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败露
水叶晴丝2018-03-12 16:083,291

  虽说十六娘并非李世民和长孙氏的头一个女儿了,不过十六娘的出生还是令李世民高兴得很,想了足足三天,才确定了掌上明珠的名字叫做“星砚”。

  一时间不仅前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就连李承乾和李泰下了学后也都要往丽正殿里跑。有时候正巧李世民下朝早,抱着襁褓中的幼女总是要不断地冲承乾他们唠叨:“承乾,泰儿,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的第二个妹妹!”

  结果还不等李承乾等人有反应,一旁的李丽质听了却不乐意了:“不对不对,耶耶你数错了,是第三个妹妹!”

  说着,她还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李蔓莲,李世民自然也注意到了,于是笑呵呵地改了口:“是耶耶数错了,的确是第三个妹妹,来,六娘想不想抱一抱星砚?”

  李蔓莲一见李世民亲自对她说了话,顿时高兴得小脸都涨红了,胡乱地点了点头,在十六娘的乳媪谢氏的指点下,小心地抱住了这个幼小的身子。

  原来她也有妹妹了呀,这也是她的三妹呢!

  尽管朝廷上面一直都是按照皇子一个序齿,皇女一个序齿,不过实际上李世民私底下更喜欢将长孙氏所生育的儿女单独排行,所以明初等人在一旁听了这种“三妹妹”之类的话,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不过说起来,以前明初在太原郝府的时候,看多了叔父郝相良因为宠爱小妾而时常与妻子冯氏发生争执的事情,后来进了宫,又看到太上皇后庭宠妃众多,东宫和齐王府里也是宠妾一大把,还以为天底下的男子都是喜欢小妾多过于妻子呢。

  直到她亲眼目睹了李世民是如何疼惜长孙氏的,这才明白,原来喜欢小妾的男人会有,喜欢妻子的男人同样会有——一切端看这个男人自己了,而不是身份地位就能决定感情的归属。

  随着十六娘的洗三礼结束后,明初仍旧对这个襁褓中的小娘子充满了新奇感。虽然她并不是头一回看到新生的婴孩,但是不知道为何,她就是很喜欢李星砚,哪怕她并不负责照料星砚,依旧坚持经常来看看她,甚至还特意和尚功局里手艺最出众的莫司制学了如何缝制荷包上的各种花样,亲自给星砚缝了一个红底的荷包,上面还用金线绣着如意云纹。

  其实按照莫司制的想法,应当再绣上花瓶等物,合起来就意味着“平安如意”,不过以明初眼下的手艺,这要求显然是太高了。

  饶是如此,这荷包后来被丽质等人瞧见了,纷纷嚷着明初偏心,非要明初一人给缝一个。

  无奈之下,为了表示自己是公平的,偏心哪个小郎君和小娘子的情况是不实的,没有任何根据的,明初硬着头皮接二连三地为李承乾等人各缝了一个荷包,上面的花纹在莫司制的指点下也是有所不同,当然手艺也是一个比一个进步了许多。

  谁知就在明初以为荷包事件已经暂告一段落时,这天在丽正殿里遇上了前来看望长孙氏的高履行,高履行一见到明初就打趣道:“听说现在宫里人人都以佩戴郝司记亲手制作的荷包为荣,不知道履行可否能有这个荣幸呢?”

  明初现在是一听到“荷包”二字手就开始发抖,这会儿听到高履行故意拿这事取笑自己,不由得苦笑道:“祠部郎中快别取笑我了,就我那手艺,太子殿下他们愿意戴上,是我天大的荣幸才是。”

  “明初别这么妄自菲薄嘛!”高履行笑道,“我看到太子身上戴的那个了,如果不是太子亲自告诉我这绣的是凌云,我还以为上面是只猫呢!哈哈!”

  被高履行这么一说,明初真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是啊,奴婢手艺不精,所以祠部郎中又何必再来向我索取这么个粗制滥造的荷包呢?”

  说完这话,明初就打算往宫殿外走去,高履行似乎没料到明初这么轻易就被自己惹怒了,赶紧连连赔罪:“是我的错,我自己看花了眼,错把身姿矫健的草上飞当上了宫里养的小猫,郝司记大人大量,还请不要计较了。”

  听到这话,明初的心情才舒服些,高履行又道:“再说了,在我眼里,我一直都觉得只要这礼物中饱含了一番心意,那对于收到礼物的人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这话明初爱听,不过就算如此,她也不打算再做荷包了:“多谢你的夸赞,不过我也知道自己的手艺到底有几斤几两,所以如果你真的喜欢用荷包的话,还是另外让人做个更好的吧。”

  明初不愿再做荷包,倒也不是因为怕被取笑花纹丑陋,而是因为她忽然想到了多年前也曾为一个郎君缝制过荷包,只是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在使用呢?

