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就要带着凌云一起上课。”面对李氏和长孙家庆等人的轮番劝说,李承乾怎么都听不进去,两只手搂着凌云的脖子,恨不得整张脸都埋在凌云背上的毛里了。
可怜的凌云,才几个月大的身子险些就要被已经六岁的李承乾给压垮了,明初无奈之下,只得示意高履行将一人一兽分开。
“啊啊——不要!”忽然凌空而起的李承乾尖叫起来,在半空中拼命蹬着两条小腿,“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高履行闻言从善如流,随即就把李承乾安安稳稳地放在了地上。
可是已经迟了,凌云根本不愿被小主人这样压着,先前一得到喘息的机会就立马逃也似的蹿上了树,这会儿正惊魂未定地望着下面,任由李承乾怎么招呼都不肯下来了。
“大王,时候已经不早了,赶紧进去吧!”长孙家庆见状连忙说道。
李承乾生气地看着朝他摆摆尾巴的凌云:“凌云,连你也欺负我!”
明初强忍了笑意,上前说道:“大王别担心,凌云会在外面乖乖地等大王下课的,到时候大王就可以和凌云一起回弘义宫了。”
似是想要印证明初的话,蹲踞在树枝上的凌云“嗷——”地叫了一声。
眼看着大势已去,李承乾不得不跺着脚,极不情愿地迈进了国子监,李氏见状也随即跟了上去。
明初与高履行目送着李承乾离去的背影,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送这些小郎君上课是这么辛苦的事情。
不过一旦得了空闲,明初就忍不住开始想到原本今天答应了庞卿恽,要同他一道外出的事。但是昨晚她临时得了卫氏的吩咐,今天一早就跟在了两位小郎君身边,压根没有说一声的机会,也不知道卿恽哥哥会不会很失望。
半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随着日头渐高,午时刚过,国子监里就传来了小郎君们热闹的声音。
“凌云,凌云!”
一听到小主人的声音,原先不知道跑到哪儿去玩耍的凌云,忽然一下子从草丛中蹿了出来,在李承乾的腿边蹭了几下。
李承乾瞧见它一身的草屑,原本愉悦的心情顿时又变得不高兴起来:“哼,我在里面上课,你在外面玩得真开心!”
凌云无辜地抬起金黄色的大眼睛,看着李承乾呜咽了两声。
“走吧,大王和王妃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呢!”长孙家庆迎了上去,而李承乾一看到自己的侍读,立马得意起来:“家庆你知道吗,今天国子祭酒教的是《毛诗》,哈哈,他不知道我跟你都已经把整本《毛诗》都读完了!”
“这么说得话,大王要完成今天的功课应该很轻松了。”闻言,长孙家庆微笑着说道。
就在三年前,长孙家庆的父亲长孙安世因为追随王世充割据洛阳,自立国号为郑。虽然后来王世充在面对秦王所带领的铁蹄时不得已降了李唐,但长孙安世这些曾经出仕郑国的重臣还是因此丢了性命。
不过好在李世民素来惜才,见长孙家庆小小年纪就饱读儒家经典,文采了得,再加上说起来长孙家庆也是妻子长孙氏的侄子,所以便令他侍奉在自己的长子身边,同孔颖达等人一道负责教导李承乾。
而李承乾听了长孙家庆的话后自然点点头:“当然啦,都是学过的东西,就算明天祭酒要在课堂上随便指一篇让我解释,我也能答出来!”
“既然功课这么简单,那回去后,大王也该能很快就完成祭酒布置的课业吧!”原来长孙家庆说了这么多,为的就是让李承乾早点自己把作业完成。
李承乾显然也反应过来了,顿时明白长孙家庆的用意就是不帮自己写作业,不由得苦着一张小脸:“家庆,你好狡猾……”
长孙家庆还没回答,反倒是一旁原本安安静静的李泰忽然开了口,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哥不是说自己已经很熟悉《毛诗》了吗,那回去完成这些作业应该很轻松才对,为什么这么不高兴呢?”
李承乾当然要不高兴啦,如果不是他说得太快了,这么早就放出话来自己对今天的功课熟悉得很,那么家庆会像往常那样帮助自己一起完成作业。
就这样,一路上吵吵闹闹,很快一行人便回到了弘义宫。
接下来的日子也是波澜不惊,每天早上,明初都要跟着去送李承乾和李泰到国子监读书,午后除非卫氏另有安排,不然的话她也是同往常一样,在王妃的寝殿里守着。
随着天气一天天炎热起来,玉华山上传来好消息,仁智宫已经建成了,李渊大喜之下当即宣布行幸仁智宫。
“这是真的吗,我也可以去吗?”
