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楚檀微微抬头，看向凤凰花对面。棠挽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凤凰花对面的草坪上，空无一人。
见鬼了，这是棠挽第一个想法。然后又否定掉，明明楚檀才是鬼啊，她都不怕楚檀，还怕谁啊。没错，不知不觉中，棠挽已经觉得大概是没有人可以比楚檀更凶残的了。而且，这不过是个梦，梦里如何，她醒了就好了，有什么可怕的。
这样一想，棠挽就放心多了，她不应该自己吓自己。
棠挽打算下去看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身子自动一样，她竟然从三楼的窗户跳下来，稳稳地落到草地上。这不科学啊，棠挽本来是想从楼梯那里慢慢走下来的。但是，身子的反应竟然快一步，而且，就这样就下来了。
棠挽有点呆滞，梦里还可以这个样子吗？这算不算是走捷径？
不过，刚刚的感觉真的很好，就像突然飞起来一样。身子突然就轻盈了，仿佛重量根本就不存在，她就像一根羽毛，轻飘飘地落了下来。在这个过程里，棠挽的大脑是愉悦的。
后怕，那是落地之后才有的感觉。这真的是很奇妙，以前，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但现在，就好像是本能一样。或许，她以前是可以做到的，不过是忘记了。
棠挽跟着楚檀，走过去，发现那里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穿衣风格有些像民国的风格，嗯，棠挽在电视上看过民国的服饰。好看，特色也很鲜明。
蓝白色的学生装，那个男人，不，应该说那个男学生，带着一个眼镜，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本书。那个女学生扎着两个麻花辫，笑得很甜。
但是，让棠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男一女她都认识。是洛小渊的同学童殊，还有他的被子精。
棠挽看不出这个时候的被子精是不是被子精，可是看上去真的看和普通人一样。不对，被子精只是妖精，不是鬼，是不怕光的。所以说，哪怕她现在还是被子精，棠挽也看不出来。而且，这个看上去就不是在洛小渊宿舍那个傻白甜啊。
至于童殊，是怎么样的，棠挽不清楚，但看上去也差不多的样子。
棠挽不懂，为什么楚檀和童殊他们会有交集。看上去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根本就是两条平行线，没有交点。
棠挽眼睁睁地看着楚檀走过，然后，童殊和被子精对楚檀很恭敬地弯腰，他们口里叫地是“楚大小姐。”
可是，楚檀她，应该是楚家二小姐。除非，楚檀她用的是楚棠的身份。也就是说，楚棠曾经游走于世间，但是，没有人知道。这怎么可能啊，这个时候，顾清晏、冯奚他们都应该在。那么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发现楚棠的身影呢？除非是楚檀不想让别人知道，也就是说，楚檀她什么都记得。
那么，这个时候的楚檀，应该和萧绪所希望的楚檀是一个样子的。不，应该说，她和楚檀的结合体，她的不记得过往，楚檀的聪明。萧绪要的或许只是一个精致的玩偶，听话，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最好不要有自己的思考。
如果说，顾清晏对楚棠的喜欢，是放手，那么，萧绪截然相反。他的爱，是禁锢，是把楚檀牢牢禁锢在自己身边，成为一个布娃娃一样。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但是，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能离开。
是的，爱而不得，所以才会这样。就连萧绪和康宁之间的是是非非，楚檀都在看不到的地方下了多少手段。为什么康宁对萧绪那么痴情，看上去不可思议，听上去，也不可思议，但就是这样。
为什么？就是因为楚檀，是楚檀下的手。可是，这件事情，萧绪知道多少，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就有待查询了。棠挽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萧绪绝对不可能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东西呢？”
楚檀伸手，但是，幅度不大，还是在伞的阴影下，棠挽更加确定了一点，楚檀她怕光。可是，怎么会怕光呢，明明她都不怕的。她和楚檀到底有什么联系。
为什么一个怕光，一个不怕，一个记得，一个不记得。到底是哪里有差错了，棠挽拍拍脑袋，真的很复杂啊。她好想醒来缓缓，让自己平静一下，不要一直在梦里。梦中梦，她受不了。而且，棠挽不确定，是不是等会还是梦。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她会不会死翘翘啊。棠挽觉得，可能会。
