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晏看着已经三天没有醒来的棠挽，质问冯奚道，“你到底在她身上做了什么？”
冯奚看着面色红润，根本就看不出毛病，却一直不肯醒的棠挽摇摇头。他能做什么？那天，他虽然是有几分怒意，但是，还不是忍了。他不是不想动棠挽，也不是不能动她，只是，那样做就事与愿违了。
他要的东西，向来是势在必得。
“不是你，那是谁？”
据顾清晏甚至，那天棠挽就见了洛渊、孟婆还有冯奚。这三个人里面，冯奚的嫌疑是最大的，都不用怀疑就可以直接下结论。
洛渊要是有什么小动作，早就做了。更何况，洛渊的水平在顾清晏看来，就真的像洛渊自己说的那样，是个半吊子。以棠挽现在的能力，也不可能没有察觉。
至于孟婆，虽然孟婆敢私自找上棠挽，并且对棠挽说了一些他一直不想告诉棠挽的事情。但是，孟婆是什么样的人，顾清晏不是不知道。尽管孟婆迫切希望棠挽答应，但是，还不至于暗箭伤人。
这样一来，顾清晏不得不怀疑冯奚。本来，冯奚和棠挽的关系就不好。棠挽失忆前的楚棠，是冯奚恨不得千刀万剐的楚棠，哪怕失忆了，冯奚说过不会对失忆的楚棠做什么。可是，顾清晏也不相信冯奚对棠挽会有好心。尤其是，有一句话，叫兵不厌诈。
冯奚之前可是行军带队的大将军，熟读兵法，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句话。而且，如今的冯奚，可不是以前的冯奚了。那时候的冯奚，是光明磊落之人，喜用阳谋。可自从再见冯奚之后，顾清晏就发现，如今的冯奚，为达目的，说是不择手段也不为过。
只要是他想要的，已经不在乎是用什么方法得来的。这样，顾清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毕竟，他自己就是玩权谋的人，自然知道，能得到的就是好的。凡事看结果就可以，至于过程是什么根本就不重要。
自古以来，都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至于什么是成者，如何成事的，不会有人关心。哪怕是出身草莽，只要日后成就一番大事业，也会被人夸赞。史书上，重要的只有结果。
但是，他没有想到，不，应该是他轻敌了。他没想到冯奚竟然按耐不住对棠挽出手了，他要是那天晚上刨根问底，或许会发现端倪，但是，他没有。他害怕那个答案是他不想要的，他做不出被迫棠挽的事情，但是，也不想再听到棠挽对他的隐瞒了。
所以，他没问。
是谁，冯奚也不知道，但是，反正不是他，这个锅他不背，“不是我。”他也想知道棠挽是怎么回事，看着也不像有什么问题的样子，但是，为什么就是不醒呢？
要是棠挽一直这样下去，可不是冯奚想要看到的。
“喵呜？”
“那是谁？”
“我怎么知道？”
……
“萧绪哥哥，你看，这里好吗？”
楚檀带着萧绪来到一处宅子前，青瓦白墙，和周围的宅子融为一体，有一种江南小桥流水人家的感觉。萧绪不知道，楚檀是从哪里知道这样的地方，看上去与这城中其他地方格格不入。
楚檀带着萧绪进去，里面的面积不大，当然，这个不大是相对于楚檀从小生活的地方来说。里面的布置简单却不失味道，很适合萧绪生活。应该说，和萧绪之前的家有几分相似，就是缩小版的。
“挽挽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想着，萧绪哥哥应该喜欢。”楚檀歪着头，“我记得萧绪哥哥家中也有这样一棵梧桐树，比这个还大。”
那棵梧桐树是萧绪家中祖辈种下来的，却在抄家的那一日，被毁得干净。萧绪没想到，楚檀还会记得那么久之前的事情。
就连棠挽都觉得奇怪，就算是真的，可是那时候楚檀才多大，难道以前大家都是天才？
楚檀为什么会记得呢，有一点楚檀是没说错，她确实见过那棵树。但是，那时候楚檀才多大，懂什么。但是，她不记得了，不代表所有人都不知道。有些事只要有心，就可以打探出来。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人心亦是如此。步步为营，她也是不得已。
“挽挽记得真好。”萧绪说。很多东西已经物是人非了，楚檀能有这份心就足够了，至于到底是怎么样子的，他不想知道。
但是，棠挽却觉得，他们都不容易。这么小的孩子，行事可以这样缜密，确实难得。如果，这个时代里，大家都是这样，那么斗智斗勇就一定很精彩了。可大抵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每个人都不服其他人，所以才会有斗争 。
想来也确实如此，如果大家的才华本事都差不多，那么，凭什么有的人可以高高在上，为君为帝，而有的人却要跪拜称臣。明明大家都差不多啊，凭什么皇帝不能轮着做？
自古以来，哪家做皇帝的不是打下来的江山，打江山不难，那么，为什么不能大家都试一试。正因为这样，所以才有了原本不应该有的心思吧。
时间一晃而过，棠挽看着楚檀明明长大，露出让世人称赞的绝色。也看着楚檀收拢人心，慢慢地扩大势力，但是没有人知道。甚至很多时候，楚檀都没有露面。以她的本事，自然有人替她卖命。
