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望王部长家属的除了袁湾和劳芳琳,还有邝美美,和宋飞。“龙总要不是有事情,会亲自去的。他特意吩咐我,慰问王部长的家人,安排抚恤。”宋飞说完官方场面话,低声问袁湾,“你怎么看?”
我是袁湾不是元芳。袁湾觉得没有必要对他隐瞒,就小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猜不是自杀,是谋杀。他刚被我们弄走,正是心里面最不服气的时候,只会想着怎么报复,不可能自杀。”老江湖老油条怎么可能心理这么脆弱。
“我也是这样想的。”宋飞点头,“龙少交待我,一定要探出警察的口风。”那他该派来的不是你而是陆芝,袁湾想归想,这话可不能说出来,只好说,“警察不太可能把案情完完全全的告诉我们吧?”
宋飞示意已经到了车边,邝美美和劳芳琳都能听到他们说话,“先过去再说吧,路上再买点东西。美美副部长啊,你们的项部长不来吗?”“宋哥,别取笑人家嘛。”邝美美和宋飞总是一搭一唱,“小项哥他要留下来坐镇,就派我们两个做代表了。”
劳芳琳站在车门旁,显得车子都矮了点,“宋秘,今天,谁开车呢?”“没司机吗?哦我们四个人,对,不用司机,我来开吧。”“那怎么行?”劳芳琳条件反射的回答,“您是我们的领队。”
宋飞愕然,“那你说谁来开?劳部长。”“我不会开车。”“我也不会。”袁湾和邝美美不约而同的说。劳芳琳愣了一下,呐呐的说,“看来还是我开比较合适。那么,谁坐副驾驶座,谁坐后排呢?”
袁湾正想劳芳琳为什么突然变得一点都不干练,忽然注意到她今天的衣着。她的裙子非常之短,腿上偏偏又穿着只到大腿的棕色丝袜,站着的情况下已经隐隐约约看得到短裙和丝袜间露出的一点点肌肤。如果坐下来,裙子上移……
劳芳琳发觉袁湾在看自己,满身不自在,挪到车子后视镜的旁边,好像这样就能挡住一些。“当然是袁湾坐副驾驶。”宋飞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的成全着袁湾,“我正好有些事想和新任的美美副部长说。”“宋哥!又来了,叫我May!五月的May。”
袁湾坐上车的第一秒钟,就听到劳芳琳小声的威胁,“不许看我!”“为啥?既然这样穿,有什么好怕的?”袁湾想起前两天她自说自话冲出手机站的事,坏心眼的逗她。
劳芳琳急得档位都没挂好,“这不是我要穿的?”“噢?难道是别人帮你穿上的?”袁湾开始认真的猜测她这身打扮出现在公司的原因,“昨晚去哪了?”
“没去哪。”劳芳琳发动车子,开出了寿天。车辆行驶过程中,为安全起见,请不要和驾驶员交谈。袁湾想起以前坐班车的时候,曾经看到过这样的一句话。今天自己偏要调戏驾驶员,谁叫她自己把自己放在这么好调戏的位置上。
“让我猜一猜。我们的劳部长,昨天晚上肯定不是在自己家里面过的夜。”袁湾听到后座上宋飞和邝美美的交谈也逐渐热烈,更加肆无忌惮,大胆说出猜测,“因为如果是在自己家里,不管今早再怎么赶不及怎么狼狈,也不至于找不到自己的衣服。”
对,她穿的肯定不是自己的裙子,所以才会显得那么的短。她也没有别的选择,如果她不穿裙子穿裤子,那只会更难看——长裤变成八分裤,包完小腿勒大腿。“我们的芳琳小姐,难道是在芳邻家过的夜吗?”
“你你你……”劳芳琳总是在开车的时候被袁湾戏弄,那种恨不得跳起来却又只能紧握方向盘的感觉简直崩溃,“瞎说!”“不是芳邻?那就是离家比较远的地方。”袁湾继续猜,“这么说你昨晚去了离家较远的地方,最后没来得及回家。”
劳芳琳这次沉默了,看来猜得对。她太老实了,老实到如果猜对了,别说撒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袁湾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故意停顿想了想,“那会是去哪呢?该不会是男朋友或者追求者那里吧?”
“不是!”这次劳芳琳答得又急又快。袁湾听她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委屈,连忙纠正,“对对,当然不是,男性的家里面不可能有裙子,一定是女性家里才会有齐全的衣着。去的是女性朋友家,而且这位朋友身高身材比较娇小,所以她的裙子和丝袜才会让你穿出这样的效果。”
劳芳琳哼了一声,没说话。不过她明显是有点安下心来,车子也慢慢开得平稳。袁湾感觉本来带着玩笑性质的推测,逐渐偏离轨道,“虽说是女性朋友,但一般情况下也不会穿对方的衣服。只是一个晚上而已,穿着原来的衣服不换也没什么不行的。而且你对这身衣服的反应这么大,明显是很不愿意穿,又不得不穿。这说明……”
“说明什么?”劳芳琳竟然主动发问,像是想听到某个答案。怎么变成对话文了?袁湾怔了一下,才接着说,“说明昨晚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你把衣服弄脏或者弄湿,今天早上实在没有办法再穿。什么事情会弄脏弄湿衣服呢?一般情况下不外乎有几种可能:一是落水或者被淋湿;二是喝多了呕吐或者被吐;三是溅上擦不掉的污渍。”
劳芳琳呼吸变得急促,她的脸上脖子上和耳朵,都染上一层粉色。这个女人的内外反差其实最大最强烈,袁湾看得有点失神,隔了几秒才继续说,“你的身上没有一点酒气,可以排除喝多呕吐的可能。那么会是第一种或者第三种可能吗?”
