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驿站,飞蓬觉得心神不宁,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脚下生风,匆匆忙忙地往家赶,全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自己。走到村口便发现不对劲,他暗叫一声“不好,”迈开步子往家跑。
打开家门,只见段安崇正坐在自己家里,而娘亲倒在地上。飞蓬忙跑过去扶起她,关切地问道:“娘亲,可有不适之处?”
瞎寡妇头发散乱,很明显,在不久前曾经遭过推搡。她抱住飞蓬,心疼的说道:“娘没事,娘没事!”
飞蓬将娘亲护在身后,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段安崇,咬牙切齿地问道:“大人,你说过会放了我娘的,为何出尔反尔?”
段安崇没有时间跟一个孩子计较,轻蔑地说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我讨价还价?”
“你……狗官!”飞蓬气极,忍不住骂道。
段安崇生气的站了起来,对着沾满油渍的桌子就是狠狠的一脚,大声道:“小王八羔子,你再说一遍?”
瞎寡妇忙捂住飞蓬的嘴巴,求饶道:“大人,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还望大人莫怪。”
“童言无忌?”段安崇冷哼一声,他对着瞎寡妇就是一脚,用力极重,瞎寡妇闷哼起来。
飞蓬心疼的将娘亲抱在怀里,像个大人一样护住她,抬头瞪着段安崇道:“段安崇,你明明答应过我,只要我向殿下说清楚,你就会放了我们的。”
段安崇没有理会他,径直说道:“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你……”瞎寡妇摸索着捂住了自己儿子的嘴巴,颤巍巍地说道:“儿啊!莫要陪官斗,你斗不过他们的。”
她慢慢的站了起来,在他耳畔轻声说道:“你要好好活下去,找到殿下,将我们的委屈都告诉殿下,让殿下替我们做主!”说完,她似乎是极为不舍地仔细摸了摸他的脸庞,想要用手去记住他的面貌。
缓缓推开他,她摸索着走到一旁的桌子前,想也没想的径直磕了下去。
“娘亲……”眼睁睁的看着娘亲一头撞上了桌子,飞蓬失控地喊了出来,双眼红肿,似一头发疯地猛兽一般盯着段安崇,他咬牙切齿地喊道:“我跟你拼了!”
说着便向段安崇冲去,可他毕竟是个孩子,在诸多大人眼前不过是个喽罗一般。
“这一次,本殿下倒是见识了段刺史草菅人命的手段了!”忽然,楚陵阕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看见来人,飞蓬却是再也忍不住的哭出声来,向自己的娘亲扑去。
楚陵阕吩咐道:“楚忧,去请大夫!”
“诺!”楚忧走出去唤人去请大夫,自己又折了回去。
见到楚陵阕,段安崇有些没反应过来,呆愣的行礼道:“参见三殿下!”
楚陵阕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道:“刺史大人真是好手段啊!威逼利诱,草菅人命,嗯?”尾音轻挑,却令一众人打了一个寒颤。
段安崇擦擦汗,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嗓音恢复平静,道:“殿下冤枉下官了,这瞎寡妇是自己撞上去的,可不管我们的事啊!”
“是啊是啊,不关我们的事。”一旁的人急忙附和道。
“混账!”楚陵阕大喝一声,脾气极好的他难得生气一次,看着下面跪着的人,大声说道:“段安崇,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么?大牢里的无辜百姓,府院的良家女子,无论是哪一桩都够你死一千次了!”
原来,早在楚陵阕来同州前便悄悄调查了这里的情况,暗卫在百姓中埋伏了一个月才打听出这些消息,可见百姓惧怕段安崇的程度。
飞蓬所说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导火索,一个彻底将这些案子连起来的导火线。
“这……”这次,段安崇无话可说,跪在那不说话。他没想到,楚陵阕在没有来同州之前就已经盯上自己了,都怪自己平日里没个收敛。
“段安崇,身为同州刺史,你不为百姓谋福祉,反而在他们身上作威作福,枉为父母官。”楚陵阕平息怒气,淡淡的说道,抬起头吐出一口浊气,看向候在外面的村民和侍卫,大喊道:“来人啊,将他们带下去!”
“诺!”
侍卫们麻利的走进来将一干人等都带了下去,此时,一直在外面的孙老头走了进来,二话没说的就跪在了他的面前。
楚陵阕想要扶起他,却被他拒绝了,他摇头含泪道:“老朽代安宁村的村民叩谢三殿下大恩大德。”说着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代表着他的真心实意。
见得高望众的村长如此,村民们烨纷纷跪下磕头,楚陵阕没有拒绝,既然这是他们能表达感谢的唯一方法,何苦拒绝呢?
此时,楚忧带着大夫赶了过来,楚陵阕带着孙老头去了外面敞亮的地方说话。
“老人家,您放心,这里此后会是一方太平,再也没有人逼着你们交税了!”楚陵阕看着孙老头情深义重的说道。
这里土地平脊,庄稼很难种出来,若是此刻还逼着他们交税,那他们与那些贪官有何区别?楚陵阕心想,待自己回京之后定要将这里的情况说明白,还他们太平日子。
孙老头弯下身子又想磕头谢恩,楚陵阕急忙扶住他,道:“老人家,您已经代村里人谢过了,无需再谢!”
话音刚落,楚忧带着大夫走了出来,大夫一脸凝重地说道:“殿下,妇人失血过多,草民无力回天。”
闻言,楚陵阕转过头看向屋里,少年的背脊显得如此瘦弱,虽见他在不停的抽泣着,但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楚陵阕回过头对着孙老头说道:“老人家,飞蓬这孩子,就要劳烦你多加费心了!”说着,示意楚忧拿出一袋银子来交给他,道:“这些,就当作是安置费吧!劳烦你替他娘亲找个好地方。”
“这……殿下,万万使不得啊!”孙老头颤抖着双手不敢接下,楚陵阕拉过他的手将它放在他的手心,转身离去。
自此,同州一案落定,被关押在牢狱之中的百姓纷纷被释放出来。一个月后,新到任的刺史新官上任,三把火,彻底地将同州的隐患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