也看着楚檀学着琴棋书画，长成大家认可的大家闺秀，不过是身子弱了一点。当然，棠挽看着看着，就知道，楚檀的身体绝对没有问题。每日的药都被楚檀倒在了窗下的花丛里，久而久之，那处就不再生花草。
明明看上去那么好的一个小姑娘，谁能想到，背地里是蛇蝎一般的心肠，冷得不像话，硬得戳不动。
棠挽终于知道为什么冯奚对楚檀念念不忘了，怎么会忘记呢？在冯奚心里，楚檀大概就是一道也是唯一的一道光明，怎么会抛弃忘了呢？
楚檀出现在冯奚身边的时机刚刚好，在冯奚最弱懦最崩溃的时候悄然出现，像一个小妹妹一样的崇拜着，也蛊惑着冯奚。
她成功了吗？成功了，让她自己在冯奚心里无可替代，让冯奚对她记挂不已，让冯奚许下娶她为妻的誓言。但是，冯奚付出了真心，付出了他为数不多却极为珍贵的真心，可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哪怕，楚檀每次都对冯奚巧笑倩兮，每次都在冯奚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哪怕拖着病体也要陪他。可是，这段感情，始终是冯奚的自作多情。不，不是冯奚的自作多情，而是楚檀谋划里的一节。
她从来都是没有真心的，对萧绪如此，对冯奚亦是。但是，那又怎么样？只要楚檀想，那么这世间谁都可以相信她的真心实意。这才是最可怕的一点，谁都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的内心会这样的阴暗。
棠挽看着白日里温温柔柔地小姑娘，一腔善心，尽管不能做到完完全全的一视同仁，但是，已经很好了。起码，比这个时代里，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皇族世家要好得多，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下，根本就不能实现真正的平等。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楚檀才会得了一个极好的名声。
单单是看着，棠挽就觉得楚檀根本就不是世人眼里的傻白甜，反而是稳妥妥的心机婊。从那么小的年纪里就开始筹划，反而和楚檀一比，这个时代里其他的孩子真的都是孩子。虽然，比后世早熟一点，但是，想法没有一个比楚檀复杂的。
尽管棠挽觉得楚檀有些地方做得过了一点，比如说，收拢人心，玩弄权术，视人命如草芥。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是，棠挽的心还是会疼，她还是会心疼楚檀。
到底是什么才会把一个小姑娘变成这样的？棠挽不相信性本善，也不相信性本恶。人生来就是白纸，什么都不懂。哪里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那些，都是后来的附加物。
可是，到底是怎样的环境，才能让一个原本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小姑娘，变得冷心冷情，变得麻木不仁。更可怕的是，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从来都没有人教过她。
没有人告诉她用两幅面孔来应对世人，没有人告诉她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也没有人告诉她，什么是野心。但是，有人告诉她，想活着，就必须斗下去。
所以，楚檀只是想要活下去，尽管她做了那么多不对的事情，但是，她的初衷是活着。这尽管不能抹去她原本的罪孽，可是，却添了一笔同情。
棠挽闭上眼，想如果她是楚檀的话，她是不是也会这样选择。毕竟，这世上的美好太多了，以至于她不想在那么小的年纪就死去。所以，所有的不择手段都是为了可以接近阳光温暖。如果，楚檀生活在现在这个和平的年代，就好了。
可是，棠挽想到，她没有见过楚棠。她在楚檀身边待了这么久，久到楚檀从一个小豆丁长得豆蔻少女的年纪。可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见过声名狼藉的楚棠。
那么，是为什么？答案不言而喻，是棠挽一直的猜想。只要多多大的努力，才可以瞒天过海。以至于到最后，楚檀身死，还有人为她抱不平。
可是，一切的一切是怎么可是的呢？棠挽想不明白，毕竟，这种事情，楚檀再聪明，应该也是安排不了的。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可以做什么，除非，楚檀她成精了，但是，她就是人啊。那么，一开始，是谁在安排着一切，等到楚檀接盘的那一天呢？
这样的瞒天过海，不可能是一个人的功劳，到底多少人参与知晓呢？可是，到最后，是不是所有的知情人都死于非命，棠挽不敢想。按照楚棠的为人处世，未必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