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茜被噎了噎，脸色变得更沉了。
她刚才就已经从其他同事口中得知这应乔安是个难缠的主，不过她当警察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样的犯人没见过，到了这警察局，再猖狂也还得老老实实的在这里面坐着。
袁茜冷冷盯着应乔安，拿出笔来开始记录。
她先问道：“姓名？”
应乔安挑眉回道，“我的名字你们不是一早就知道么，还明知故问什么？”
袁茜忍了忍，冷着脸在纸上写下“应乔安”三个字。
接着，她又问道：“十月三十号下午一点钟，你当时人在哪里？”
应乔安睨着她道，“这个问题你们都已经问过我很多少次了，就不能问个稍微新鲜点的问题？很烦人的知不知道？”
袁茜警告：“请你配合点！”
应乔安挑起眉眼说，“我哪里不配合了？我明明就很配合的啊，分明就是你们这些人办事太不知道效率了，一个问题问了一遍又一遍，你没见我舌头都快说干了吗？如果直接进入到主题，那多省事啊，是不是？”
她说完，还笑着朝袁茜挤了挤眉。
袁茜气噎，又忍了忍。
按着审问程序，她自然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应乔安的，不过见应乔安这般刁钻。她想了想，干脆单刀直入的问，“据报案人反应，你昨天晚上十点左右去见蓝女士的时候，曾亲口向她承认，蓝霁一案与你本人有关，有没有过这事？”
“有啊。”应乔安很爽快的把话应下。
袁茜盯着她再问，“这么说，你是愿意承认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了？”
“没有啊。”应乔安这次却否认道。
“你既然已经说了蓝霁的死是你……”
袁茜的问题都还没有问完，应乔安便已经说道：“那话我是骗蓝心湄的，不行吗？”
袁茜一恼，“应小姐难道不知道人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有些话是……”
“不能随便乱说的是吧？我知道啊。”应乔淡淡的接过话道。
袁茜暗暗吸了一口气。
应乔安看着她，勾唇一笑道：“你应该知道的，人一般在情绪很激动的时候，往往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虽然我确实有说过‘蓝霁是我害死的’这种话，但是我那都是为了气蓝心湄才说的，我可不承认自己有真的做过。”
“你跟蓝女士……”
应乔安很快打断她，兀自说道，“哦，蓝心湄曾是我的养母，这点你应该知道的，我跟她的关系很不好，想必这一点你也应该知道的。”
袁茜憋着气，听她自己说。
应乔安喝了口水，接着缓缓道，“我也不妨坦白点跟你们说，关于蓝心湄这个人呢，我是很恨她的，可以说她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为憎恨的人。”语一顿，她抬眼看了一眼袁茜，“‘憎恨’这两个字应该不需要我解释是什么意思了吧？”
袁茜脸一黑，“不用。”
“那就好。”应乔安点了点头，隔了一会儿，又继续说，“当一个人恨另一个人的时候，这两个人碰到一起，肯定就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的。尤其是像我这么恨蓝心湄，这说出口的话当然就要更难听了。我知道蓝霁死了，蓝心湄肯定很难过，所以我就决定要去往她的伤口上撒盐。我知道说什么话气她，对她的杀伤力最大，因此就专挑了她不爱听的话说。”
换了口气，她又说道，“不过蓝心湄这人平时虽然强势得很，但是受打击力实在有点小，我只是随口胡扯了两句，她竟然就完全受不住了。其实我本人绝对是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尽管蓝霁跟蓝心湄都一样的让人讨厌，可也还不至于让我对他们做出杀人犯法的事情，平时和他们唱唱反调，气气他们就可以了，而且我的胆子也没有那么大，吹吹牛皮说说也反话还可以，真正的去做那肯定是不行的……”
袁茜在应乔安这番信誓旦旦的话语下听到嘴角直犯抽搐，那只正拿着笔快速记录的手突然间一顿。她实在没耐心再听应乔安乱扯下去，直接打断道，“你为什么会恨蓝女士？你们之间有过什么矛盾？”
被强迫停下来的应乔安睨着她，问道，“这两个问题跟本案有关系吗？”
“当然！”袁茜道：“请你回答。”
“行啊，既然你说有关系，那我就说说吧。”应乔安想了想，说道，“这事好像还得从十多年前多起，当年吧，我父亲，嗯，他的名字叫应许，把我从孤儿院领养回家，然后……”
袁茜听着应乔安接下来又是扯东扯西的说了一大堆，简直就像是讲故事一样，说了大半天也没说到正题，尽是大一堆废话。
