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不是一棵树，而是一个人。菩提又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棵树的精气所幻化出来的人。菩提很早之前就存在了，但是，知道的人却很少。
菩提不入世，亦不出世。它生于红尘中，却又不是红尘中的人或物。它长于红尘中，却又不属于红尘。但是，它最后的归宿，就是这茫茫红尘中。
楚檀是见过菩提的，在很久之前。那个时候，菩提就作为一个人而存在。菩提可以占卜出世间千千万万的缘法，过去未来，只要它想知道，就没有不知道的。
但是，它唯独算不出来的，就是它自己的命途。其实，也不用算，因为，菩提本来就和红尘融为一体。红尘在，菩提就在。
菩提会轮回，但是，生生世世都是它一个人。
楚檀找到就是菩提，算的就是世间缘法。菩提不会轻易给别人算，但是，楚檀不一样。她有菩提想要的东西，她们两个的交易，就是各取所需。
楚檀不知道这么多年，菩提会不会还在老地方，但是只要引路灯在她手里，她就会找到菩提。显然，白天拿灯，是有点奇怪，所以楚檀选择了晚上再行动。
从一开始，楚檀就没打算让其他人掺和进来。萧绪虽然是个意外，但是也不能改变楚檀的想法。所以，楚檀把大白留下了。
虽然知道，一人一猫不和。但是，估计大白是可以拖住萧绪的。萧绪不是冯奚，不会对一只猫动手。
这一点，楚檀很清楚。
引路灯摇摇晃晃的，指引的地方也越来越偏僻。已经离开了城市郊区，再走一会儿，就是深山老林了。
不用怀疑，竟然是夜深人静，楚檀都把引路灯拿出来了。那么，肯定就不是用普通人的办法，靠走的了。
对于深山老林，楚檀是不畏惧的。而且，菩提若是真的在那里，也不是很奇怪。毕竟，如今的世界变化这么大，菩提不习惯也是正常的。
菩提，说到底还是和佛教有些关系。所以，自然也沾染上佛教的一些毛病。比如说，不杀生。
自己不杀，自然也看不惯别人动手。但是，这世上怎么可能没有这种事情。所以，菩提只能眼不见为净。
它改变不了别人，只能让自己看不到。所以，躲进深山老林，也不是特别奇怪。只是，楚檀看看头上的月亮，也不知道这一来一回需要多长的时间。
掂量了许久，楚檀还是打算过去。反正，来都来了，早晚是要去的。
山路不好走，坑坑洼洼的，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就摔倒。还好楚檀是不怕的，且不说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楚路，再说了她用不用走的，自然没事。
山是连绵不断想，一座连着一座。从外面看，并没有这么多山。楚檀稍微一动脑子，就知道是有人故意这样的。
山上到处黑漆漆的，时不时耳畔有虫鸣的声音，听不清是什么虫子。但是，却让这路变得更加诡异煎熬。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附近的人，平日里是很少一个人上山的。连白天都是数十个人成群结队一起走的，因为这山太诡异了，很多现象都不能解释。
不是没人想探究，但是，竟然是菩提做得，自然不会轻易让人发现了。就算有人发现其中玄机，没有引路灯，也是枉然的。但是，引路灯必须是菩提亲手所制才有用，自然不是寻常人可以有的。
不过，这山虽然诡异，但是，不会害人性命，久而久之，已经如此了。
‘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唵，萨皤啰罚曳，数怛那怛写，南无、悉吉栗埵、伊蒙阿唎耶，婆卢吉帝、室佛啰楞驮婆，南无、那啰谨墀，醯利摩诃、皤哆沙咩，萨婆阿他、豆输朋，阿逝孕……’
楚檀不知道走了多久，引路灯的反应越来越剧烈，耳畔也出来让人昏昏欲睡的《大悲咒》。
楚檀是不信佛的，和菩提相遇，是偶然。对佛法的精妙，还是无感。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咒语。
所以，一听到《大悲咒》，楚檀就知道，她看要见到菩提了。不然，谁还能在荒山野岭里念这种东西，莫不是真的有得道高僧？
又走了一会儿，各种咒语萦绕在楚檀耳边，让楚檀有些头疼。
‘南 无 阿 弥 多 婆 夜 哆 他 伽 多 夜，
哆 地 夜 他 阿 弥 唎 都 婆 毗，
阿 弥 唎 哆 悉 耽 婆 毗，
阿 弥 唎 哆 毗 迦 兰 帝，
阿 弥 唎 哆 毗 迦 兰 多，
伽 弥 腻 伽 伽 那，
