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次的元帅府沐浴在日光下,显得万分威严。庄芫跟在许任身边,站在门前时,却突然生出一股无边的惧意,让她脚步微顿,不再向前。
许任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转头来看向她,柔声说道:“阿芫?”
庄芫看向他,暗自深呼吸两口,这才笑着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若是你的爹爹不欢喜我,那我该如何是好。”
许任伸手揉上庄芫的脑袋,说道:“你非常好,我父亲怎会不喜欢你。”
说话间,许任伸手握住了庄芫的手,便引着她一路去了元帅府内。
而老元帅许三腔此时早已在书房内等着许任和他的女友上门。昨儿个夜里自家儿子突然来他房内寻他,和他说了结交了女友之事,倒是让他有些意外。只是这意外倒不是意外自己儿子交了女友,而是意外他竟有了结婚的念头。
可结婚了也好的,他年纪已经二十有三,早就应该结婚,就算他自己不寻女友,他也该给他安排结婚对象。眼下既然儿子有了自己心仪的女人,倒是正好替他少去了许多麻烦。
许三腔正坐在书桌后头喝茶时,许任已经带着女朋友而入,站在了他的面前。放下手中的茶盏,许三腔放眼望去,就看到一个长相俊俏的小丫头,白白净净,非常秀气地站在自己面前,虽然看上去还太小了点,不过女人自是越年轻越好的,以后生养孩子也恢复得快些。
只一眼,许三腔便了然,平日里总是板着脸的面孔,倒是难得地露出了一抹微不可闻的笑意,对庄芫说道:“这丫头生养得不错,长得也好,那便就此定下,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话毕,许三腔又起身,走到庄芫面前,从衣袖中掏出一个暗红色的珠宝盒子,递给庄芫。
庄芫却是如何都不肯收,直到许三腔皱了皱眉,庄芫生怕惹了老元帅不快,这才终于收下了。许三腔日理万机,见小丫头收了自己的见面礼,便又和许任说了些公事,这便自己忙碌去了。
这也是庄芫第一次看到老元帅。果然和她想象的没什么不同的,正是一副十分严肃的模样,五官是周正的,许任有好几分像他。只是眉眼中的煞气较重,让人情不自禁便对他生了恭敬出来。眼看此时老元帅终于走了,庄芫这才松了口气。
许任见庄芫小心翼翼的模样,笑道:“看看父亲给你的见面礼。”
庄芫打开手中的这珠宝盒子,却见盒子内安安静静躺着的,正是一串硕大的白珍珠手链。珍珠粒子颗颗又圆又饱满,还反射着漂亮的珠光,正是一串上等的串子。庄芫有些紧张地看着许任,说道:“这礼物未免太贵重,我却只拿了些补品来……”
许任说道:“这是父亲给你的定亲礼,你收下就是。”
庄芫忍不住又红了脸颊,她看着手中的珍珠手链,又看向许任,轻声道:“先生,我家中家境比不上您家的,可我想,我的父亲和母亲,定也会欢喜您的。”
许任走上前一步,将庄芫搂在胸前,说道:“好,我也会努力,让他们满意。”
庄芫只觉得心底都像是被满满的温柔所填满,她伸手紧紧回抱住许任,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许家的动作非常快,第二日上午,许任便带着庄芫,以及足足七七四十九箱的聘礼,一路扛去了陈县内。这一路声势浩大,引得无数过路人驻足观看,议论纷纷。
许任和庄芫各自骑着马走在队伍前头,最终在陈县内的庄家门口停下。二人下了马来,入了大门,庄芫便先一步跑入了大厅,和自己的父亲母亲拥抱说了几句体己话后,便十分害羞地垂着脑袋,转身跑回了自己的闺房去。
庄芫早在前几日就在家信之中和二老说过,自己会带着男朋友上门来。可饶是庄成贵有了心理准备,却也万万没有料到,这一次上门,竟就是来提亲来的。这便算是小丫头自己私定终身了?可把庄成贵气得说不出话来,正打算对这小伙子好好审问审问呢,可一瞧这小伙子竟长得十分俊俏高挑,气质鼎好,倒是让庄成贵将满肚子的怒火给泄了大半。
庄太太则先是招呼了许任坐在高座上,自己则忙着张罗热茶点心去了,只让庄成贵和许任二人聊一聊。
虽说庄芫的这男朋友看上去气质鼎好,可庄芫是他辛苦养大的女儿,可不好随便许了终身的。念及此,庄成贵便一句一句细细问了许任的家事,学历,顺便暗中观察他的品行。
可当许任说出自己的家室时,庄成贵却就震惊无比,对着许任的态度瞬间恭敬不少,连带着心底的最后一丝怨气也全都消散了。这确是一户好人家,若能攀为亲家,自然是头等的好事。只是。只是他到底是庄芫的亲爹爹,却也担心自家和许家家事相差太多,怕是以后若是庄芫在许家受了气,那娘家也是没有底气,去帮自己的女儿说句话的……
庄成贵先是让自己的太太招呼许任去了客房落脚,自己则去找了庄芫,和自己的女儿谈谈心。
庄芫闺房内,庄成贵看见自己女儿女大十八变的模样,第一次感受到了时光荏苒。他问庄芫,对许先生到底存了多少的心思?这份感情究竟深不深?还有,若是,若是以后在许家受了委屈,她,又该如何?
