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奚不说话，但是，萧绪却惊了。他没想到冯奚会找上康宁，或者说，康宁那个疯婆子找上冯奚。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布局是天衣无缝，但是，他还是发现自己低估了一个女子的狠心程度。不错，有些事情是按照他预计的步骤来的。
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如何长生不老，竟然他做不到，那么，不如换一个思路，让别人帮他。而康宁，就是他想法里的帮手，没有人比康宁再适合了。
毕竟，康宁有办法，而且，对他也势在必得。真的是最好的助力了，而且，也是唯一一个他花费最小的代价就可以成功的方法了。
可是，成功了是成功了。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他会被康宁囚禁起来。没错，是囚禁，尽管他们两个都是鬼，但是，明显康宁的段位比他高得多。
好在，他最后还是逃出来了，没错，是逃出来的。他没学过什么灵力法术，靠得除了投机取巧，就是算计人心，可是，他最后还是成功了，不是吗？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冯奚会和康宁站在一条战线上。毕竟，这两个人，以前也是针锋相对的。
“真的没有？冯奚，你自己心里清楚。”棠挽也不抓着这一点不放，接着道，“可是，康宁的话，你怎么敢相信？”
不过，用血缘至亲的血，加上阵法灵力，天时地利，再加上一方生灵百姓的性命，确实是有一搏之力，成功的机会也不是一点都没有。
可是，复活的人，就算是真的活了，用生命，有温度，也不会是原本的那个人了。这倒不是什么轮回的问题，而是这办法本来就违背天道，被天道不容。所以，哪怕成功了，活过来的也只是一个怪物。
什么怪物？一个有着人一样外表的，却以人命为食的怪物，没有感觉，没有理性，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怪物。不知道，这样的怪物还是冯奚想要的吗？
“什么意思？”
“哪怕用你这个方法，楚檀活过来，也是个怪物。”
“不可能。”冯奚否定道。康宁明明不是这样和她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还是偏向了棠挽的说法。或者说，他一直是抱着侥幸的心理。
可是，棠挽却打破了他的美梦。都这么多年了，他也不傻了，死而复生本来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可是，但凡有一点点的可能，他都想试一试啊。说到底，还是因为他的不甘心，他不相信他找不到他的小姑娘了。
但是，冯奚的一句不可能，却是坐实了他和康宁勾结的实情。萧绪不可思议地看着冯奚，怀疑冯奚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但是，转念一想，又是可以理解的，已经是穷途末路了，还会怕什么呢，自然是无所畏惧的。
看着冯奚的样子，棠挽难得地好心道，“冯奚，我劝你还是放手吧，让楚檀活在你的记忆里未尝不好。”
起码，在冯奚的记忆里，楚檀是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高风亮节。但实际上呢，楚檀她是从泥潭里爬出来的人啊。每一步，踩的都是众人的骨血啊。她是踏着累累白骨，一步步走到高位上的人啊。
这样的楚檀，断然不是冯奚所可以想象的的。那么，不如让冯奚记忆里的那个小姑娘，一直都是那么美好的存在下去。何必要追根刨底的，坏了这个延续了近千年的美梦呢？
冯奚摇头，棠挽不是他，怎么能懂他心里的苦。这世上，最苦的就是生离死别。生离，天各一方，明明都活着却难相聚。死别，从此以后就没有再见的机会了，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而他与楚檀，当年活着的时候，就是生离多相聚少。后来，他回来了，以为可以长相厮守。可是，等待他的却是死别。还不如他不回来，生离也好。
起码，他知道，这世上有和他心意相同的一个人。至少，两个人还有书信的来往。可是，楚檀死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信他还是继续写，年年月月，岁岁年年。写好了便烧了，也不知道她可不可以收到。但是，他知道，他再也收不到回信了。他的小姑娘，再也不能给他寄上一封信了。
所以，当有机会的时候，他怎么能怎么舍得放弃呢，哪怕，远远看一眼也是好的。
“你怎么会懂？”
“我冷心冷情，冯奚，你以为楚檀就是什么好东西吗？”棠挽低声道。
“闭嘴。”哪怕被束缚了手脚，跪在了地上，听到这句话，冯奚仍然条件反射的往前，想要让棠挽不要说。
但是，那绳子狠狠勒紧了手腕，让冯奚回过神来。
