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个丫鬟离开,王薇重新睁开双眼,看向我。
我朝木槿眨眨眼,木槿会意道:“姑娘,奴婢去大厨房打打下手吧,给张妈妈提个醒儿,让她做的清淡些,省的她做错了吃食,让少夫人平白挨饿。”
我点点头,木槿行礼离开了。
木槿回来的时候带着张妈妈和一大盆稀粥小菜,摆了满满一桌。
木槿深知我心。
王薇让香草拿来一些碎银,示意张妈妈近前来说话,张妈妈跪在王薇枕边,香草将几个碎银放在张妈妈手中,张妈妈连连跪退:“少夫人这是作何?”
王薇微微一笑,轻声道:“昨日喝了诸多次苹果糖水,都是劳烦张妈妈替我熬制,王薇谢过张妈妈了,别无他意,只是感念张妈妈辛苦,这些碎银聊表心意,请张妈妈一定要收下。”
张妈妈向王薇拜了谢:“这是老婆子的本份,少夫人客气了。”
王薇见她收下碎银,笑的更是和蔼可亲:“我想问问张妈妈,昨日这苹果糖水可是你一人经手,其中可有其他人搭过手?若是有的话,我也想谢一谢帮忙的人,虽喝了这糖水有稍许的腹泻,但感冒确实是真正的好了。”
张妈妈得了银子,感动的一败涂地,连连答道:“此等小事,都是奴婢一人经手,并不需要他人帮忙。
只是昨儿夜里最后一次送糖水时,快到这院门口的时候琉璃丫鬟说要到少夫人房里打扫,顺便帮忙端进来。
一双脏手都快碰到碗沿了。
奴婢嫌她手脏,没有同意,直接交给了紫芩丫鬟。”
“张妈妈倒是个心细之人,只是要切记以后我的吃食都交由张妈妈负责,切不可再经他人之手,我这怀着身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张妈妈便是不好交代了。当然,若是张妈妈吃食做的好,赏赐也是少不了的。”王薇笑的如沐春风,却不达眼底。
张妈妈诺诺的退下。
“琉璃是谁?”我想,下毒的定然是这琉璃了。
香草赶忙答道:“就是刚才一众丫鬟中最聒噪的那个!就她那扫地的脏手,也想碰主子的膳食!”
原来是临走的时候瞥我一眼的那个粗使丫头。
想必就是她将那泻药撒在了碗里。
木槿送走了张妈妈,回来道:“这是我的师父,姑娘可以放心,她绝对不会加害少夫人!”
我提醒王薇道:“若张妈妈说的话是真的。
那琉璃必然是个坏的,你可要好好想个办法将她支走。
不能支走也要小心防着,万不可让她再伤着你和孩子。”
王薇点头应下,她在府中孤身一人,便央求我一定要等到她平安生下孩子才可离开。
王薇也算是我到这京城第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虽我自己也不见得比她聪明多少,终是见不得别人受苦,便应允了下来。
我最是喜欢这孕妇的吃食,吃再多也没人说闲话,王薇这处有空当常来!
晚些的时候见她已无大碍,又替她把了一回脉,脉搏强劲有力,泻药已解。
罗老夫人早上对我说了重话,我在权衡到底是厚着脸皮留下来,还是借机就搬出罗府去。
想了一夜,最后决定去说说好话儿,权且多留几日,待王薇生了孩子,罗晟铭还了我银子,我和阿吉就出去找活干,找住处。
罗府毕竟是个是非之地,又诸多束缚,还是早日离开为妙。
比如这在罗府的第三日,上官婉婉又来了,身后跟着两个侍女,一脸的小女儿纯真模样,蹦蹦跳跳的跑进来,拿着一块翠绿的玉佩:“姐姐,姐姐,你看这块玉佩好不好看?”
我正用汤勺舀盆里的稀饭吃,听到声音赶忙顺手舀到小碗里,拿小勺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吓得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她将玉佩递给我,眼睛弯弯的,脸上飞着小跑过后的两片红霞,两个小酒窝漾着欢乐的波纹。
我本能的伸手去接,眼看玉佩就要放到我手心,她将玉佩往旁边一带,“啪嗒”碎了一地翠绿的渣!
可惜了一块上好的玉佩!
她欢乐的表情愣在脸上,随即而来的是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哭声惊天动地,甚是嘹亮。
隔壁院落的二夫人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出现在我的院落门口:“大清早的,婉婉你在慕容姑娘的院落里哭成如此模样,成何体统!还不快闭嘴!”
