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已走,墨连城慢慢回头,想要找百里茗说话。不料才一转身,几个朝中权贵就将他围了起来,要敬他酒喝。
百里茗则是随口道了一声谢谢,莞尔一笑后,匆匆离开了。好不容易得了这个空子,她还惦记着两个幼时的玩伴呢。
这边慕景峰被气走后,胸中烦恼,不想在宴席多喝,便一个人来到了旁边散步。
“皇子殿下,这是怎么了,如此美景在前,奈何一人独立呀。”
身后响起柔媚的声音,慕景峰微微侧身,就看到莫雨莲走了过来。一身水绿色荷花穿边的百褶裙,款款而行,有些湖中雨后新莲的模样。
“原来是左相家的千金,我这一人独立,自然是不及雨莲小姐的婷婷玉立了。”
“皇子殿下说笑了,只是看皇子愁容满面,不知是谁惹恼了您。臣女虽然愚钝,也愿意为殿下分忧排解一二。”
莫雨莲说着,来到了慕景峰身旁,并肩站立,眉眼间柔光四散。
慕景峰不由得心神恍惚,回过神来,才悠悠说道:“我所恼的,还不是那个墨连城和百里茗,两个人若即若离的,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却又偏偏有婚约在身,让我好生气愤。”
说到这儿,慕景峰握紧了拳头,狠狠哼了两声。
莫雨莲见状,却向前一步,伸手捏住了一朵小花,口中喃喃自语着:“其实,我对他们两个,也是早就看不过去,这一点上,我倒是很乐意帮助皇子殿下。”
低声细语着,两人又说了许多话,互相也觉得投机了起来。
说到某处时,莫雨莲眼中闪过凌厉的目光,手上用力,掐断了那朵小花。小花落地,滚入泥土之中,慕景峰看了一会,蓦然出声笑道:
“哈哈,没有想到,左相家的女儿,不但生得出尘脱俗,而且还是聪明过人呢。”
眼角带着几许媚意,莫雨莲微微颔首,柔声说着:“皇子过奖了。”
两人一邪一媚,轻轻笑着,却是有几分佳偶成对的意思。
百里茗从走廊穿过,前去寻两个要好的姐妹,刚巧看到两人亲密的举动,她心中不免有些触动。这个慕景峰自己固然不喜,那个莫雨莲又和孙氏母女走得颇近,现在两个人居然是凑到了一起,看这样子以后会更麻烦了。
无暇多想,百里茗穿出走廊,遇见了两个许久不见的姐妹,几人在寿宴上重逢,自然有很多私房话要说。恰逢其会,怎能无酒相伴,虽是闺中千金,小酌几杯之后,也显出了不少的巾帼豪情。
墨连城挡下了慕景峰,推辞了几位权贵,在寿宴结束后,便四下地来寻找百里茗。不过这百里府他并不熟悉,几次迷路才找到后院来。刚绕过一片翠绿竹林,便听到后面传来阵阵莺声燕语,其中声音最大的,不是百里茗是谁。
“来来,阡陌三妹,我们再喝一杯,愿我们永远十八岁,明年……十六岁,哈哈哈。”
“哎呀,茗姐姐,你真的不能再喝了,你看你都醉了。”
百里茗玉手一挥,双眼朦胧如雾,朱唇轻启:“哪有,我哪有醉了,今朝难得高兴相见,咱们应该开怀一番。”
“还没喝醉,今年十八,明年十六,这要是让私塾先生听见了,又该气的吹胡子了。”
旁边的两个姐妹见了,左右拦着,不再让百里茗碰那青竹小酒。百里茗却仍是摇头晃脑地不乐意,伸手要去夺。三人吵吵闹闹的时候,就看见墨连城出现在桌子边。
微风吹过,拂起额头发丝,墨连城站在那里,望着喝醉的百里茗,皱起了眉头。
“两位千金小姐,外面宴席已散,想必家中父兄也在寻找你们,还是早早回去吧。百里大小姐既然醉了,我这就带她回家休息。”
阡陌和玉晨对视一眼,觉得此言有理,便向墨连城谢过,匆匆离开了。
墨连城上前两步,弯腰把百里茗抱了起来,往她闺房里走去。百里茗却仍是杏眼迷离,挥舞着双手,嚷嚷着丫环上酒。没过一会,百里茗手上挥动得累了,便搭在了墨连城的肩头,揽着他的脖子。
低头看了眼怀中的醉美人,感受着耳边呼来的清香酒气,墨连城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说不清的怜惜。
将她送回闺房,墨连城让丫环好好照顾着,等了一会,看天色不早,就先行回去了。
这边宴会结束,下人听了百里苍的命令,去把孙氏和百里柔放了出来。两人互相搀扶着,在外面吃了点东西,又向百里苍道贺祝寿一番,才慢慢回了自己的住处。
踏入房门的那一刻,百里柔侧身看了不远处百里茗的房间一眼,露出阴森寒意。
繁华落尽,不只剩得一地狼藉,还留下了难得的平静。
