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健觉得自己一定是太累了产生了幻觉。
这几天忙着准备冬捕的事情，基本没怎么合眼，所以精神恍惚有幻听很正常。
当务之急还是解决眼下的难题。
哎。说是这么说，但解决又谈和容易。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正苦于没什么头绪，结果紧接着，又是一声提示响了起来。
“检测到厂长规划指令，正在架构冬捕方案。鉴于这是您的初次架构，该次架构费用免除点券消耗。”
什么？冬捕方案？
杨子健顿时就愣住了，一时间居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迫在眉睫的难题有了解决途径自然是可喜，但问题的关键是，这个跟流氓软件差不多的、自动下载自动安装的东西，究竟可不可靠？
可惜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让杨子健考虑周全了。
他决定试一试，死马当作活马医。
……
半个小时后，姗姗来迟的救护车到了现场。
等医护人员带走了杨子健的父亲后，马老板又开始咋呼起来。
“杨子健，现在你爹也有人接走了，这事你总得拿个章程出来吧？大家伙这么多人，都在这湖上跟你干站着喝风啊？”
杨子健看了他一眼，又环视了周围一圈。
“下网。”
这话一出口，那马老板哈哈大笑，捕鱼队的人也是面露失望。
“下网？你没睡醒呢？……瞧瞧你家的帮工还剩几个？还想下网，这么大片湖，插网旗的人都不够吧？哈哈哈！”
刚才没注意，杨子健这时扫视了下周围才发现，在场除了几个捕鱼队的合伙老人，往日招的帮工居然一个都没在。
他眉头一皱，回头问道：“李叔，那些人呢？”
李叔一张老脸都皱了起来，叹了口气道：“都走了，你没到的时候，那马老板咋呼说你们家要赔他四百万，那些狗日的帮工觉得这趟活可能拿不到钱，就全跑了。”
有个捕鱼队的老人也接着道：“子健，你想下网我不反对，但你看我们这还不到十个人……起网好歹有拖网机，但下网……怕是人手不太够。”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却是躲躲闪闪，显然心里也差不多是这么想的。
这话已经算很委婉了，意思也相当明确——大家伙知道这次冬捕你杨家砸了身家，不成功便成仁，所以也愿意陪你再试试，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足够的人手，想帮也帮不了。
杨子健沉默片刻，没有说话。
他突然感觉很是寒心。
说实话，红都背临长江，前入大海，这红都湖又是海湖，往常冬捕的时候，大大小小十几只捕鱼队都是到处找关系，使尽浑身解数想要包下这湖，为的就是‘一网发家’。
这可不是夸张，其他的捕鱼队冬捕都是队长赚钱，队员只是拿个辛苦费，这一网几万斤鱼，一个冬天下来，最少也有几千万的收入。
唯独杨子健的父亲不同，老头子早年当过兵，讲义气，平日从来是按人头分钱，连帮工也能分红。这次冬捕，更是自己出了全部费用不说，还承诺实行分包制。这一片湖捞起来，每个队员都会平均分钱，这样的待遇，没有任何其他捕鱼队能做到。
可这些人却是毫没有感恩，一出事就开始阴阳怪气，走的走，留下来的也没真心实意想帮忙，倒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喝酒吃肉同富贵，大难当头各自飞。
好，好的很呐，等着吧，这次若是缓过来，我杨子健再让你们分一分钱，老子就把名字倒过来！
全他妈都得给我滚！
“叮！冬捕方案架构完成，系统已为你划分了该湖泊最效率的下网线路，请按照操作步骤执行。”
再次传来的提示声打断了杨子健的怒火。
理智考虑的话，他心里并不怎么相信这个突如其来的劳什子系统。
——你就是再厉害，再有效率，可这网兜的位置都破了，又能捞起多少鱼来？
杨子健的想法不无道理，事实上无论是冬捕还是海捞，这一网下去，最关键的就是网兜。因为水流和重力的影响，网在撑开后，会逐渐呈‘乌贼式’合拢收缩，这样一来，鱼群基本上都会被聚集到网的底兜位置。
而现在网兜都破了，到时候只要一收网，鱼群绝对会从破孔位置冲出去，这样一来，又能剩下多少收获？
可他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再耽搁下去，说不定人心就全散了。
杨子健咬牙做出了决定：“下网！按我说的位置先把网旗插上，人手不够，就慢慢弄，总之这网必须下！”
说完，他就将出现在手机上的一排坐标位置吩咐了下去。
旁边的马老板却是再次笑了起来，格外的猖狂：“杨子健，我看你真他妈是昏头了，还人手不够慢慢下，你当那鱼群是死的啊？我看你这网都下不完，鱼就他妈全跑了！”
周围的其他人也是一阵窃窃私语，对此深以为然。
“哎，这杨子健看来是没法子了，网哪有这么下的。”
“是啊，冬捕运输我也搞了四五年了，其他队伍下网的时候，每次都他妈跟火烧屁股一样，就怕惊了鱼群。这小子倒好，还说什么慢慢下，这他妈能捞得起来鱼才是见鬼了！”
“啧啧，看来这杨家，这次怕是真翻不了身了。”
杨子健对周围的质疑充耳不闻，他面无表情的吩咐完，随后直接走出人群，站到了红都湖冰层的最边上。