萧绪看不懂棠挽的意思，他不知道棠挽想要怎么办，是激怒冯奚，还是告诉冯奚真相。难道说，这样可以让冯奚放他们出去？
“一母同胞，楚棠不是好的，你以为楚檀就好了？”
冯奚摇头，不相信棠挽说的。当年就不相信，现在，更是不相信。时间太久了，纵然当年的楚檀有着什么小缺点，也在岁月的长河中，在冯奚的记忆里被美化了。
见冯奚‘执迷不悟’，棠挽懒得再和他说什么了。静静地摆弄着茶盏，喝了几盏茶。觉得没意思，又起身看看。芥子空间里是没有时间概念的，也没有星辰变化。
所以，棠挽根本就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了，但是，棠挽心里盘算了一下，现在，天应该快亮了。她要是再不回去，顾清晏应该找她的。
看着跪在地上死不悔改的冯奚，和站在角落里的萧绪，与其靠他们，棠挽觉得会是自己想办法，比较靠谱。
其实，办法本来就不难，三步并两步到冯奚身前，右手掐诀，手法干脆利落，看傻了冯奚和萧绪。等冯奚反应过来是，已经被棠挽取了心头血，凝在指尖。
两个人都不明白状况，可是，下一秒就觉得天翻地转，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出来了。而冯奚，还是被结结实实地捆着。
“你，你不是棠挽。”棠挽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可以这样的，明明就是楚棠。
棠挽微微一笑，背后是微弱的曦光，如果，棠挽料得没错，天真的快要亮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棠挽了？”‘棠挽’道。这话一出，两个人的眼神就变了，满眼的探究。
“就凭你们，还想对本宫动手？”
在两个人愣神的时候，‘棠挽’已经缩地成寸地走了。萧绪与冯奚两个人面面相觑，很久，冯奚道，“萧绪，你放了我。”
冯奚不弱，但是，那绳子古怪得很，他越挣扎越紧。凭他自己，根本就解不开。但是，如果拿出这绳子的人是楚棠，那么，看上去确实有可能。
萧绪退后一步，看着冯奚，目光里带着一丝冷意，“冯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说完，萧绪也撤了。
‘棠挽’回到房间，自然而然的躺在床上，眨眨眼，看了看四周，然后慢慢闭上眼。下一秒，又突然睁开眼，目光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她这是睡着了？明明不困的，怎么就睡了。下床，刚刚一动，觉得不舒服。手脚都有些酸痛，就好像她跑步了一样。
她到底在梦里做了什么啊，棠挽喃喃自语。轻轻敲了几分钟的胳膊腿儿，微微活动一下，觉得好了一点。
等她下去，发现顾清晏已经做好了早饭，在等她。
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咬一口，里面汤汁微烫，肉质鲜嫩。一旁是一碗海鲜粥，棠挽有些惊讶地看着顾清晏，顾清晏错开棠挽的目光，“媳妇儿，你昨天不是说海鲜粥好喝吗？”
棠挽笑了笑，尝了一口，发现确实不错。和昨天卖的口感有那么些许的不一样，看了看粥，棠挽觉得可以是用料的问题。
“大白呢？”棠挽问，顾清晏摇摇头，“一大早我也没看到，不过，它回来了。”顾清晏指着把自己盘成一团缩在花盆里的小白蛇道。
“嘶嘶”看到棠挽朝自己看过来，小白蛇叫了两声，但是没动弹。
“它怎么了？”棠挽问，回答她的还是顾清晏摇摇头的表情。
不过，棠挽吃饱喝足之后，看着顾清晏收拾东西。有那么一丝丝的错觉，是对于昨天晚上。她昨天晚上真的在房间里睡着了吗？为什么她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但是，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啊。
她就记得她看到萧绪传来的千纸鹤，然后，撕碎了扔了。后面呢，她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顾清晏？”
“嗯？”顾清晏回过头，看着棠挽，不知道为什么棠挽突然叫他。
“你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还行，”顾清晏说，然后问道，“怎么了，你一夜没睡？”
棠挽明明应该摇头的，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点了点头，连棠挽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顾清晏的防范意识应该特别好的，既然顾清晏都没有发现什么，那可能真的是她自己不小心睡着了。但是，棠挽拍拍自己的胳膊，她的身上怎么这么难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