容谨遇想,更大的可能性是,乔丝言根本就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就如同乔丝言平常一贯坚持的沉默一样。
容谨遇只能把乔丝言紧紧搂在怀里,感受着这个人还是在他的怀里的。
最后乔丝言沉沉的睡去,可是容谨遇不敢睡,他怕一觉睡醒过来,就没有了乔丝言。
耳边是乔丝言微弱而冰凉的呼吸,过了很久,他才感觉到乔丝言在他怀里,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听清的低声说了一个字:“……不。”
容谨遇猛的抬起头来看乔丝言,却只看见乔丝言闭着的眼睛,精致而苍白的脸上,没有意思波动。
这一刻容谨遇脸上有种疲惫到极致之后的空白。
也许,是听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