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我凭什么帮你？”素色衣裳的小姑娘好奇的看着四周骤然变化的景色，空旷轮廓，却黯淡无光，只有一盏不是很明亮的灯照在四周。
对面，是一个约二十来岁的女人，头发简单的挽了一个髻，插了一支古朴的簪子，看不出是什么材质。衣服以黑色为主，不知道是衣服的问题，还是其他，整个人都散发着阴郁，让对面的小姑娘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觉得压抑。
棠挽知道，这是梦。
那个眉眼如画的小姑娘，应该是楚檀。看那身打扮就知道，楚棠与楚檀的衣物，一个鲜艳夺目，一个素雅大方。除了一双眼睛，似乎衣服是两个人最明显的区别了。
棠挽曾想过，衣服这种东西，不喜欢可以改，可以违心的穿上。为了一些目的，有些东西是可以牺牲的，尤其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而眼睛，有一种东西叫做演技。棠挽为什么喜欢看电视，因为棠挽觉得那些演员都很有本事，演什么像什么。
既然这样，那么，楚棠和楚檀有什么区别呢？是不是只要她们两个人愿意，就可以随时互换身份？身为一母同胞的姐妹，做到心有灵犀这一点，对她们来说，应该是不难的。那么，棠挽想，如果楚棠和楚檀两个人有心，其他人会分得清她们的真假吗？
如果分不清，那么，谁可以保证，死得人就是楚檀，而不是楚棠呢？既然可以装得了一时，未必骗不了一世。
想清楚这一点，棠挽看着那个小姑娘突然就有些不确定了，她不知道那个小姑娘是楚棠还是楚檀，尽管现在看来，她应该是楚檀。
这里是哪里，棠挽也不知道。但是，棠挽认识那个穿黑衣服的女人，是孟婆。原来，孟婆还找过楚檀，棠挽嘀咕了一句，她以为孟婆只找过楚棠。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问题。毕竟，世人眼里，楚檀是比楚棠善良的，这一点，无可置疑。那么，棠挽有些不确定了，为什么这么善良的楚檀没有接受孟婆的说法，以至于孟婆找上了恶毒的楚棠呢？楚棠又为什么同意了，棠挽不明白。
果然，随着楚檀的话，孟婆原本平淡的脸变了变，就连棠挽都似乎可以感觉到氛围的紧张，可是，楚檀，那么弱小的楚檀，仿佛可以让人轻而易举就捏死的楚檀，似乎毫无畏惧。
不知道是出生的牛犊不怕虎的原因，还是楚檀有所凭借的原因，或许都不是。楚檀虽没有楚棠的本事，但都是龙子凤孙，骨子里都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不过是平时的楚檀掩盖住了这份骄傲，给人以平易近人的假象罢了。
明白这一点，棠挽看楚檀的眼神就又多了一点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似乎，那些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就连她以前以为最无辜的楚檀，拿到现在，都应该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吧。
“为什么？”孟婆的话里带着浓浓的不解。她明明查得很清楚，楚檀是个极其容易心软的人。看到小猫小狗，都会帮一下的小姑娘，怎么会无动于衷的反问这样一句话吗？难道是她的表达不清楚？
孟婆思索着，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人类打交道了。可是，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应该不难理解啊。难道要再说一遍，到底是哪里不对了呢？
孟婆的反应，棠挽是看在眼里的。可同时心里也明白，不管怎么样，孟婆最后还是失败了。因为她说服不了楚檀，或者说，楚檀的心太冷。
如果说，楚棠是恶，那么，楚檀何尝不是伪善呢？
倒是楚檀对自己面前的处境似乎并不担心，棠挽也不得不佩服楚檀的心里素质不错。这样莫名其妙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听着陌生的人给她说什么大义，都可以不为所动。
这样的人，是真的冷心冷情。
不过，棠挽突然好奇起来，楚棠是国师的弟子，那么楚檀呢？听齐峥嵘的说法，好像国师只有四个弟子，这四个人里是没有楚檀的。那么，楚檀到底会不会那些东西呢，或者说楚檀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世上还存在着某种不可解释的事情。
“为什么？”楚檀重复了一句，慢悠悠道，“天下兴亡，与我何干？”这话，连棠挽都觉得有点过分了。毕竟，楚檀所享受的荣华富贵，就是因为这天下。她如今的安稳，也是因为这天下无数黎民的付出。而她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一切都否定了。
在此之前，棠挽对楚檀的态度，一直说不清道不明，而如今，更是复杂。这样的楚檀怕是没有几个人知道，棠挽想。