嘴上念的焦急,身子却是慢悠悠的扭过来,待到余光瞥到远处隐约有人影向着这边走来,才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婉婉身边,没让丫鬟动手,自 己伸手将婉婉往起拉。
假意拉了两三下没拉起来,便蹲在婉婉旁边,拿出手绢替她擦眼泪:“我的好婉婉,地上凉,先起来再说好不好?”
婉婉直接无视掉二夫人,仍是哭得肝肠寸断。
几个周边院落的丫鬟婆子凑过来,围成一圈,七嘴八舌的讨论:“这不是二夫人出嫁时老夫人赐的传给儿媳妇的玉佩吗?”
“听说昨日二夫人亲手将它传给了表小姐?”
“是啊!是啊!怎的被摔碎了啊!”
“就是啊!就是啊!这多不吉利啊!”
“以前只是觉得慕容姑娘行为木讷,如今更是觉得她粗鄙小气!”
“是啊!是啊!果然是乡下来的,不知道这玉佩多贵重!”
“摔碎了别人的东西还坐在那里跟没事发生一样!”
“真是不要脸!”
“她定然是中意我们三公子,所以想要抢表小姐的玉佩!”
“凭她也想嫁入我们罗府,要家教没家教,要家世没家世!”
“那可不一定,人家对三公子可有救命之恩呢!”
“……”
我尴尬的站在一旁,看着众人的表演,一时不知要如何处理。
待到众人都将难听话说的差不多了,二夫人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将手一挥。
一个一等丫鬟站出来一脸的义正言辞:“都闲的没事可干了?是不是要二夫人给你们安排点活计!”
众人做鸟兽散,有几个好事的,边走边回头朝着这边看。
我想不用多少时候,罗府上下就都能知道我摔了老妇人亲赐给二夫人的玉佩一事。
二夫人终于将哭得伤心欲绝的婉婉从地上拉起来,扶到桌边的椅子上坐下,轻声安慰:“乖婉婉不哭,婉婉自己的错,姨母不是说了吗,玉佩是易碎之物,需得小心保管,怎可如此孩子心性,拿在手里到处去炫耀!”
二夫人这样一说,婉婉哭得更是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
二夫人一直在旁小声安慰着,哄了半天也不见好!
我有一些头疼,这婉婉不是乡下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毛孩子,随便哄哄就能好,况且这么贵重的玉佩打碎了,我也解释不清楚。
二夫人见实在哄不好上官婉婉,便来说我:“慕容姑娘,如此究竟是何故?”
我想为自己辩解:“二夫人,不是我摔的……”婉婉给我的时候我没有接住……
但我话还未说完,二夫人便先发制人:“那定然是婉婉自己摔的了?”
婉婉带着的两个丫鬟终于粉墨登场了:“禀二夫人,奴婢们亲眼所见,表小姐将玉佩递给慕容姑娘时,明明见着慕容姑娘已经伸手接住了,表小姐才放手的,但不知为何,慕容姑娘没有握住玉佩,而是将手翻转,使玉佩滑落到了地上。”
“不是的,我伸手去接了,我真的伸手去接了……”是婉婉,她自己往旁边一带,才会掉地上的!
二夫人总是在我要说出实情的时候,适时的开口:“只是你没有接住?”
“嗯嗯,我真的是没有接住!”我慌得没神了。
每当面对着这些富人们,深深的自卑便夺取了我的理智。
“既然是慕容姑娘没有接住,那婉婉你也怪不得慕容姑娘,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嘴上这样说,二夫人看向我的眼神却甚是厌恶。
婉婉梨花带雨的小脸终于仰望起来:“姨母……姨母……这可是你认定我是儿媳妇……才给我的……如今确是摔碎了……”。
二夫人叹了口气:“若是个普通的玉佩倒是无事,我罗府并不缺银子,但这是我成亲那日,老夫人亲手交给我的只能传给儿媳妇的,若是老夫人知道了……”
这话堪堪被赶来的老夫人听在耳里,老夫人盛怒:“慕容芙蕖!怎的自你一来,便日日不得安生,前日先是要死要活的要离开,昨日害得我孙媳妇腹泻不止,今日又打碎我的传家玉佩,你是多想离开我罗家,才一再的惹事?既然你想离开,怎的还赖在这里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