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先生,桑小姐……她真的就这么走了吗?”吴嫂有点踌躇的站在大厅里问道。
容衍紧抿着唇角,顶着颓然的脸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嘴角上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是啊,她真的走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容衍身子无力,还没有等他站稳一个晃荡下便又差点滑倒了下去。他的大腿重重的碰到了旁边的桌子,大许因为力道过大,导致放置在桌子边沿的小茶杯猝不及防的掉落了下来。
“哐啷”一声,整个茶水洒在了地上,连带着小茶杯也摔成了几片。
容衍盯着脚下已经破碎的杯子怔怔的出神,脸色好像在突然间变得更白更阴郁了。
他想起桑子衿之前跟他说过的话,她这套茶具似乎是保存了很久,还是从唐代传下来的白瓷,十足十的古董。
可桑子衿今天收拾东西离开,竟然没有把这套茶具也一并带走。以她的记性,不可能会是忘了拿回这么重要的东西,唯一能够解释的便是这是她特意留下来给他的。
可惜,他没能够留住她的人,竟是连她留下来的东西也没能够护好。
她走了,杯子也碎了。
当真不是他的东西,怎么留都留不住!
“容先生,您还是放下让我来收拾吧。”吴嫂看到容衍摇摇欲坠的弯下身去捡地上的碎片,连忙走上前去帮忙。
容先生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因为桑小姐突然离开而大受打击了吧。吴嫂心想着始终于心不忍,暗自连连叹气。
也不知道桑小姐怎么就狠得下心?!
容衍把地上碎掉的茶杯捡好后,便抬脚走上了二楼,那些残留的水渍便交由吴嫂处理。
吴嫂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身影,径又是无奈的摇头叹息:“两个人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容衍来到了桑子衿住的那间客房里,自从那个晚上他死皮赖脸的留在里面睡了一夜后,便也跟着住了下来,之后再也没有回自己的卧室去睡。
现在打开房门,感觉起来整个房间都是静悄悄的,原来到处都充斥着她的气息,如今随着她的离开,好像整座房子也在一刹之间跟着变得空洞,又恢复了一如往昔那般死气沉沉的样子。
没有了活力,没有了生机。
容衍一步一步的慢慢走了进去,最后站在大床旁边一脸恍惚的盯着房间各个角落看。
他总是高估了自己的地位,自以为就算不能打消她的计划,也能够影响她的一些决定和想法,结果到头来,现实还是给了他一个狠狠的耳光。
他其实什么都不是,她能为了仇恨舍弃他一次,以后便也还会有无数次。强求而来的最终总归会成为奢望,他竟是到了此刻才懂得这个道理。
容衍忍不住嗤笑一声,笑声里有着无尽自嘲的意味。他手捂着眼睛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终于决定转身要出去的时候,蓦地却意外的看到了摆放在行李架上的小箱子。
容衍缓缓走过去把箱子拿在了手上,上面还是密封的没有打开,他微眯着眼睛盯着那套在箱子上的两把锁,心里惊疑,桑子衿竟然连这个东西也没有带走?!
……
虽然说莫晋安的案子现在差不多已经破案了,可真正要追究起来,其中还是有不少的疑点。
比如说金泉大酒店保安系统被黑一事,再比如说程锦绣到现在还再喊着自己无辜,始终不肯承虐杀莫晋安的事实。
对于那些问题,警方这边自是也百思不得其解,追查了近一个多月,也还是没能够找到什么有利的证据。
“大家对这个案子还有什么看法的都可以说出来?”大会上,调查组的队长再次问着其他人员。
这一次调查莫晋安案子的警务人员加起来有近二十多个,他们的头儿正是说话的这位林队长。
底下的人闻言都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其实针对于莫晋安的案子,上头已经下了命令让他们赶紧结案不用再查了,这个时候他们再提出什么意见都有质疑上方的嫌疑,所以那些话该不该说,这还真是不太好开口。
林队长看着他们一个个犹犹豫豫不吭声的样儿,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起来,斥责道:“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就赶紧说,扭扭捏捏的都像是什么样子了?!”
