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第二次这样望着他,她想,也该是最后一次吧。
听着耳边的雨声,温映雪有种回到六年前的错觉,朦胧着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卧室里,虚掩着的窗帘外正在下雨。
六年前的那天,也是一个雨天。
她不再多想,扬起手揉揉头,疼。
昨天晚上,她只记得喝了不少的酒,再后来的事情,她轻揉太阳穴,拼命想想,记不清了。
这么多年了,她没有想过会再次的见到南彭宇,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坐起身,一转头就看到了摆在床头柜上的绿色便签纸。
我最亲爱的老婆,我替你请假了。喝了这姜汤,你就好好休息吧。
放下便签纸时,温映雪无心喝姜汤,只是在想,昨晚之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又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温映雪知道,她的酒品一向不好,想要套她什么话给她灌酒就行,喝醉的她就跟吃了药一样,不用别人问,自己就交代的干干净净,醒来后还忘得干干净净。
所以,何子俊总拿喝酒的事情调侃她,“你可别喝酒,你要是喝醉了,又遇到坏人,咱家可得倾家荡产了。”
每次温映雪总会笑呵呵的凑过来,“你放心,我现在都记不住咱家的银行卡密码。”
“你记住咱家的门牌号就行了。”
她下床,还是喝完了姜汤。
何子俊说请假了,一会手机就响了,不是别人,正是杂志社的主编。
又是一阵的嘘寒问暖,什么小温你要好好照顾身体了,多注意休息啦,工作的事情不用担心等等。
温映雪只是不停的点着头,半响才想起来这五十来岁的主编也看不到,于是又开始不停的“嗯”着,完全成为了一个标准的复读机。
挂断电话的温映雪起身拉开了那厚重的窗帘,透明双层玻璃外滑过一串串的水滴,远处似乎透着冷气的天气雨蒙蒙的一片,恍惚中,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站在雨中拼命喊着她名字的少年。
六年前同样是一个带着凉意的秋天,她躲在宿舍里用双手捂着耳朵,试图阻隔那熟悉而又带着些咆哮的声音,那样的急促,而她只是躺在床上,不顾任何人的劝说始终不肯下楼见他。
不知过了多久,听不到任何声音的温映雪已经南彭宇已经放弃离开了,可是,不足十分钟的时间,浑身湿透的他就站在了她的床边,愣是将假装睡觉的她给拖了起来。
后来,南彭宇因为强行闯进女生宿舍还被记了一个警告处分。
窗外隆隆的雷声将温映雪从那段试图忘记的记忆中抽离了出来,她转身,不再面对这样的雨天。
中午何子俊下班回家,吃饭的空当,温映雪还跟他提起了早上的事情,“我那主编又打电话来慰问我了,这州长夫人的待遇还就是比别人好呀。”
接过汤碗的何子俊笑笑,不置与否,“下次碰到他,我跟他说说,总这么关心我老婆可不行。”
“算了吧,”温映雪喝了一口汤,神情略显无奈,“你要是说了,我还真怕他来个赔礼道歉。”
“对了,昨晚,我喝醉后发生了什么?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温映雪垂着头,神情自若的舀着汤,却也好像是在刻意的隐藏着什么。
何子俊沉默了两秒钟,也没有抬头,“你昨晚喝醉后我就带着你离开了,路上你只是说了句”
“说了什么?”
温映雪的心吊到了嗓子眼里。
“没什么,你说你想去看看你妈了。”
她的心落下去了,好歹没说别的。
她很久没有去看过她的母亲了,见到南彭宇,说出想要去见她母亲的话,正常,很正常。
心里呢喃着,汤匙碰撞碗的声音有些大。
温映雪终于收手了,“我下午去看我妈。”
“我陪你?!”
“不用,”她已经起身,“车子给我就好。”
G州距离A州差不多二百公里,如果换做平常三个小时肯定到了,可偏偏遇到堵车,今天的雨下的又有些大,下了高速之后雨更大了,简直像是泼水一般,连雨刷都显得有些老态龙钟了。
这一程,一直走了接近四个小时,到达老家时,已经是傍晚了。
巷子太窄,车子拐不进去,只好停在外面。
温映雪撑着伞,拎着东西,挪动着脚步试探着走在这水涡荡漾的石板路上,左边高,右边低的,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只是几步,裤脚已经湿了,贴在脚踝上,有些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