‘童殊’从他手里那本厚厚的书里拿出一封信，交给楚檀。一旁的‘被子精’笑意盈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楚檀拿过信，挥挥手，‘童殊’ 和‘被子精’就很识相地走了。那封信被楚檀打开，很快就合上了，揉成一团。棠挽还没来得及凑过去，就看到楚檀唇边略带嘲讽的笑，心觉不好。
果然，就看到楚檀掌心莫名燃起一股幽蓝的，带着诡异的火焰。小小的一股火焰，很快把信纸吞没。等火停了，棠挽发现，楚檀的掌心干干净净，连焚过的灰都没有一点。
楚檀撑着伞走了，棠挽急忙跟上去，在楚檀不远处跟着。楚檀走得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慢慢悠悠的，好像漫无目的一样。但是，她脸上的笑已经没有了，很平淡。
走了一会儿，棠挽发现不太对劲。因为，大街上人来人往，楚檀那么美，完全可以一眼就看到。还有那身锦衣华服，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就是这样，竟然在楚檀穿过一条条马路时，没有一个人看到楚檀。
棠挽可不记得那是人们的素质高，素质高可不代表没有爱美之心。要知道，自古以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爱美不代表好色，不过是对美的一种向往。那有多少人做到柳下惠？
所以，棠挽觉得不对劲。除非是，没有人看到的楚檀。那么，她自己又是什么？世人看不到楚檀，她却可以。但是，楚檀看不到她，世人也看不到她，她却可以看到的楚檀和世人。那么，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
“不要！”
棠挽喊出来，然后看着周围，是她的房间。大白懒洋洋地趴在窗台上，一切都那么似曾相识。她这是醒了吗？
她记得她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楚檀杀了‘童殊’。楚檀从‘童殊’手里接过了最后一封信，然后，手毫不留情地掐上了‘童殊’的脖子。一点点收紧，看着‘童殊’挣扎着，然后，慢慢地就不动了。
棠挽不知道为什么楚檀要杀‘童殊’，大概是因为他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只有死人才能保密，这应该是楚檀从小就奉行的道理。只不过，这一幕对棠挽来说，还是有些冲击性的。楚檀那柔柔弱弱，保养得那么细腻精致的手，真的可以毫不留情地杀死一个人。人命，在楚檀眼里是不值钱的。
棠挽不知道为什么‘童殊’心甘情愿地替楚檀办事，并且一次又一次，但在楚檀眼里，‘童殊’始终是一枚棋子。
至于‘被子精’，棠挽没有看到她的结局。因为，在楚檀杀‘童殊’的时候，她不在场。可是，棠挽想不明白，每一次，‘被子精’和‘童殊’都是一起出现的，唯独这一次，‘被子精’不在，‘童殊’身死。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童殊’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
可是，楚檀杀了‘童殊’之后，走到了海边。然后，放了她手里一直撑着的伞。不，不是放下，而是直接就扔了。扔得那么狂妄，那么肆意，那一瞬间，棠挽仿佛看到了千年前的楚棠一样，张扬肆意，活得毫无忌惮。
但是，伞没有落地，就被幽蓝色的火焰吞没。那火焰，和楚檀往常用的是一个颜色。紧接着，楚檀也在日光下，灰飞烟灭。那是棠挽第一次看到楚檀完全暴露在日光里，却也是唯一一次。大红的衣裙透过温暖的阳光，暖到人心里。
可是，也就是那最暖的一瞬间，身影渐渐模糊，然后不见。棠挽不知道，楚檀为什么会这样。但唯一清楚的是，一切都是楚檀自己的选择，楚檀知道她放下伞，见到阳光就会灰飞烟灭。但是，她还是放下了伞，到底是为了一瞬间的温暖，还是单纯的不想活了？
隐隐约约，棠挽觉得可能是前者，毕竟，谁不渴望温暖呢？如果用余生换一次拥抱阳光的机会，会不会有人选择死亡？别人怎么选择棠挽不知道，可是楚檀的选择她看到了。大概是因为楚檀一辈子都活得不得志，见不得光，所以，心里最渴望的就是她最得不到的东西。
楚檀当时知道还有以后吗？知道一切都是早有蓄谋吗？
应该知道吧，如果不知道的话，为什么楚檀会这样的小心。她应该什么都知道，但是却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存在。不然，楚檀为什么不去找顾清晏，为什么一直在隐藏自己的踪迹，因为她根本就不想让人知道，她来过的痕迹。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童殊’一次次给楚檀的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以至于最后一封信，楚檀看了之后，杀了‘童殊’。这些，都是未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