虽然明初已经在长安城里待了有几年了,可还是不太适应这里每逢仲夏季节的炎热,这不,一听说可以去更加凉爽的行宫避暑,明初顿时兴奋不已。
卫氏笑意盈盈地看着喜悦之情跃于脸上的明初,道:“我会留在弘义宫里,所以行宫里的事情你可要多上点心才行,凡事务必小心谨慎,毕竟这次除了秦王府,还有齐王府的人也会跟着圣人一同前往仁智宫。”
而明初一听齐王府的人也会去,心中一凛,连忙追问道:“那东宫呢,太子他们也会去吗?”
卫氏哪还不知道明初的心思,闻言摇摇头:“圣人去了行宫,皇宫里也需要人守着,太子会留在长安城里的。”
明初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要知道虽然如今秦王府已经搬出了太极宫,但东宫和齐王府的人还是会没事找事,总要与她们秦王府的人生点事端。如今听闻东宫不去行宫,明初的心就稍稍放下来一些的,只有齐王府,应该会好一些吧。
明初是这样想的然而事实证明,她的想法还是单纯了。
一路舟车劳顿之后,好不容易在仁智宫里安顿下来,明初见王妃和几位小郎君已经午歇下了,乳媪等人都在一旁守着,打扇的打扇,摆放东西的摆放东西,便直接领着盈西、松月等人前往冰室去取些冰块来。
结果还没走到冰室呢,明初远远地就看到一条逶迤而来的长队。
“怎么这么多人?”盈西疑惑地问。
松月也觉得奇怪:“是啊,我会以为我们会是最早的呢。”
明初有些无奈,只得道:“既然来了那就过去看看吧。”
走得近了才发现,原来是齐王府中的掌事杨氏带了将近二十个宫人在领取冰块。
见到明初等人的出现,正在同上林丞说话的杨氏,眼底瞬间冷淡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明初的错觉,她觉得这会儿的速度比刚才又慢了许多。
不过任谁都知道,齐王李元吉一向在圣人和太子眼里是个大红人,所以齐王府下面排着的宫人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只得默默忍耐着。
好不容易一点一点挨到了明初她们,上林丞随意地在名册上勾了一下,就吩咐后面:“秦王府拿冰,四十桶。”
这一回速度倒是快得很,一溜烟儿的冰桶不过一会儿工夫就全摆在了明初面前,盈西和松月便要带着身后的宫人将冰块取走,明初却一把拦住了她们的动作:“等一下。”
盈西有些不解地看向明初:“怎么了,冰块少了吗?”
明初摇摇头,并不是冰块少了,而是……她转上神色同冰块一样冷的上林丞:“这不是我们秦王府的冰块,你弄错了。”
“这哪里不是你们的冰块,赶快拿走吧,后面人都还在排着呢!”上林丞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明初却仿佛没有看出他的不满,坚定道:“这些冰块都快化了,什么时候上林署准备的冰块都是这样的了?”
一听明初车上了上林署,上林丞不敢大意,立即辩解道:“天气这么热,冰块当然会化了,你要是再这么耽搁下去,冰块化得会更快。”
冰块会化当然不是因为这么一小会儿的热气,而是因为之前杨氏故意的拖延,恐怕这上林丞也是想卖齐王府一个情面吧,所以故意配合杨氏来了这么一出,为的就是针对一下秦王府。
明初心里对此十分清楚,但此刻她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把话这么说出来,毕竟无凭无据的。
“只要上林丞将这些冰块重新换了,我们立刻就走。”明初也不想这里多做纠缠,因为她留意到后面等待着的宫人已经不耐烦起来,刚刚面对杨氏时的不做声,这会儿都开始埋怨起秦王府来。
上林丞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冷笑一声:“冰块就这么多,我要是私自给你们换了,别的宫室就没得用了,所以这些冰块你们要是不拿走,也没其他冰块给你们。”
一旁的盈西和松月这会儿也瞧出了上林丞故意针对他们秦王府的意思,顿时也帮着明初说起话来。然而上林丞瞥了一眼明初身后的那些宫人,姿态悠闲道:“反正冰块就在这里,你们不拿耽误了后面的人,那可不关我的事。”
这副无赖的样子落在明初眼里,顿时惹得她眉头深深蹙了起来。不行,她不能就这么带着这些冰块走了,否则今天这个头一开,日后齐王府那里还不知道要给秦王府惹出多少麻烦来。
就在明初打定主意决定坚持下去时,冰室外面远远地又来了一队宫人,听到身后的动静,明初转过身来一看,咦,那不是元思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