毕竟，楚檀死得太早，平日里给人的印象又极好。谁你5想到，那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会有这么冷的心呢，或者说，还这么置身事外的旁观呢？怕是，怕是对她一直念念不忘的冯奚都不知道，他的阿檀，会有这么薄情的一面。
“你，你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这句话孟婆没说出来，但是，彼此心里都明白。她是做鬼太久，所以忘记了人是多么复杂的生物了吗？孟婆看着楚檀，不知道如何开口。
在她的设想里，楚檀应该会答应的，而且会很轻松的就同意，没想到，事与愿违。
楚檀嘲讽地笑笑，“你以为我是楚棠那个蠢货？”
棠挽不解，在世人眼里，楚棠绝对算不上是蠢，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精明。楚棠那么利己，怎么可能蠢的。但是，按楚檀的说法并不是这样。
那么，棠挽又想到那个问题，到底最后留下来的是谁，是楚檀还是楚棠？这个问题，估计没有人可以回答。不管是楚棠还是楚檀，棠挽相信她们都不会把这种事情告诉别人。就算说了，那么，有可信度吗？
果然，听了这话，孟婆若有所悟地看着楚檀，她可能要放弃一开始的想法了。如果，楚檀是这样的，那么她只能从楚棠入手了。希望，楚棠就真的像楚檀说的那样，会同意。她也真的是出师不利了，这世上真的是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
见孟婆这样，楚檀问，“你找楚棠，能把我先放了吗？”
孟婆犹豫一下，还是点点头。手一挥，一息之间，这个处境就变了。从刚刚的黑暗变成山清水秀的模样，楚檀微微抬手遮了一下眼睛。掩下眼底的思绪，可是轻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暴露了一切，好在衣袖宽大，可以遮住。但是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她自己。
有些事，楚檀可以不答应，可是楚棠呢？她希望，楚棠也不要答应。天下苍生，说起来责任重大，但是实际上呢，她一个小女子，连自己保命的能力都没有，怎么可能救得了其他人呢？
可是，楚檀知道，她可以狠心的不同意，但是，楚棠未必会如此。这些，她再清楚不过了。
棠挽看着楚檀离开，自己却不动，这个梦难道不应该随着楚檀的离开而结束吗？那为什么她还在这里，很久之前棠挽就发现，梦里的东西是她所不能控制的，包括是不是醒来。
也就是说，如果一直不醒，她就要一直对着这荒山野岭。其实，荒山野岭说不上，毕竟这地方也是山清水秀的，但是，看久了也无聊啊。但是，棠挽很快就发现有意思的事情了。那就是，她看到萧绪了，嗯，虽然她不知道萧绪是什么模样的。可是眼前这个人直觉告诉她，那就是萧绪。
然后，萧绪身边的，棠挽睁大眼睛，那不是刚刚离开的楚檀吗？怎么他们两个会在一起，难道，萧绪也喜欢楚檀？
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后来，萧绪一直和楚棠作对，也可能是因为楚檀的原因。但是，为什么，萧绪和楚檀这一点，谁都没有提过呢？尤其是冯奚，按理说，他应该知道啊。
不过，棠挽转念一想，不知道也不奇怪。她不也是刚刚才知道楚檀乖巧的外表下，隐藏的什么样的东西吗？或许，冯奚到现在都不知道真正的楚檀是怎么样的人。他所看到的楚檀，就是楚檀想让他知道的楚檀。
如果，真的是棠挽想的这样，棠挽也佩服楚棠的心机深沉与演技一流了。楚棠作恶，起码是毫不隐藏，而楚檀却不一样。这么看来，楚檀就真的是干干净净的吗？
如果，现实和棠挽猜测的不一样。那么，楚檀的死，会不会是真的有原因。比如说她真的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或者说，阻了楚棠的路，所以才会死在楚棠手里。毕竟，楚檀的恶掩盖起来，可能不如楚棠的深，或者说，楚檀可能是为了自保，而楚棠并不是如此。
棠挽怎么想也想不出原因，真的好麻烦啊。为什么她是楚棠而不是楚檀呢？不，她应该质问洛小渊，好好的让她一直睡下去不好吗？为什么要把她挖出来，这样真的很费脑子，而且，没有安全保证啊。
她当时就应该把棺材盖自己盖上，继续冬眠。真是，一步错步步错，能怪她自己吗？嗯，应该怪她吧。
“萧绪，你放手。”楚檀狠狠甩掉萧绪的手，眼里带着不满，可是声音软软的，明明是生气，却莫名含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萧绪放了手，冷眼看着楚檀，不说话。那眼神，棠挽仔细看，竟然带着几许秦奋与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棠挽摇摇头，觉得自己看错了，可再看的时候，发现萧绪已经藏好了他的情绪。
萧绪和楚檀是什么关系？棠挽想起那块龙凤玉佩，萧绪给了楚棠，也给了楚檀，到底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