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大殿的宽广雄浑,内殿有着风雅的书卷气。
花无眠牵着圣谕的手,到了内室里一面镜子前,他拉开遮住镜子的帘子,细细地摸着自己的眉眼轮廓,早已不是往昔模样。
虽然也好看,但是毕竟不年轻了。
“嘿嘿!”花无眠眸光坚定,看着镜中的自己,慢慢地,铜镜中的人,已经不是自己的模样。
那人的双手沾满了血腥,面容扭曲恐怖,张开大口,露出獠牙,像个坟墓里爬出来的怪物,凶悍地盯着花无眠,逼问他:“你后悔吗?”
镜中的景象不是幻觉,而是另外一个花无眠。
这面镜子,名为心魔,能反射出人心最黑暗惊悚的一面。
鲜少人知。创世十大神器之一的无境之境,其实有两面,一曰明心镜,一曰心魔镜。一个掌控万物向上之力,一掌控万物阴暗之面,对人心的作用尤为明显。两者合二为一,又可得明暗结合的混沌之力,可开辟异世,而异世大小、景象、维持时间长短之类,却看开辟之人的实力与想象。
自然,还有其他用处。唯有无境之境的主人,深知妙用。
“我绝不后悔。”花无眠面对镜中心魔的质问,固执地摇摇头,不能后悔。一旦后悔,就会被腐蚀心智,再难超脱。
而且,他也的确从未后悔。
“不,你后悔了。因为,你在害怕。”镜中的怪物继续蛊惑花无眠,笑得十分恶心,令人作呕。
“我若害怕,我怎敢见你?”花无眠对视自己的心魔,每一次他的目光都是清醒而明亮的。
对付心魔,就要坚守内心。
“不要假装圣人了。别忘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没人有比我更懂你。你犯了太多错,罪孽滔天,世人和上天都不会宽恕你,你父你母不会原谅你,而她更加不会原谅你。”镜中的怪物油绿滴着黑血的双眼紧锁着圣谕的方向,笑得阴阳怪气。
圣谕,是花无眠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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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中出现了创世神。绝美倾世,仙姿绰约。
她却突然变得面目狰狞,一把长剑刺入小腹,一股墨绿色血溢出,滴滴答答落在大地上,血过之处,一道道黑绿交杂之气,或聚或散,从此那地寸草不生。
小腹里怎么会流出绿血?
绿血怎么会让大地寸草不生?
因为……
那是魔神之血。魔族与神族的结晶。
然而,创世神却残忍地剥夺了,这万古罕见的小生命!
“对不起。”创世神的眼里满是痛苦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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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创世神头戴驯龙簪,身着七彩羽衣,一手执阴阳双剑,五方神兽相护,立于创世乾坤阵上,阵前是末日圭,阵后是无境之境。
天门訇然中开,天兵天将涌下,擒拿了创世神。
而她放弃抵抗,甘愿被擒:“我犯下的错,我会弥补的。”
天界的天诛台上,创世神被绑缚其上,日日受雷劈之苦,整整七七四十九日:“啊!”
末了,创世神被丢入了凡界。
而她就用自己化为封印,阻绝了魔界到凡界的通道。这就是她所谓的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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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不为人知的异空间,一片黑暗和混沌,一个婴孩模样的黑影在里面飘荡……
直到婴孩发现了一个华发男子打坐其间,只见那男人周身密布隆重的魔气。婴魂靠近,却看到男子睁开一双冷鸷的双眼,嫌恶地挥手,一股墨绿色的阴气划出无望的光,男子将婴魂丢出了异世:“去吧,小杂种,这里不属于你。”
然后,那男子开始继续打坐,他好似对外界毫无知觉,只顾不断吞噬着周围的力量,无休无止,无始无终。
末了,男子起身,朝着异空间一块僻静的角落走去。那里有一个沉睡的女子,正是创世神——帝姬。
而这个男子,就是魔界至尊——玉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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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孩的阴魂漂泊人间,吸取天地精华,千百年后,修得灵体,竟是一翩然佳公子。奈何他一身幽绿魔气,因而四处被人追杀堵截,他只得茫然逃窜。
直到有一日,他找到了天时地利人和,附身于人身,修得人型。可不就是花无眠的模样?
没错,是那缕魔神之魂,侵占了空间神转世花无眠的身子!
人魂机缘巧合之下,完美重合,于是他也有了生老病死,爱恨情仇。他竟然变成了凡人?他不知是喜是悲。
刚刚入住这幅躯体,痛得他龇牙咧嘴,满地打滚,面容也扭曲得模糊不清。
然后,一个长发飘扬的女子走了个过来,那赫然是圣谕的面容。只见她手指翻飞,一枚枚银针划出亮光,很快,他也安定下来,疼痛也减缓了。
圣谕抱着那男子,喂他吃药,渡灵力给他。
“别离开我,别再抛下我。”男子浑浑噩噩,好似在噩梦中说着,他眼角湿润,脸颊有泪滑过的痕迹。
“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抛下你。”圣谕用手绢擦拭着男子的眼角泪痕和额头薄汗,面色温柔,目光慈悲。
“别杀我,别打我,你们别折磨我。求求你们……放过我。”男子紧紧地抓着圣谕的手,不肯放开,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别怕,有我在。从此后,你由我来保护,再无人敢欺负你。”圣谕虽然知道男子在说梦话,但是也柔声宽慰。
好似这些话能被梦中的男子听到,男子安静下来,面色和缓了些,慢慢地嘴上竟然挂上了笑意。
又是几幅画面闪过……
圣谕教他武功心法,教他为人处事……
圣谕带他看山看水,带他闯荡江湖……
那样的日子,实在快乐得让人沉醉。然而,美好容易消逝,灾难很快就来临了!
花无眠身上的魔气觉醒了。他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的灵魂竟然是魔尊与帝姬之子。
他竟然是创世神的后人!
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他自然在其位、谋其政。他要打开魔界封印,他要亲口问一问。
——娘,你为什么要杀掉我?
——爹,你为什么要赶走我?
然而,他被圣谕阻止了,被心爱的女人破坏了计划。
封印再次被修复,帝姬和魔尊仍然在封印里,不得解脱。这绝对不是花无眠想要的结果。
面对心魔镜的,花无眠绝不会动摇。他不会后悔。他从始至终都很坚定自己的目标。
花无眠神色如常,复而勾起了轻蔑的笑:“呵呵,我的心魔才这点本事,未免也太弱势了些。”
他是可以制伏心魔的。
反观圣谕,她的额头渗着细密的汗,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她正被心魔折磨得痛苦不堪啊!
花无眠一把扯过圣谕,把圣谕压在心魔镜面前:“来吧,直面内心,看看你造下的孽。”