“不会。因为这两种可能发生的话,你都会回家换衣服。”袁湾从她的反应中知道自己接近了事情的真相,“只有第二种可能,跟酒搅在一起,才会迫使你留在朋友家里,没能回家。既然不是自己喝多,那么,就只能是你的朋友喝多了。”
“她吐了我一身。我实在放心不下她,只能陪她一夜。”劳芳琳如释重负般的呼出一口气,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应和着袁湾,“我洗了澡,可以穿她的浴袍,但是今天早上实在没有办法。她还没醒,我不好意思叫她,只能自己去翻衣柜。”
“她为什么喝那么多?”袁湾感觉这里面有故事,于是再问。劳芳琳露出顽皮的笑,挑战一样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很能猜吗?继续啊,怎么这个猜不到了?”
这是逼我往深处挖。袁湾回给她一个尽在掌握中的笑,“其实也不难猜,我只是想听你自己说出来。你这位朋友肯定是自己一个人住,不然不可能和你这么放肆的喝酒。而且她住的地方,本来经常准备着酒。”
“你怎么知道?”劳芳琳很吃惊,袁湾急忙示意她注意路况。“因为是你去她家,不是她来你家,而我们的芳琳小姐清清爽爽,生活习惯良好,怎么可能给她买酒带着过去呢?所以说你这位朋友啊,平时没事就喜欢自己喝两杯。昨晚跟你聊得起劲,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聊什么呢?聊的是她的事情吗?也许是,但我认为,更有可能聊的是你的事情。”袁湾越来越有信心,气势很足。读心术真他妈太爽了,陆芝看别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不过现在自己是一步一步猜出来,更爽!
“是你去到她家的,一般来说先聊的当然是你的事。只不过聊着聊着,你的朋友可能触动心事,想起了什么回忆,开始激动起来,一杯接一杯的喝。”袁湾眼前仿佛出现了真切场景,“如果是平时,你本来会注意劝她,可是由于聊的本来是你的事,所以你也有点激动,不但没劝她,自己也跟着喝了点。”
“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安了窃听器?”劳芳琳失神的问,要不是袁湾轻轻提醒她现在正开车,她说不定就要开始低头翻衣服了。“冷静,冷静啊。这些其实都不难猜到。”袁湾装逼成功,心情终于从出发前的压抑好起来。
“你还能猜到什么?猜得到我们聊的内容吗?”劳芳琳有点害怕又有点期待的问。“能猜到一点。”袁湾清楚这里该见好就收,卖起关子来,“大晚上的,两姑娘,聊的话题除了男人,还能是什么?”
劳芳琳的眼睛,好像想说话,但她的嘴却仍然压抑着自己,紧紧闭着。该不会,和前天冲出手机站有关吧?袁湾后知后觉,想到这个可能,一时间回忆起了当时所有的对话内容,嘴巴也不知道该怎么张开了。
“劳部长!还要开到哪里?快超过了!”宋飞喊得太及时了,不管从哪个方面都是。“要买什么呢宋哥?”“先下车再说。”“我先下去了。”袁湾看着一动不动的劳芳琳,忽然有点心虚。“她对你有意思。”阿健直白的话在耳边响起。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袁湾强行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把注意力集中到眼下的事件上。前任王部长死在家里,而且是以上吊这样的方式,太可怕了。
屋子里人很多,很乱,其中几个穿着警服的正在忙活着。“警察同志,我是死者公司的主管。”邝美美进屋后负责安慰家属,宋飞找到机会拉住一个经过身边的警察,“能不能把案情说一下?这涉及死者抚恤方面的问题。”
那警察看上去挺年轻,也不可能是什么队长之类的身份。他扁扁嘴,语气平淡的回答,“要做进一步的尸检才能有明确结论,但是家属愿意让我们做到什么程度,谁知道?”“我们只想知道,是自杀还是他杀?”袁湾一直在注意听,这时候再也忍不住,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警察瞥了他一眼,“你这用词,是不是侦探小说看多了?”“对不起,我说得肯定不专业。”不能着急,袁湾先道了个歉,“就是想知道,这事情的性质,这样回到公司里,才好给总经理汇报,确定他身后事的抚恤。”
“你们公司对员工还算不错。”警察好像接收了这个说法,边转身,边留下一句话,“专不专业的,现在我也不好跟你们讲太多,就说一句吧。”
他是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