这段时日因为查案子的事情,他的肩上承载着很大的重担,压力也是非常大,尽管现在已经要结案了,可本着负责任的态度,他还是希望能够把案子查的清清楚楚不留一丝悬疑。
其他人一概面面相觑,就看谁有胆量先站出来了。
“林队,我有话要说。”突然间,从会议室最边上的位置传出一道响亮的女声。
林队看到那举手说话的人,皱了皱眉,对她道:“好,袁茜你有什么看法说吧。”
这位名叫袁茜的女警官其实就是那日到容衍别墅找桑子衿例行询查的那三位警务人员之一。
袁茜站起身来时,其他的人都在底下窃窃私语。心说这袁茜的胆子还真不小,就是不知道她又准备说什么。
袁茜若无其事,站在位子上看向众人,缓缓说道:“对于这起案子的所有疑点,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应该不需要我再赘述什么了。不过我现在要说的,却不是对案子的看法,而是……”她一脸正义凛然,提声道:“一个让我觉得可疑的人。”
林队拧眉问:“什么可疑的人,你在说谁?”
袁茜清楚的说道:“桑子衿,桑家从前的那位大小姐。”
这话一落,其他人都开始议论纷纷起来。大家原以为袁茜会说些什么可行的建议,谁知道她竟然会扯出一个与案子完全无关的人。
林队的眉头拧得更紧,盯着她:“你怀疑她?为什么怀疑她,可是有什么证据证明?”
袁茜声音微低:“没有。”
林队又问:“你在怀疑一个人之前总得有个合理的理由吧?你的理由呢?你觉得她有可能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袁茜:“我……还不知道。”
林队不悦道:“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你还瞎扯什么淡?!”
袁茜坚持道:“可我就是有这种强烈的感觉,我们可以先从她身上着手,再把人好好查一遍,或许……说不定就能查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来。”
听到这种无端的揣测,林队顿时不满的训斥道:“或许?说不定?你身为警务人员,什么依据都没有,竟然就做这种不负责任的推断?!等你到了法官面前,人家问你要证据时,你是不是也准备用这套说辞?”
“我……”
“我什么我,没什么可说的你就先给我坐下!”林队怒道:“我们警方办案一向是要讲证据为主,不是凭借你的个人感觉!”
虽然说,在案发前后的两个小时内金泉大酒店的监控是失效的,但是在大街上的监控却仍是有记录。他们调查过,在莫晋安案发时,那位桑小姐已经开车离开了金泉大酒店,并且还在回去的路上。
所以,以这个时间点来说,她便有不在场的证明,现在突然把疑点转到她身上,这实在有些无稽之谈。
袁茜的脸色变了变,顿时被林队堵得没了话。她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见旁边的同事暗暗使了好几个眼色示意她别说,她这才不甘心的坐了下来。
林队冷眼睨了她一眼,又道:“我让大家说话,是想让你们发表一下对案件的重要看法,而不是让你们凭空想象一堆没用的东西。上面已经下了令要我们结案,如果我们再找不出什么新的罪证来,那么这个案子也就只能到此结束。”他看着众人:“你们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其他人都答:“明白。”
林队道:“谁还有什么要说的快说!”
这下子,众人没有再继续沉默下去,一个接着一个发言,但是他们开口说的大多还是那么几个可疑的问题。
至于这些,林队心里当然比谁要都清楚。所以,接下来他们要不要违背上头的命令,继续把案子查下去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不过,所有人员中,也就只有袁茜对继续查案的呼声最高,其他的人却仍是多有犹豫。
到最后,林队干脆一个个的问。
问了一圈,他的视线落到了坐在左下角方向一个至始至终都未开口发过言的人影身上。
那是个还很年轻很清俊的男人,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他挺直着身子端坐在椅子上,眼睛只是紧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十根手指快指如飞般的敲击着键盘。
“沈岩,你呢?”林队问他。
听到声音的沈岩手指顿了顿,终于抬起头来,淡声回道:“我听林队的意思。”
林队点了点头,沉思片刻,说道:“我们再进行最后一次举手表决……”
……
会议结束,众人缓缓走出会议室。
袁茜走得比较慢,旁边一位和她平时走得计较近的男警官悄悄问她:“你刚才在会议上,怎么就突然怀疑起那位桑小姐了?我看你上次去容先生别墅见她的时候,脸色就有些不对劲,你该不会是与那位大小姐有什么私人仇怨吧?”
袁茜对于在会上被林队训斥的事心中仍有不快,当即冷着脸道:“有没有私人恩怨,这关你什么事!”
男警官一脸悻悻,顿时掩声不问了。
袁茜快步走在前头,男警官跟在后面,听到她咬着牙兀自忿忿的说了些什么话。他别的没有听清,只是隐约听到袁茜说了一句“小小年纪就那么坏,活该她父母早死……”
男警官登时惊呆在了那里,不敢置信的想,袁茜竟然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这到是跟人家有什么仇什么怨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