袁茜很清楚的知道应乔安这是故意在跟她绕圈子。
之前不愿意配合，现在又实在太配合了。
袁茜总算知道应乔安难缠的功夫。
她冷冷的打断应乔安的滔滔不绝，说道，“应小姐，如果你不想在这审讯室里多呆几个晚上，麻烦请你尽力配合一些。”
应乔安看着她，“我这还不够配合的吗？”
袁茜重申一遍，“请正视我刚才的问题！”
“你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恨蓝心湄是吗？可以。”应乔安点完头，蓦地脸色一正，敛去了所有的随意。她冷勾着唇角清楚的说道，“她害死了我的父亲，这就是原因！”
……
“啪！”
袁茜回到办公室，一把将手里记录下来的审案记录狠狠的甩在办公桌上，沉着一张脸咬牙骂了一句，“这些有钱人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旁边还在工作的几位同事被她这突然间的举动惊了惊，不知道她是受了什么气。有位男警官为了缓和气氛，便开玩笑说，“袁茜，原来你也仇富啊？”
袁茜心里头正不舒坦，当即不客气的用眼瞪了回去，“滚蛋，少给我乱扯。”
男警官没想到踢到了铁板，面色尴尬的笑了笑。
袁茜站在办公桌前呼气，想着刚才从审讯时出来时应乔安对她说的话，便是止不住一阵恼怒。
“下次再派人进来审问的时候，记得最好换上一位长得帅气一点的男警官。这是个看脸的世界，对于长得好看的人，我通常会更好说话的，当然也会更愿意配合一些。要是再让我对着你这张脸的话，可能……我会很倒胃口。”
袁茜气得又冷冷地骂一声，“什么东西！”
这边，负责此次蓝霁一案的队长林队忽然招袁茜过去询问案情，袁茜收到消息，拿起桌上的审案记录很快就过去了。
她这一走，便有同事偷偷打趣道，“袁茜这脾气真是越来越火爆了。”
其他几个人听到，忍不住笑着附和。
先前被袁茜甩了脸的男警官手里刚干完活正闲着，他见坐在旁边位子上的沈岩一直没有出声，这一时无聊得便想找他说话。
“沈岩，跟我说说，你当初是怎么想到要当警察的？”男警官很好奇的问道。
被问话的沈岩正在电脑前忙于工作，听到声音，那放在键盘上的手只是略略停顿了一秒。
“你呢？”他简短的回问，依旧是盯着面前的电脑，没有抬头。
“我啊……”男警官嘿嘿的一笑，“当然是因为英雄主义了。作为一个男人，总要有点血性的吧，不说保家卫国，这保护人民百姓肯定是我必须要做的。”
“这很好。”沈岩仍是淡淡回应。
男警官得了他的认可，这笑得更欢了，忽然想到什么，又问道，“沈岩，我记得你养父以前也是个警察吧？”
“嗯。”
男警官听到沈岩的应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像你这样继承父志也挺好的。”
沈岩闻言，双手忽然停顿在了键盘上方，神情有些恍惚了一下。
他其实很想告诉旁边的同事，他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养父曾是个警察，自己这才也选择当警察的。
他会当警察是因为……
因为曾经有个笑得很好看的女孩告诉他，他很适合当警察，所以他就毫无犹豫的选择这么一条路了。
仅此而已。
沈岩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解释，很快便又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跟他在一起工作过的同事都知道他这人平时是很不爱开口讲话的，更别说是主动去跟人聊天说话。就像刚刚这样应和几句，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事了。
男警官见他今天肯搭理自己心里挺高兴的，聊天的兴致一起，他拉着坐在屁股下的椅子，直接移到了沈岩旁边。
“沈岩我跟你说啊，我怀疑袁茜可能有是更前期提前了，所以她最近的脾气才会这么火爆的。”他煞有介事的对沈岩说道。见沈岩什么反应也没有，他又很小声的凑在沈岩的耳边说，“你别不信，我特别注意到，她就是从上次莫晋安那个案子开始变得这样的。你知道上次总结大会结束后，我听到袁茜说什么了吗？她说……”
男警官在旁边嘀嘀咕咕了好几句，本来一直没有反应的沈岩这时却突然又停下了手，甚至还侧过头看着他。
男警官以为他不信自己说的话，很认真的对他点头确认，“是真的，我亲耳听到的，‘什么年纪那么小就那么坏，活该父母早死’这句话绝对不会有假。”语一顿，他又悄悄的道，“你说袁茜她是不是跟人家有什么仇啊？我从来没见她对人说过这么恶毒的话的。”
沈岩依旧沉默着，什么也没有说。
平静的面容上看似什么也没有，却又看似有点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