枳 多 迦 唎 娑 婆 诃。’
一遍又一般的往生咒，吵的楚檀头疼。她就不明白了，又什么好超度的。菩提又不是那些和尚，为什么一天到晚念这些。而且，深山老林，哪里有人给它超度。
这一年年来的，鬼都被超度干净了吧。至于念来念去的吗？
“吵死了，别念了。”楚檀大喊一声，飞鸟才林子里扑凌凌地飞出来，虫鸣声高了那么一点点。
但是，耳边的往生咒并没有任何的收敛，还是在念，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楚檀心烦意乱。楚檀看了看手里的引路灯，估摸了一下还要走的路。
一手将引路灯扔到地上，“菩提，你有完没完啊？”
等了大约一分钟左右，地上的引路灯自己动了动，又重新飘到楚檀手里。同时，灯上的烛火缓缓出现一个朦胧的人影。
那人影不是特别清楚，但是，看清五官是足够了。身影就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胖乎乎的，脸上带着婴儿肥，很可爱。
孩童看看楚檀，“楚施主还是这么心急。”声音虽然用孩童的轻快，但是语气却特别老成。
楚檀伸手，想摸孩童，却从他是身体里穿过去，“菩提，你怎么还是这么小啊？”
这个孩童就是楚檀要找的人――菩提。但是，楚檀没想到，他还是以前的模样，一千年的时间虽然不短，但是怎么还是这么大，好像一点都没有变化。
要说顾清晏他们容颜不变，那是因为他们再变就老了。可是，菩提怎么很长不大呢？竟然一点点的变化都没有，不怪楚檀觉得奇怪。
“楚施主，男女授受不亲。”
“你才多大啊？”楚檀觉得有些好笑。这句话，她对萧绪说了，没想到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菩提又说了她。
不怪楚檀对菩提不怎么敬重，实在是一个肥嘟嘟的小孩子，楚檀真的想上去玩一下。
“比你大。”菩提往后退了退，看着楚檀，小脸上有点戒备。
他不现世，知道他的人也很少， 除了冒冒失失的楚檀，哪一个不是对他恭恭敬敬。但是，他就是、就是舍不得楚檀死了。所以，他才把引路灯给楚檀。
要知道，引路灯里有他的心头血，世间为此一盏。心头血有多珍贵，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与其相比，他还是觉得心头血不是就一滴，但是，楚檀没有了就没有了。
楚檀看着他，问道，“还要多久？”
菩提指着前面的那座山，“还有两座山。”
楚檀点点头，“你住那么远干什么？”
菩提挠挠小脑袋，“我没想过楚施主要来啊。”
楚檀：……
“楚施主慢慢走吧，我去给楚施主煮茶。”菩提朝楚檀行了一个礼，胖乎乎的样子十分可爱。
菩提走了，在楚檀眼皮子底下跑了，楚檀也无可奈何。只能拿着引路灯继续走，两座山的距离，在平常人看来很远，但是对楚檀来说，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
等楚檀到的时候，才午夜。但是，菩提的茶应该是已经好了，楚檀在屋子外面都闻到味道了。
那是菩提的茶特有的味道，独一无二的味道。醇香得可以在很远就可以闻到，还好这里被菩提设了一层又一层的阵法，不然，早就有人闻着味道来了。
菩提的房子里不大，但是楚檀在夜色里也可以看出来，是菩提自己建的。因为，不是特别的工整。小屋子旁边，是一棵树，楚檀粗粗看一眼就知道。那不是菩提，是婆娑。
菩提打开门，小小的一只，就和楚檀在引路灯里看到的一样，不大很小。婴儿肥的脸上，肉乎乎的，很可爱。
一双眼睛里似乎想要努力露出慈爱，但是，显然和整个人不搭。
“楚施主请。”菩提侧过小生孩子，让楚檀进去。楚檀收了手里的引路灯，看了看菩提，进去了。
菩提跟着楚檀进去，楚檀坐下之后，菩提踮起脚给楚檀倒了一杯茶。醇香的味道瞬间就溢出来了，楚檀放在鼻子下嗅了一下，味道极好，但是，说不出来到底是怎么样的。
有些东西，好到了极致，就是言语描述不出来的。不是词语匮乏，而是真的说不出来，似乎任何的言语都会玷污了它。
“楚施主的来意，我已知晓。”菩提坐下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目光灼灼地盯着楚檀，好像可以把楚檀看出一朵花一样。对上菩提的目光，楚檀倒是不惊讶。菩提的能力，她也心知肚明，可以知道她的来意并不奇怪。甚至可以说，要是菩提不知道，楚檀才觉得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