  眼见明初如此坚持,高履行也就没有再坚持下去,只是眼底不由得滑过一缕黯然,看来上次能要到明初亲手制作的人胜,已经用掉他最好的运气了吧。

  随着十六娘出生的风头渐渐过去后,天气也渐渐转凉,朝中大臣开始上书请求李世民为已故尚书右仆射封德彝上个谥号,作为对这位两朝重臣最后的盖棺定论。

  原本李世民选中的是“明”这个字,因为念及当初自己在朝中步履维艰的时候,是封德彝大义凛然地站出来为他说话,正所谓是“照临四方曰明”,封德彝当得起“明”这个美谥。

  然而就在诏书即将下达的前一刻,万泉县的县丞唐临突然上表,主动揭发了封德彝表面上支持李世民,实际上首鼠两端,暗中支持废太子李建成的行为。

  一时间朝中百官哗然,倒不是不相信封德彝的所作所为,毕竟人证物证俱在,唐临也拿出了封德彝曾经上疏劝谏太上皇不要废黜李建成太子之位的奏表,而是众人都没有想到,封德彝此人居然会将两面三刀掩藏得如此之深。

  差点就要被这么欺瞒过去的李世民得知真相后更是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彻查此事,最后民部尚书唐俭查验过一切后,严肃地说道:“封德彝此人生前深受圣人对他的恩宠,却不知纸终究包不住火,他的罪过也彻底暴露于天下。如果圣人不忍心将他生前所任的官职全部褫夺,臣也恳请圣人,至少要收回对他的封赠,更改赐予他的谥号,以此作为惩戒!”

  唐俭提出的这些处罚说起来也算不得很重,不过鉴于封德彝也并未做出过什么实质性伤害李世民的举动,所以这样的处罚也算得上是公平了。

  最后,李世民下诏夺去在封德彝死后曾追赠他的司空一职,并削掉他身为密国公本该享有的所有食邑,将他的谥号从“明”这个美谥改为了“缪”这个字,意思就是名与实爽,名不副实。至于他曾下令让庞卿恽以封德彝次女为妻的事情,也就从此一笔勾销。

  不过,对于无辜受到牵连的庞卿恽,李世民还是有些内疚的,于是下了朝后特地将召到丽正殿里:“这次是我不察,让你受委屈了,日后若再有更合适的世家女,到时候我再给你赐婚便是。”

  “当初太上皇对圣人多有猜忌,已故右仆射也时常为圣人说话,在这样的情况下,谁会想到右仆射竟然会私下劝太上皇放过废太子呢?所以圣人也不必过于自责,真要说起来,也不过是臣是与封氏娘子没有缘分罢了。”

  事实上终于从这桩婚事中摆脱出来,庞卿恽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介意呢?至于李世民所说的,要再为他寻一合适的世家女子相配,他此刻也不想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缠,索性又道:“不过这次唐县丞能主动揭发右仆射暗中勾结废太子的事情,倒是让臣吃了一惊。”

  李世民对此也十分感慨:“谁说不是呢?当初废太子身故,原本在东宫侍奉的那些人除了典膳丞,能赦免的我都赦免了。我知道唐临有些名声,本来想将他留在长安城里,但是他执意要去万泉县。”

  所以如今唐临愿意主动揭发关于废太子的阴私,如何不令他惊讶。

  庞卿恽闻言也点了点头:“臣也听说唐县丞在万泉县里处理政务相当出色,这次他既然愿意主动站出来告发已故右仆射,想来心底也是有了计较,圣人何不因才叙用,让唐县丞的才能得到更好的发挥呢?”

  虽然庞卿恽和唐临接触不多,不过就是这么几回也足以让他看清楚,其实唐临对废太子李建成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之所以废太子身故后不愿留在长安城里,也不过是觉得自己这么快易主侍奉,于理不合,自己的心情实在迈不过去那一关。

  所以这次既然唐临帮了他这个大忙,那他也就拉他一把,让他能够在更合适的地方施展自己的才能。

  听了庞卿恽的话后,李世民若有所思:“这个提议甚好,这次唐临也算是立了功,奖赏也是要有的。”说着,李世民便下令让民部尚书等人商议一下对唐临的封赏。

  从丽正殿出来后,庞卿恽晃晃悠悠地在宫里漫步着。也许是心头最担忧的事情终于得到了解决,庞卿恽忽然觉得整个人比以往轻松了许多,连脚步都轻快起来。

  然而,这份难得的悠闲适意很快便消散无踪了,因为他看见明初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继续阅读:第三十七章 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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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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