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心湄蓦地噎在那里。
听着应乔安一字字咬牙切齿的对她的指控,她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她觉得事情不应该是应乔安讲的这样,应许的死怎么能怪她呢?那都是应许自己找的结果,跟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想让他去死的!
如果当初应许肯识相一点,肯多顺着她一点,她又怎么会那样对他?
说来说去,不都还是该怪应许不知好歹么!?
她对他那么好,他为什么偏偏就要逆着她?
蓝心湄好想将腹中的这些怨恨和不甘都咆哮出来,她甚至恨不能想把桑湛和应许再从地里挖出来,问问他们,她到底有哪里不好,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
可是……
蓝心湄张了张嘴,喉咙里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一样,愣是她怎么想说也发不出声音来。
话说完以后,应乔安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底所有的愤懑和恨意,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本来模样。
“所以,不要再觉得自己有多高贵了,你在我眼里,其实脏得连地上的垃圾都不如。”她很是轻蔑的对蓝心湄嗤笑道。
蓝心湄的面色一阵一阵的变换,说不清是铁青还是苍白。
她活了几十年,今天还是头一次被人指着骂得回不了口。这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尤其是应乔安那不屑而轻蔑的眼神,更是直接激怒了她。
从来都是她不屑于别人,应乔安怎么可以?!
蓝心湄气恨道,“你不过就是被应许带了几年,以前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的小畜生,现在胆子养肥了也敢到我面前来指三道四。我与应许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置喙?”
应乔安冷声应道,“是啊,我以前是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所以我才更应该要感激父亲,让我得以冠上他的姓,成为他的孩子。但是,在我感到最为幸福的时候,你却又害得我没了父亲,你说我不恨你那我要恨谁?身为父亲的女儿,看着他凄凉而死,我不来置喙,又谁来置喙?!”
蓝心湄突然怒意勃发的高声吼道,“那你就算是再怎么恨我,也不应该对小霁下手啊,他做错什么了,你要那样对他?”
她几乎气得发抖,“你要恨,恨我就好,小霁他是无辜的。”
“无辜?”应乔安感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突兀地笑了起来,“你们还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什么新鲜的词都敢往身上套。”
她脸一冷,便讥讽道,“这世上谁都可以说自己无辜,就你们母子俩最没有这个资格说。从你把蓝霁带入到这个世界,他的存在就绝对不无辜。”
蓝心湄怒瞪着她,“你竟然连小霁也恨?”
应乔安淡淡道,“恨他倒是说不上,看他不顺眼倒是真的。”
蓝心湄气得愈发厉害,脸上发着狠,“难道就因为这样,你就要把小霁害死,去挖他的眼睛,你真的太恶毒了……”
应乔安打断道,“你说错了,这不是我恶毒,是你们恶毒,蓝霁的下场,那是因为因果循环,是他罪有应得。”
她冷冷的笑看着蓝心湄,“你不会以为有些事情花钱摆平了,就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吧?蓝霁的缺德事做得那么多,不受点惩罚,老天爷都会看不下去的。”
蓝心湄蓦地脸色发白的怔在了那里。
应乔安幽幽的笑道,“想起来了吗?没有想起来要不要我再数出来,帮你加深一下记忆?”
也不管没听到蓝心湄的回音,她便兀自缓缓的说道,“蓝霁十二岁那年,他第一次开车就撞死了一个怀胎七个多月的孕妇,事后,你只是随意扔了一笔钱就把对方给打发了,而蓝霁却还是蓝霁,什么罚也没有受。”
蓝心湄忍不住要辩解,“那次是意外。”
应乔安只是轻轻一挑眉,“行,你说意外就意外吧。”
她感觉站久了说话有点累,见蓝心湄坐着,便也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然后,接着往下道,“蓝霁十五岁那年,搞大了一位同班女同学的肚子,最后……”
蓝心湄阴沉着脸打断道,“那是那个女生不自爱,小小年纪就知道勾引人。”
应乔安嗤地笑了一声,默默点头道,“好,这些你都可以说是别人的错,都可以把蓝霁的责任指摘出去,那么在去年这个时候呢,把一个年近八十的老人家活活打死了,这罪名不算小了吧?”
蓝心湄还想为蓝霁找借口,“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应乔安帮她把理由想出来,“因为他年少不懂事,因为他无心之失,还是因为别人都该死,所以他就可以不把别人的人命当回事,可以随意的践踏,把人害死了,也不用负责?”她问蓝心湄,“是这样的吧?”