看着面前三三两两看热闹的路人，他发声喊到：“杨家捕鱼队差几个下网的帮工，五百块一个工时，有没有赚外快的！”
大家伙对视几眼，有些意动，但紧接着，人群里却传来了一个异常刺耳的声音。
“你可别他妈装大头蒜了！你们杨家现在还发的出工资？五百，我看你们五十块一个工时都拿不出来！”
不用说，这人肯定是王瑞派来的。
最让杨子健火大的是，这人躲在人群里，还故意捏着嗓子，他根本无法判断位置。
杨子健只能忍下心里的愤怒，把话再次重复就一遍，然后保证道：“大家可以放心，这钱我绝对现结！”
可惜被之前那王瑞的人搅和后，这些人明显有了顾忌，任凭杨子健如何保证，就是没有一个愿意帮忙的。
杨子健心灰意冷之下，只能咬牙转身，打算自己顶上去。
他平常没做过下网的事情，捕鱼的时候大多负责定位和盘账，这初次上手，当真没太大把握。
也就是这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口齿不清的声音。
“杨哥，你，你看俺行吗？俺不要钱，饭管饱就行！”
杨子健回头看去，就见着一个光头的壮汉跑了过来，一脸傻笑的看着自己。
他愣了下，好一会才想起来这人的名字。
这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穿着身破棉袄的壮汉叫刘二壮，小时候摔过脑袋，是镇上出名的傻子。
杨子健认识他是因为父亲杨实，老头子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当初见这李二壮家里人都去了，人又傻乎乎，找不到活计养活自己，就隔三差五让他过来‘帮忙’，每次都会给他几倍的工资。
这一来二去，也快三年了。
呵呵，一个他妈傻子都懂知恩图报，老爷子啊，你看看你平时都养了多少白眼狼！
杨子健沉默了片刻，拍拍他的肩膀，笑了笑道：“谢了，放心，饭绝对管饱。”
李二壮顿时也傻笑起来，点着头往捕鱼队跑去。
杨子健正打算跟上，脚下刚动，又是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杨子健！你爸呢？”
说话的人似乎根本没有客气的意思，但杨子健听着近似于质问的话，却没来由心里一暖。
他回过头，迎着快跑过来的倩影，露出笑意：“珊珊姐，你怎么来了。”
年轻女孩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不来你应付得了吗！杨叔叔呢？我听说他昏倒了？”
这个留着一头干练短发的女孩叫陈珊珊，家住杨子健隔壁，小时候一直以大姐头自居，没少帮杨子珊打架，现在长大了，虽然淑女了些，但仍旧把杨子健当成亲弟弟一样，一有事就会护着他。
她有一双澄澈的眸子，睫毛长长的，微微有些翻卷，眉毛英气，鼻子秀挺，唇红齿白，一张鹅蛋脸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除了偶尔喜欢‘欺负’ 下从不还手的杨子健，倒真是一个标准得邻家小姐姐的形象。
杨子健对她硬气不起来，只能苦笑：“我爸估计现在已经在医院了……一点小事，我能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
“说什么呢！我可是你的大姐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么不该来？”
陈珊珊很有义气的叉腰瞪了杨子健一眼：“我刚听见差人下网是吧？走，我帮你。”
她说着，也没觉得有啥不好意思，抓起杨子健的手，就往捕鱼队走。
……
有系统的辅助，再加上多了几个生力军，差不多两个小时后，渔网总算是撒了下去。
李叔从动手开始就一肚子问题，憋了半天，忍不住了，一脸担心的问道：“子健，你这网下得……是不是有问题？”
“何止是有问题！”马老板旁边的一个工人冷笑道：“我第一次见到冬捕还有分点式下网的！李老头，你也算是个老把式了，你自己说说，这冬捕的队伍，有谁不是只撒一张网？”
“谭师傅说得没错，我看啊，杨子健怕是不懂装懂，瞎忙活！”马老板也是一脸讥讽：“傻子也知道这过冬的鱼群是成堆的，你他妈看见网兜破了，就异想天开的拆网分点捞，哈哈，你也是个人才！”
没等杨子健说话，陈珊珊就不乐意了，她可见不得有人说杨子健的不是，再说了，就真有问题，那也只能自己说不是？
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当场就发火道：“马胖子！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让二壮把你扔湖里洗澡去！”
李二壮听着这话，顿时很配合的上前一步，鼓着肌肉，牛眼瞪着马老板。
看着这吨‘肉山’，马老板吓得跌后几步，硬是没敢再开口。
其实杨子健心里也有些没底，方案是系统出的，分点式撒网也是系统特别要求的，他只是依言照做。
至于能不能捞起鱼来……也只能盼着这系统给力了。
杨子健这念头刚生出，紧随其后，脑中就有一声提示响起。
“分段网点构建完成率达百分之九十八，满足系统工序自修复前提。”
“捞网修复中……修复完成。”
“已启动鱼群自搜索……实时画面传输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