下人们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忙着打扫宾客寿宴时弄乱的地面。百里茗在闺房里醒来,看着铜镜里脸色桃红的自己,问了贴身的丫环,才知道是墨连城把自己送回来的。
怎么送回来的,丫环没说,百里茗却已心下了然。自己喝醉成那个样子,还能是和墨连城并肩走回来不成。想到自己被人抱回来的样子,百里茗本来桃红渐消的脸上,又不知从哪飞来两片红晕。
转头回了香床之上,翻身进了温暖被窝,百里茗装作醉意仍在的模样,伸了伸懒腰,闭上眼睛又睡下了。
不远处的庭院中,坐在摇椅上晒太阳的百里柔,看一眼门窗紧闭的百里茗房间,心中愤愤地说着:“哼,她倒是睡得安稳,我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把她的被子掀了,再把她给扔到外面官道大街上,让她和那些乞丐睡在臭水沟里。”
梳洗好的孙氏走了过来,粉面含春,却是一脸阴险地笑道:“乖女儿,这种事情急不得,她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我们还需要好好筹谋一番。这几日,还是静静地等待吧。”
时间就在这等待中慢慢流逝,不过却不是静静的。
黄沙古道上,残阳如血,将大好的河山都照得凄凉了许多。一匹骏马,此时在大路上疾驰而行,马背上的是一个年轻男子,面容憔悴,身上背着破旧的招文袋。
他的身后,相隔不远的西面城关,隐约可见有硝烟弥漫。
……
东国的朝堂之中,皇帝坐在宽大的龙椅上,愁眉紧锁。
“启禀皇上,微臣昨夜又收到了几封加急塘报,全都是关于西面动静的。”一个身穿朝服,瘦脸高额头的官员站了出来,正是兵部职方司的宋大人。
“情况如何,宋爱卿。”皇帝沉声问道。
“回皇上的话,西国与我东国交界的地方,最近常有几队马匪出没。这群马匪数量众多,数次来我国百姓相聚的集市抢掠,另烧坏百姓房屋几十间。”宋大人搭手回道。
皇帝听了这话,转眼看向了旁边的一位官员,出声问道:“户部侍郎沈大人,对于百姓遭马匪抢掠的事,可有损失上报。”
那沈大人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回皇上,此次马匪袭扰百姓频繁,现在损失上报过来,是被抢粮食谷物三千斤,丢失牛羊家禽八百多只,另外,另外受伤百姓二十二人。这还只是前日统计过来的,恐怕现在情况会更遭。”
沈大人说完,低着头不敢去看皇帝。因为开始事情不大,他最早是打算瞒着不报的,此时皇上问起,也只能如实禀报,不过他的身子还是有一丝的颤抖。
皇帝从龙椅上站起,缓缓下了玉阶,金黄色的龙袍在大殿里熠熠生辉。
“兵部宋爱卿,还有其他消息吗?”
“回皇上的话,还有加急的塘报送来,说是边关细柳城三天前遭到西国军队偷袭,守城将士浴血奋战,损失惨重,伤亡已经过半。现在西国军队仍在细柳城附近徘徊,寻找机会进攻,情况很不容乐观。”兵部职方司宋大人,详细回答着。
“还能坚守多久?”皇帝冷声问道。
“启禀皇上,守城将士斗志仍在,只是这粮草已经所剩不多,而附近村落的粮食,也已经被马匪抢走,恐怕只能守半个月了。”
皇帝负手站定,眉头此时微微挑动,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百里华见状,往前大步迈出,朗声说道:“皇上,从这几起军报来看,这定是西国那边有所预谋的行动,我们要早做打算。”
皇帝轻轻点头,侧身却是看着户部沈大人,带着怒气:“沈爱卿,朕命你前去筹集粮草,供应前线大军所需,此事务必办好,明白吗?”
沈大人连连应下,心中知道皇帝恩威并施,自是不敢多言。
皇帝在大殿中踱步一会,慢慢回到了龙椅上,却是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各位爱卿,最近这西国颇有异动,对我东国似有所图,不知诸位可有什么良策,说来为朕解忧。”
闻听皇帝有忧,百里华二话不说地就撩开衣袖,半跪到地上。
“启禀皇上,末将愿意率领精锐之师,前往边境,剿除匪患,赶走城关处的敌军。只要陛下愿意,末将还愿长驱直入,杀进那西国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