蓝心湄在她讥嘲的目光下,被堵得哑口无言,一时无法反驳。
应乔安嗤之以鼻了一声,嘴角边讥诮的冷笑更甚,“所以啊,你看,你们的所作所为都在告诉我,你们是一种多么漠视他人生命的物种,在你们的眼底,自以为高人一等,自以为不可一世,然后就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不把任何人的命当回事,随随便便一条生命都只需要随手写多几个金额就能够摆平。”
她一字一字清楚的说,“你们这其实是在吃人。只不过,其他人与蓝霁的死,区别就在于,谁有本事,谁先吃谁。刚开始是你有本事,所以吃了别人。现在是别人有本事,所以可以选择吃了你们。”
她最后对蓝心湄说道,“既然你觉得,那些人的死怪不得蓝霁,那么,现在蓝霁的死,你一样怪不得别人!”
蓝心湄被应乔安的几番话语绕得脑中晕成一片,白着脸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的!”应乔安很肯定的说。
蓝心湄依旧是摇头,感觉脑袋里面好像多了一根针,刺得她的整个头部无可抑制的生疼。
她再一次冷冷的问道,“小霁究竟是不是你害死的?”
“是啊,我不是已经承认过了吗?”应乔安仍是回答得极其爽快。
“那你怎么……”
应乔安知道蓝心湄要问什么,很快就道,“我刚刚都说过了,那是因为老天都看不下去,才会给我这个机会为民除害的。”
她的冷笑里透着诡谲,“蓝霁现在死了多好,以后这个世上会有很多人都能免去他的祸害,没了他的存在,B城可就安全多了。”
蓝心湄再次被她轻巧的话语气得眼前发昏,不过她这次却没有怒意勃发的嘶吼,也没有咬牙切齿的怒骂。她强忍着几乎就要喷发的怒火和恨意,将其掩在阴鸷的眼眸了。
她突然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应乔安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却没有上前阻止,反而气定神闲的好好坐在那里。
她只是勾唇冷笑道,“想要把我私下解决了替你儿子报仇,这一招是行不通的。蓝家确实是有权有势,你蓝心湄也确实是厉害,但是还没有达到手眼通天的地步。如果,你不想在还没有杀死我之前,就惹得一身骚,大可以试一试。”
蓝心湄的手蓦地停顿在手机屏幕上,面目阴冷的问道,“你现在还有别的靠山了是吧?”
应乔安仅只是挑了一下眉,不承认,也不否认。
蓝心湄死死盯着她,“是谁?”
应乔安扬眉笑了一笑,忽然站起身来,“你以后会知道的。”
她上前走了两步,微微俯下身,凑近到蓝心湄面前,勾着唇角笑着慢慢的道,“再跟你一句,蓝霁他真的是死有余辜!”
在蓝心湄变脸之前,她很快又后退了两步,“好了,要说的话我都说完了,本来是好心来煮汤圆给你吃的,不过,既然你享受不到,那就算了吧。蓝女士可要好好保重,你要是垮得太快,我会很不高兴的!”
她要蓝心湄比她父亲在世时活得更煎熬,更痛苦。
应乔安冷笑着说完,准备要走。
蓝心湄忽然在她背后发出了一声恨得咬牙切齿的嘶吼声,“应乔安你这个小畜生,你敢这么对小霁,迟早也会有报应的!”
“报应就报应吧。”应乔安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不过,在我的报应到来之前,肯定是先轮到你们的。”
她回过头来,在蓝心湄那张阴沉得有些扭曲的面容上停顿了一瞬,又道,“对了,我一直有件事情很想要问你,偷偷生下蓝霁这么多年,你有让他的亲生父亲,和他亲生父亲的家人、妻子知道吗?”
蓝心湄闻言脸色蓦地一白。
见她如自己意料之中的变了脸色,应乔安终于满意的收回视线,很是讽刺的大笑了起来。
……
关于蓝霁一案,警方很快介入到调查之中。
而应乔安也在第二天一大早就被警方带到了警局里,并且还被警方列为本案的第一嫌疑人。
这才只是一个上午过去,身处在审讯室的应乔安便已经经过了好几轮审问,不过因为应乔安这人实在太邪性,且又很不配合警方工作,以至于警方的审案过程也十分的不顺利。
袁茜打开门进入审讯室的时候,应乔安正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喝水,那样随意的姿态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一点都不像是正在被审问的嫌疑犯人。
袁茜见此脸色不由得冷了冷。之前负责审问的人是位男警官,因为应乔安实在太不配合,被她磨得没了法子,这才换了袁茜进来。
应乔安见了她,冷勾着唇角道,“怎么又换了一个人了?你们警方办事也是挺有意思的,都不知道从一而终的吗?”
袁茜没有理会应乔安,移动了一下椅子坐到她桌子对面。见应乔安还是那么随意,她便冷着脸道,“麻烦你注意一下姿态。”
“我姿态怎么啦?”应乔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翘起的二郎腿架得更高了,笑道,“这有什么问题,你们警方连别人怎么坐着都要管的吗?还是哪条法律写了,不允许我们这么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