庄芫始终笑得十分温柔,对自己的父亲说,她真心地钦佩又爱慕许先生,不管是因为许先生曾先后救了她两次,对她十分用心,更因为他总是带着她,教会她很多东西。他比她年长六岁,比她知道得多得多,总能教会她很多道理。
庄芫说话时,眼中全是无法隐藏的爱慕。庄成贵自是十分了解自己的女儿,终究不再多说什么,离了女儿的房间,沉默得去寻自己的太太去了。
这月的十八号便是良辰吉日,许任和庄芫的订亲宴便定在这一日。这日中膳在陈县庄家宴请宾朋,而晚膳则是在南安元帅府内摆了酒席。酒席上来了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宾全都对许任和他的未婚妻敬酒,祝贺新人白头偕老。
当日晚上,许任和庄芫在房内亲了吻。初吻总是带着甜蜜的羞涩和芬芳,仿若初春之时花苞初绽放的神秘,让人神向往之,欲罢不能。
二人的婚礼本要定在下半年的金秋十月,硕果收获的季节。可是在定婚期之时,许三腔却突然上访了庄家,说是婚期越快越好,他年事已高,想尽快抱上大胖小子。
许三腔说话时,脸上带着十分难得的慈祥色。他坐在庄家的高座上,看着站在一旁的许任和庄芫,继续说道:“阿芫是个好姑娘,我庄家人口单薄,如今就指望着阿芫来替庄家开枝散叶。”
庄成贵有些忐忑,说道:“那依亲家的意思,该让他们的婚礼定在什么时候为好?”
许三腔说道:“我已经查了时辰,下月初八正是个难得的好日子。不如就定在下月初八,亲家以为如何?”
如今已是廿二号,距离下月初八不过十六日光景。庄成贵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正待再说话,可许三腔已一拍桌子,说道:“既然亲家没有异议,那边就此定了。我现在便回南安,让下人开始安排。”
老元帅说风就是雨,话音刚落,已直接站起身,离了庄家,上马踏上了回南安的路。
庄成贵的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庄芫心底有些抽痛,却也只有强打笑脸,安慰自己的爹爹,说道:“许家只有先生一个男丁,公公他如此着急,却也是为了许家着想的,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公公既喜欢那日,那便定在那日就是了。”
庄芫转头看向许任,却发现许任的脸色也相当难看。庄芫一惊,下意识走到许任身边去,伸手抓起他的手。可却发现许任的手竟是冰冷一片。
她忍不住叫他:“先生?”
许任回神,看向她。可目光却是十分复杂,透着让庄芫心惊的幽深。许任说道:“下月初八结婚,你可愿意吗?”
他的声音异常沙哑。
庄芫担忧地说道:“先生,您怎么了?”
许任的手紧紧回握住庄芫的手,却又郑重地看着她,问道:“下月初八结婚,你愿意否?”
庄芫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个笑脸,点头说道:“好,我应你便是。”
许任又看向庄成贵和庄氏,对着他们无比郑重地弯腰,对他们说道:“父亲,母亲,我定会努力让阿芫幸福一生。还请父亲母亲放心地将女儿交给我。”
他的声音真挚诚恳,在庄芫的双亲面前,做出了最重要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